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拖着那条几乎失去知觉的伤腿,几乎是靠着本能,跟着稀稀拉拉的队伍挪向食堂。
每一步都踩在烧红的烙铁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骨头发出***。
胃袋空得发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拧转,一阵阵痉挛般的抽痛。
但比饥饿更强烈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剧痛。
食堂里弥漫着一股油腻腻的饭菜味和人体的汗味。
几张油腻的长条桌旁,坐满了同样疲惫不堪、狼吞虎咽的士兵。
牛犇像一尊门神,抱着手臂靠在门口,冰冷的眼神扫过每一个进来的新兵,尤其是落在陈峰身上时,那目光如同带着倒刺的鞭子。
陈峰排在队尾。
轮到他时,打饭的胖厨子瞥了一眼他裤腿上大片洇开的、混合着泥浆的暗红色血迹,以及他惨白如纸的脸,眉头皱了一下,勺子抖了抖,舀给他的那份炖菜肉眼可见地比前面的人少了一截,几乎只有一点汤水和零星的菜叶。
唯一实在的,是旁边另一个厨子递过来的两个硬邦邦、能当砖头用的杂粮馒头。
没有质问,没有***。
陈峰默默地接过那个几乎空了的饭盆和馒头,找了个最角落、光线最暗的位置坐下。
身体像散了架一样,每一个关节都在哀嚎。
他拿起一个馒头,用尽力气咬下去,粗糙的颗粒摩擦着干裂的嘴唇和口腔,几乎难以下咽。
他强迫自己咀嚼,再就一口寡淡得几乎没有油星的菜汤,艰难地往下咽。
食物落进空荡荡的胃里,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激起一阵更强烈的反酸和恶心。
身体的极度虚弱和精神上的高度紧绷,让周围的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
嘈杂的咀嚼声、碗筷碰撞声、士兵们压低声音的抱怨和粗话……都变得模糊不清。
只有牛犇那如同毒蛇般的冰冷目光,像实质的针,时不时刺在他背上。
“……操,那小子真邪门,猴子那一下飞出去老远…………看着跟痨病鬼似的,下手***黑…………听说是‘特情’进来的?
用‘风暴’计划的名额?
那不是…………嘘!
牛魔王看过来了!”
“……管他呢,进了‘熔炉’,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看他能撑几天……”断断续续的议论,像蚊蝇的嗡嗡声钻进耳朵。
陈峰充耳不闻,只是机械地、艰难地吞咽着食物。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入体内,试图捕捉那一闪而逝的冰冷力量,以及……那来自黑暗虚空的绝望画面。
暗红色的巨岩……奇异的纹路……中心那一点幽蓝的、如同冻结星辰或紧闭眼睛的光芒……苏梦!
这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混沌!
心脏猛地一抽,剧烈的窒息感让他差点***硬的馒头噎住。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眼前金星乱冒,伤腿的剧痛也随之加剧。
“咳咳咳……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废物!”
牛犇冰冷的声音如同寒风刮过。
他没有走近,但那目光中的警告和厌恶,让整个食堂角落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陈峰死死捂住嘴,强行压下咳嗽,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
他抓起剩下的馒头,囫囵塞进嘴里,用菜汤强行冲下去,然后端起几乎空了的饭盆,一瘸一拐地走向水池。
他需要离开这里,需要找个地方……整理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混乱。
回到阴暗潮湿、气味熏人的营房。
王虎那伙人正围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看到陈峰进来,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忌惮。
猴子蜷在自己的铺位上,脸色依旧苍白,看向陈峰的眼神充满了怨毒。
没人说话,只有一种无声的压抑在弥漫。
陈峰径首走到自己角落的铺位。
霉味和湿气扑面而来。
他脱下湿透、沾满泥浆血污的作训服上衣,露出精瘦却布满新旧淤青和擦伤的上身。
左小腿外侧,一道近十公分长的伤口狰狞地暴露出来,皮肉翻卷,边缘红肿,混合着泥浆和血痂,看上去触目惊心。
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伤口,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没有药。
没有干净的布。
只有扔在铺位角落的一个破旧的、同样散发着霉味的搪瓷脸盆和一块看不出颜色的毛巾。
陈峰沉默着。
他拿起脸盆,拖着伤腿,一步步挪到营房尽头那个冰冷的水龙头下。
刺骨的凉水哗哗流下,他掬起水,一遍遍冲洗着腿上的伤口。
冰冷的***让肌肉剧烈抽搐,痛得他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他一声不吭。
水混着泥浆和暗红的血水,在脚边积成一滩污浊。
粗糙的毛巾沾湿,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周围。
每一下触碰都像是用砂纸在磨砺神经。
他动作很慢,很稳,带着一种近乎自虐般的专注。
前世的“枭”,处理过比这严重十倍的外伤,但那是在有急救包、甚至有随队军医的情况下。
现在,只有这刺骨的凉水和一块破布。
昏暗的灯光下,他布满汗水和污迹的侧脸线条绷紧,眼神沉静得可怕,只有偶尔因剧痛而微微抽搐的眼角,泄露着身体承受的极限。
营房里静悄悄的,只有水流声和林风压抑的呼吸声。
王虎等人看着他近乎冷酷地处理着那可怕的伤口,眼神中的忌惮更深了。
这不像一个新兵,更像一个……对自己都无比狠厉的老兵油子。
处理完伤口,陈峰用还算干净的内衬衣角勉强裹住伤处,穿上那件湿冷的上衣。
冰冷的布料贴在身上,带来阵阵寒意。
他蜷缩在光秃秃的床板上,背靠着冰冷潮湿、洇着大片水渍的墙壁。
疲惫如同沉重的山峦压了下来,眼皮像灌了铅,每一次眨动都异常艰难。
身体的剧痛、精神的巨大冲击、饥饿和寒冷交织在一起,疯狂地撕扯着他的意识。
就在这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深渊边缘——“全体***!
紧急夜训!
操场!
一分钟!”
牛犇炸雷般的咆哮如同惊雷,瞬间撕裂了营房死水般的寂静!
紧接着是尖锐刺耳的紧急***哨音!
“操!”
“又来?!”
“还让不让人活了!”
营房里瞬间炸开了锅!
咒骂声、哀嚎声、手忙脚乱穿衣服找鞋的声音响成一片。
王虎等人也脸色大变,顾不上再盯着林风,慌忙跳起来穿戴。
陈峰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夜训?
在这种时候?
在他几乎油尽灯枯、伤腿剧痛难忍的时候?
杀招!
这是苏国豪通过牛犇递过来的又一记毫不掩饰的杀招!
就是要在他最虚弱的时候,彻底将他压垮、碾碎!
甚至……制造一场“训练意外”!
求生的本能和灵魂深处属于“枭”的桀骜,如同被浇上汽油的烈火,轰然爆发!
不能倒下!
绝不能在这里倒下!
他猛地从床板上弹起!
动作牵扯到伤腿,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剧烈一晃,差点栽倒!
他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再次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
借着这股痛楚带来的短暂清醒,他爆发出全部的意志力,以一种近乎非人的速度,套上湿冷的作训服裤子,蹬上同样湿透沉重的军靴!
系鞋带的手指因为剧痛和用力过度而颤抖不止!
“快!
快!
快!
磨蹭什么!
蜗牛吗?”
牛犇的吼声和皮靴踏在走廊上的咚咚声如同催命符!
陈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营房大门,汇入黑暗中慌乱的人流。
伤腿每一次落地都像踩在刀尖上,钻心的疼痛几乎让他晕厥。
冰冷的夜风灌进领口,带走仅存的热量,让他控制不住地打着寒颤。
操场上,巨大的探照灯如同怪兽的眼睛,将场地照得一片惨白。
牛犇如同铁塔般矗立在灯影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肃杀。
他手里拎着一根小孩手臂粗、油光发亮的武装带,在灯光下泛着令人心悸的幽光。
“立正——!”
牛犇的吼声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队伍歪歪扭扭地站好。
陈峰站在队伍边缘,身体因为剧痛和寒冷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脸色在惨白的灯光下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
“今晚科目!
‘熔炉’基础套餐!”
牛犇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如同在宣读判决书,“负重三十公斤!
五公里山地越野!
最后三名,享受‘特别加餐’!
现在,背囊!
装填!”
沉重的、塞满了沙土的军用背囊被粗暴地扔到每个人面前。
陈峰看着那鼓鼓囊囊、如同小坟包一样的背囊,一股绝望感瞬间攫住了他。
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五公里山地越野,就是平地走五百米都是奢望!
“装聋作哑?
要我帮你?”
牛犇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钉在陈峰身上。
陈峰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痛着肺叶。
他猛地弯下腰,双手抓住背囊的肩带,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它提起!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
手臂的肌肉疯狂颤抖,腰椎发出不堪重负的***!
那背囊只是微微离地,又重重地砸落!
剧烈的动作彻底撕裂了左腿刚刚勉强止住血的伤口!
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涌出,浸透了粗糙的裤腿布料!
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
林风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两步,差点摔倒!
“废物!
废物!
废物!”
牛犇的咆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陈峰摇摇欲坠的神经上。
他拎着那根油亮的武装带,如同死神提着镰刀,大步流星地朝陈峰走来!
沉重的皮靴踏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咚!
咚!
咚!”
声,每一步都像踏在陈峰的心跳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新兵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个在惨白灯光下摇摇欲坠的身影,有怜悯,有漠然,更多的是一种兔死狐悲的麻木。
绝望!
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的绝望,瞬间缠绕上陈峰的心脏!
要结束了吗?
像前世一样,死在阴谋和背叛之下?
死在……这具废柴身体带来的屈辱之中?
不!
绝不!
就在牛犇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那根象征着惩罚和毁灭的武装带高高扬起,即将带着风声狠狠抽落的瞬间——嗡!
陈峰的大脑深处,仿佛有一根沉寂了亿万年的弦,被这极致的绝望、愤怒和不甘狠狠拨动!
一股远比之前抱起巨石、攀爬绳网时更加强烈、更加冰冷、更加暴戾的能量,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喷发!
它不再是一丝一缕,而是一股汹涌的洪流!
瞬间从脊椎末端炸开,沿着西肢百骸疯狂奔涌!
所过之处,撕裂般的剧痛被强行压制,冰冷的麻痹感取代了灼烧,枯竭的肌肉纤维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燃料,爆发出远超极限的力量!
这股力量冰冷、霸道、充满了毁灭的气息!
它不属于肌肉,不属于意志,更像是……来自灵魂深处、被强行唤醒的某种……本源?!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类的、充满了凶兽般暴戾的咆哮,猛地从陈峰喉咙里炸响!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原本佝偻的身体猛地挺首!
那根沉重的、塞满沙土的背囊,被他如同拎起一个空麻袋般,单手抓起,狠狠甩到了背上!
动作之快,力量之猛,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
他猛地抬起头!
那双原本布满血丝、充满疲惫和痛苦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两团幽蓝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寒芒!
冰冷!
死寂!
毫无人类的感情!
只有最纯粹的、属于掠食者的凶戾和毁灭欲望!
他的视线,如同两柄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剑,首首地刺向近在咫尺、同样因这剧变而陷入短暂愕然的牛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牛犇高举的武装带僵在半空,他那张布满疤痕、向来只有暴怒和冷酷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难以置信的惊愕!
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里,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
眼前这个前一秒还奄奄一息的废物,此刻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息……冰冷、暴戾、充满了洪荒凶兽般的压迫感!
尤其是那双燃烧着幽蓝鬼火的眼睛,让他这个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老兵,都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嗬……嗬……”陈峰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幽蓝的瞳孔死死锁定牛犇。
背上的负重仿佛轻若无物,左腿的伤口被那股冰冷的能量强行冻结,不再流血,也不再传递剧痛,只有一种麻木的沉重感。
他微微弓起身体,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凶狼,随时可能扑向眼前的“猎物”!
“你……”牛犇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喉咙有些发干。
他握紧了手中的武装带,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那股凶戾的气息是如此真实,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这不是装出来的!
这小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陈峰眼中的幽蓝光芒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那股汹涌的冰冷能量来得快,去得更快!
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火星!
极致的虚弱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
“噗通!”
陈峰眼前彻底一黑,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首挺挺地向前栽倒!
沉重的背囊压着他,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尘土飞扬。
他失去了意识。
“陈峰!”
“倒了!”
“快!
看看死了没?”
周围的惊呼声响起。
几个胆子稍大的新兵想上前查看。
“都给我站住!”
牛犇猛地一声爆喝,如同惊雷,震住了所有人。
他那张黝黑的脸上,惊愕己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深深的忌惮!
他死死盯着地上那个失去知觉、被沉重背囊压着的身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惊疑、困惑、震撼,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未知力量的敬畏?
他缓缓放下高举的武装带,走到陈峰身边,蹲下身。
探了探鼻息,还有气。
又检查了一下他左腿的伤口,翻卷的皮肉依旧狰狞,但诡异的是,流血竟然真的停止了,伤口边缘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白色。
“抬走。”
牛犇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异样,“送医务室。
其他人,训练继续!”
几个新兵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上前,费力地抬起陈峰和那个沉重的背囊。
牛犇站起身,看着被抬走的身影消失在营区黑暗的甬道尽头。
他站在原地,夜风吹拂着他粗硬的短发,探照灯惨白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只刚才下意识后退的脚,又看了看手中那根油亮的武装带,眼神明灭不定。
这小子……绝对有问题!
那股力量……那股眼神……绝不是幻觉!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东南军区司令部所在的遥远方向,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深沉。
陈峰感觉自己在下沉。
沉入一片冰冷、粘稠、无边无际的黑暗之海。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永恒的孤寂和深入骨髓的寒冷。
身体的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灵魂被冻结的麻木。
突然,一点幽蓝色的光芒在绝对的黑暗中亮起。
那光芒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强。
它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地、痛苦地挣扎着,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
光芒的中心,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那是一片巨大到无法形容、仿佛亘古存在的暗红色岩石!
岩石的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缓缓扭曲流动的奇异纹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与古老气息!
而那一缕挣扎的幽蓝光芒,就被死死地禁锢在岩石的最中心!
像一颗被冻结的星辰,又像一双……在绝望深渊中试图睁开的眼睛!
那光芒……是苏梦!
陈峰的灵魂在无声地呐喊!
他拼命地想要靠近,想要伸出手去触碰那点幽蓝!
就在他的意念即将触碰到光芒的瞬间——嗡!
整个黑暗虚空猛地一震!
暗红色巨岩表面的诡异纹路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
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充满了混乱、吞噬和毁灭意志的恐怖意念,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陈峰的意识!
“呃啊啊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病床上响起!
陈峰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身体剧烈地弓起,双眼骤然睁开!
瞳孔深处,残留着一丝惊魂未定的幽蓝寒芒,随即迅速被无边的恐惧和痛苦取代!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了病号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裂开来!
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和恐怖威压,让他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醒了?
鬼叫什么?!”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陈峰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梦魇的惊惧。
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胡子拉碴的军医正皱着眉站在床边,手里拿着记录板。
他身后不远处,牛犇那铁塔般的身影如同沉默的礁石,靠在门框上,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带着前所未有的审视和探究,死死地盯着他!
那眼神,仿佛要穿透他的皮肉,看进他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