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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冰冷坚硬,沈墨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身体虚弱得像踩在棉花上,冷风如同刀子,刮过脸颊,钻进单薄的吏服。

肺部的灼痛感并未因冷水的***而减轻,反而随着呼吸愈发剧烈,每一次咳嗽都牵扯得五脏六腑都在移位。

周围的景象在微熹的晨光中逐渐清晰:低矮的瓦房,斑驳的墙壁,偶尔有早起的行人裹着厚棉袄匆匆而过,投来或麻木、或好奇、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轻蔑的目光。

空气中弥漫着煤烟、炊烟和冬日特有的清冷气息。

原主的记忆碎片不断融合,像一本残破的书页在他脑海中翻动。

青萍县衙的位置,点卯的规矩,衙门里那些需要记住的面孔和名字,尤其是那个主宰他命运的户房主簿——陈文远。

陈主簿,五十多岁,一张干瘦刻薄的脸,八字胡,小眼睛里总是闪烁着算计和贪婪的光。

他掌管着县衙的财政大权,也掌管着像沈墨这样底层书吏的“生杀予夺”。

克扣俸禄是他的拿手好戏,动辄以“损耗”、“孝敬”、“分摊公用”等名目,将本就微薄的月钱削去大半。

原主性格懦弱,又无依无靠,更是成了他重点盘剥的对象。

“沈墨!

你这月的纸张笔墨耗费远超定额!

俸禄扣两成!”

“沈墨!

上峰巡查,大家都要出力,你的那份‘份子钱’,就从俸禄里扣了!”

“沈墨!

这点小事都出错?

罚俸半月,以儆效尤!”

记忆里,陈主簿那尖利刻薄的声音如同魔咒,伴随着原主一次次卑微的哀求和无助的泪水。

还有那些同僚,尤其是张书办张奎,一个肥头大耳、惯会逢迎拍马的家伙,每每在陈主簿刁难沈墨时,总是不忘在旁边煽风点火,落井下石,甚至公然抢夺沈墨分内的工作成果去邀功。

“一群豺狼。”

沈墨的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眼神深处是压抑的怒火和彻骨的寒意。

前世见惯了职场倾轧,但如此***裸、不留余地的欺凌,还是让他感到一股戾气在胸腔翻涌。

他用力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胸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是熬过今天,是拿到,哪怕只有几个铜板的钱,去买点吃的,买点药。

县衙的朱漆大门在望,门前两尊石狮子在晨雾中显得有些狰狞。

门口己有几个穿着同样青色吏服的人影在晃动,低声交谈着。

看到沈墨踉跄走近,交谈声戛然而止。

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扫了过来。

有漠然,有好奇,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鄙夷。

“哟,这不是沈墨吗?

还没死呢?”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胖子,正是张奎张书办。

他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沈墨,脸上堆着假笑,眼神却像毒蛇一样,“瞧这脸色,比死人好看不了多少啊?

昨儿个陈主簿的训斥,滋味如何?

啧啧,罚了半个月俸禄,这年关可怎么过哦?”

旁边几个吏员发出低低的嗤笑声。

沈墨脚步未停,甚至没有看张奎一眼,径首从他面前走过。

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眸冰冷,不带一丝波澜。

张奎脸上的假笑僵住了。

他预想中沈墨的畏缩、窘迫甚至哀求都没有出现。

对方那无视的态度,比任何反驳都更让他感到一种被轻视的恼怒。

“哼!

装什么清高!

病痨鬼!”

张奎对着沈墨的背影啐了一口,低声骂道,“看你还能硬气几天!”

沈墨置若罔闻。

他走到衙门口侧面的小门前——这是吏员出入的角门。

守门的皂隶认得他,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便放他进去了。

县衙内部比外面更显阴冷肃穆。

青砖铺地,廊柱森严,空气中飘散着墨汁、纸张和一股陈旧的木质气味。

穿过前院,便是六房书吏办公的所在。

户房在最里面一间。

还没走到户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刻意提高的训斥声和一个唯唯诺诺的应承声。

沈墨的脚步顿了顿,肺部的不适让他忍不住又低咳了两声。

他推开门。

一股混合着劣质烟草味、墨臭和人体气息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摆着几张长条桌案。

几个书吏己经就位,正埋头抄写,听到开门声,有人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

房间正中,一个穿着深蓝色绸面棉袍、留着八字胡的干瘦老者,正背着手,对着一个年轻书吏唾沫横飞地训斥着,正是户房主簿陈文远。

他颧骨高耸,薄嘴唇,此刻正因激动而微微泛红。

“这点数目都能算错。

你的脑子是摆设吗?

耽误了库银清点,你担待得起?

这个月考评,下等。

再犯一次,卷铺盖滚蛋!”

陈文远的声音又尖又利,像锥子一样扎人。

那年轻书吏面如土色,连连躬身:“是,是,主簿大人教训的是,小的知错了,下次一定不敢……”陈文远哼了一声,这才转过身。

当他的目光落到门口的沈墨身上时,那对小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和算计。

“沈墨?”

他拖长了音调,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上下打量着沈墨,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垃圾,“你还知道来点卯?

我还以为你病得起不来,要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呢。”

剧烈的咳嗽再次涌上喉咙,沈墨强行压下,喉间泛起腥甜。

他挺首了因虚弱而微微佝偻的背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回主簿大人,属下按时点卯。”

“按时?”

陈文远嗤笑一声,走到沈墨面前,一股浓重的头油味和烟味熏得沈墨胃里翻腾,“你看看你这副鬼样子。

脸色青白,脚步虚浮,站都站不稳。

点卯是让你来装死充数的吗?

晦气!”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房间最阴暗、最靠近门口的那个角落:“少在这儿碍眼!

既然‘按时’来了,那就别闲着。

看到库房旁边那间堆放旧档的屋子了吗?

里面那些积压了十几年的田亩鱼鳞册、黄册、赋税底档,都给本官整理出来。

分门别类,誊抄清楚。

三天之内,本官要看到结果。

听见没有?”

陈文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浓浓的恶意。

角落里那几个书吏头埋得更低了,大气不敢出。

张奎嘴角咧开,露出看好戏的笑容。

那间旧档房是出了名的“鬼见愁”。

常年无人打理,阴暗潮湿,蛛网密布,霉味刺鼻。

堆积如山的陈年旧档,虫蛀鼠咬,字迹模糊,粘连破损严重。

别说整理誊抄,光是进去待一会儿都呛得人头疼。

而且,那些东西积压十几年都没人管,根本无关紧要。

陈文远此举,纯粹是刁难,是想让沈墨这个“病痨鬼”死在里面!

沈墨的目光越过陈文远刻薄的脸,投向那个阴暗角落所指的方向。

他看到了张奎幸灾乐祸的脸,看到了其他书吏麻木或同情的眼神。

胸腔里的怒火在燃烧,但身体却冷得发抖。

他清晰地意识到,在这个森严的等级世界里,他现在就是一只可以被人随意碾死的蝼蚁。

反抗?

申辩?

只会招来更残酷的打压。

他垂下眼睑,遮住眸底翻涌的冰冷寒流,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出喜怒:“是,主簿大人。

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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