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雨珊窝在宿舍写论文，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在你宿舍楼下。”
她跑到窗边，看见墨可站在雨里，穿着黑色的冲锋衣，手里抱着个用塑料袋裹着的东西。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贴在脸颊上，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杨雨珊抓起伞冲下楼，把伞往她那边倾斜：“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打伞？”
墨可把怀里的东西往她手里塞，是个画框，外面裹着三层塑料袋：“给你的。”
她的嘴唇冻得发紫，左眼尾的痣在雨里显得格外黑。
回到宿舍，杨雨珊拆开塑料袋，画框里是一幅油画：深蓝色的夜空下，两个女孩站在银杏树下，一个举着伞，一个抱着画板，伞沿滴落的水珠里，映着半片月亮。
画的右下角有行小字：“雨里的影子不会散。”
同宿舍的张琪凑过来看：“墨可画的？
她对你也太好了吧。”
张琪是杨雨珊的室友，也是美术系的，知道些墨可的事，“不过你别跟她走太近，听说她家里情况不太好，性格又怪，之前还有人看见她在画室哭呢。”
杨雨珊摸着画框边缘，颜料还带着点潮湿的凉意：“她怎么了？”
“不清楚，”张琪耸耸肩，“只知道她爸妈离婚了，她跟着奶奶过，学费都是自己打工挣的。
上次系里评选奖学金，她明明画得最好，却突然弃权了，说不想欠学校的。”
杨雨珊想起墨可磨破的帆布鞋，想起她指甲缝里洗不掉的颜料，心里像被雨水泡过，又酸又胀。
她拿起手机，给墨可发消息：“画我很喜欢，谢谢你。
要不要上来喝杯热可可？”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晚上十点，雨还没停。
杨雨珊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墨可的号码。
她刚接起，就听见那边传来嘈杂的雨声，还有墨可压抑的哭声，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墨可？
你在哪？”
杨雨珊抓着手机站起来，心跳得飞快。
电话那头只有雨声和哭声，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手机掉在了地上，然后就挂断了。
杨雨珊回拨过去，提示对方己关机。
她顾不上穿外套，抓起伞就往美术系的画室跑。
雨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是在催她快点。
画室的灯亮着，门虚掩着。
杨雨珊推开门，看见墨可蜷缩在画架旁，怀里抱着一个旧相框，相框的玻璃碎了，里面的照片被雨水泡得发皱——照片上是个穿婚纱的女人，左眼尾有颗和墨可一样的痣。
“我妈……她今天结婚了。”
墨可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她走的时候说，我是个累赘，像块甩不掉的碎镜子。”
杨雨珊蹲下来，把伞放在地上，轻轻抱住她。
墨可的身体很凉，像块冰，却在她怀里微微发抖。
杨雨珊闻到她身上的薄荷味里混了点眼泪的咸味，突然明白，那些冷的东西，不是不容易碎，是碎了之后，没人知道。
“你不是累赘，”杨雨珊摸着她的头发，雨水顺着发梢滴在她的手背上，冰凉，“你是……是很重要的人。”
墨可在她怀里哭了很久，首到哭声变成抽泣。
她抬起头，左眼尾的痣被眼泪泡得发红：“杨雨珊，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不会。”
杨雨珊从口袋里掏出那半片碎镜子，塞进她手里，“你看，碎镜子也能照出光。”
墨可握着镜片，对着光看了很久，突然笑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那我们的影子，会不会永远叠在一起？”
“会。”
杨雨珊点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那天晚上，她们挤在画室的折叠床上，盖着一件杨雨珊带来的外套。
墨可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像只找到温暖的小兽。
杨雨珊看着她左眼尾的痣，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突然觉得，这场雨下得真好，把所有的距离都淋成了零距离。
凌晨三点，杨雨珊的手机亮了一下，是林浩宇发来的消息：“听说你去找墨可了？
她脾气那么怪，你别被她影响了。”
杨雨珊没回，首接把他拉黑了。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墨可，轻轻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像怕惊醒了这场温柔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