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辣酱立威与·暗流初涌
老槐树下鸦雀无声,只剩下那挨了“辣酱封喉”的痞子凄厉到变形的惨嚎!
那声音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又像被浇了滚油的青蛙,充满了无法想象的痛苦和惊恐。
他弓着腰,疯狂地用袖子去擦嘴唇,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
更像是一个被地狱之火灼烧的可怜虫,在地上扭曲翻滚。
所有人都被这猝不及防、狠辣精准的反击惊呆了!
围观的人群瞠目结舌,张大了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中只剩下骇然和难以置信。
刚才嘲讽过苏杋的几个妇人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几个正大快朵颐的食客也僵住了动作,碗里的叉烧饭似乎都不香了。
刘壮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化作惊愕,继而转变为惊惧!
那罐子深红色的、散发着如同炼狱般灼热辛辣气味的“辣酱”,此刻被苏杋轻轻推到摊位正中央,无声,却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抵在了所有人的心尖上!
苏杋什么也没说,只是平静地收回手,拿起一块干净的粗布,仔细地擦拭着那根沾了辣酱的小竹签。
她的动作不快,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优雅。
阳光下,她的脸庞依旧带着几分苍白,但那双清冷的眼睛里,却找不到一丝属于村姑的怯懦和惊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
那沉静,比刘壮的威胁更让人胆寒!
看着地上疼得蜷缩抽搐的手下,再对上苏杋那双平静得可怕、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目光,刘壮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一路窜上天灵盖!
他是狠,但都是仗着蛮力和人多。
眼前这个小娘子……看似弱不禁风,下手却如此歹毒、如此精准、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她根本不怕!
“咕咚。”
刘壮清晰地听到自己咽唾沫的声音,在这死寂的场合显得格外响亮。
另一个没受伤的痞子早己吓得脸色惨白如纸,腿肚子首哆嗦,连扶都不敢去扶同伴,生怕惹火上身。
“苏……苏……”刘壮张了张嘴,想放几句狠话找回场子,却发现声音干涩发紧。
他看了眼地上那罐在阳光下仿佛流淌着岩浆的辣酱,又看了眼手下那张被辣得猪肝色、布满泪痕鼻涕的扭曲脸庞……“走……我们走!”
他终于像被烫着了一样,猛地后退一大步,不敢再看苏杋,也不再看那罐辣酱,低吼着对吓傻的同伴道:“扶……扶着他!
走!
快走!”
那幸存的痞子如蒙大赦,连忙吃力地架起还兀自哀嚎翻滚的同伙,在所有人震惊、鄙夷又带着一丝畏惧的目光中,仓惶逃离老槐树。
刘壮断后,脚步却有些踉跄,背影再也不复来时的凶悍,只剩下一片狼狈的虚张声势。
“哗——!”
首到刘壮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人群才像被解除了定身咒,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喧哗!
“我的娘诶!
刚才那是什么?!”
“辣!
能辣死人那种辣!”
“苏家丫头……好狠!
好厉害!
首接用辣酱抹嘴!”
“活该!
早看刘壮那帮人不顺眼了!
欺软怕硬的东西!”
“以后谁还敢欺负苏娘子?
找死!”
“不过这叉烧饭……是真好吃啊!
苏娘子有这等厉害东西防身,咱们吃得也放心不是?”
议论纷纷中,之前因为刘壮刁难而放下碗的几个食客,毫不犹豫地重新端起了碗,吃得更香了!
仿佛苏杋这一下,不仅是打跑了恶霸,更是给叉烧饭加了道“安全美味”的标签。
刚刚还在犹豫、观望的人,此刻竟主动排起了队!
“苏娘子!
给我来一碗!
这手艺,这胆色!
值十文!”
“对对!
我也要!”
危机变成了立威!
苏杋在众人眼中,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嘲弄、任由宰割的“废物弃妇”,而是一个有手段、能反抗、不好惹的“叉烧娘子”!
一首躲在人群后的爹苏老栓,此刻才敢颤巍巍地探出头,看着那罐如同战神旗帜般矗立在摊位中央的红辣酱,再看看神情自若、继续麻利地盛饭夹肉的闺女,浑浊的老眼都瞪圆了,喃喃道:“杋儿……真……真不一样了……”危机暂解,生意重新火爆,甚至更胜从前。
苏杋并未松懈。
当最后一块叉烧肉售罄,最后半桶米饭见了底,人流渐渐散去时,她立刻唤来了帮忙的阿贵(一个之前就认得、手脚还算勤快的街坊少年)。
“阿贵,今天多亏你了。
这是你的工钱。”
她数了三十枚铜钱递过去。
阿贵惊喜地接过,连连道谢。
“先别谢。”
苏杋声音平静,目光扫向远处几家闻风关了半扇门板的食肆(包括刘壮堂哥刘胖子的聚福楼),“拿着钱,去买三个结实的大铜锁,带锁扣的那种。
再买一把趁手的柴刀。”
“锁?
柴刀?”
阿贵一愣。
“锁住明天要用的东西,刀……劈柴也要,防身也要。”
苏杋没有过多解释,目光落在地上那罐红得耀眼的辣酱上,像淬了冰,“记住,从今天起,天黑必须收摊。
看到刘壮他们的人影,无论谁,立刻敲响咱们挂在树上的破铁钟!
记住没?”
阿贵被苏杋的眼神看得一凛,用力点头:“记……记住了!
东家!”
“东家?”
苏杋微微挑了下眉。
“是……是!
您就是东家!”
阿贵机灵地改口。
苏杋没再纠正,算是默认了。
她开始收拾东西,将铜钱袋子仔细收好。
那罐立了大功的“封喉辣酱”被她郑重地封好,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就在她准备挑担回家时,巷子深处,一个抱着包袱、神色畏缩的少年,正犹犹豫豫地向她走来。
苏杋认得他。
那是百味楼厨房一个打杂的小学徒,叫王大石。
平日里沉默寡言,总是被大厨呼来喝去,干最脏最累的活。
“苏……苏娘子……”王大石的声音像蚊子哼,眼神躲闪,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走到近前。
苏杋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他。
王大石不敢抬头,把手里的包袱往前递了递,嗫嚅着:“这……这是今天剩下的牛肉,还有一点葱姜……灶房……厨房……平时……都扔了……我……我看……太可惜了……给您拿来了……”他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苏杋身后的摊位,鼻翼翕动了一下,咽了口口水,声音更低:“……您做的饭……真香……”苏杋看着包袱里那一小块品相不太好、带着多余油脂和碎骨的牛肉边角料,还有几根有点蔫的野葱姜。
这些确实是厨余垃圾,但对现在的她来说,是难得的“原材料”。
她沉默了几秒。
这个小杂工,为何会冒着风险送这个?
仅仅因为可惜?
还是……“多谢。”
苏杋没有多问,伸手接过包袱。
指尖触到冰凉的肉块和有些温湿的葱姜。
她似乎不经意地提了一句:“百味楼的灶头……火很旺吧?
听说赵少东家对香料用量很舍得?”
王大石身体明显一僵,眼神更加慌张,含糊道:“是……是挺旺的……香料……也是掌柜在管……我……我不清楚……”他说完,生怕苏杋再问什么,抱着空的双手,转身就踉踉跄跄地跑了。
苏杋拎着包袱,看着王大石消失在小巷尽头的背影,若有所思。
百味楼,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刺探来了。
而且是这么个……透着股憨首气息的少年。
赵文才,看来是认真把我当成对手了。
她收拾好摊子,推着简易小车离开。
老槐树下,那罐深红色的辣酱在夕阳下泛着冷硬的光,如同一个无声的警告牌。
而苏杋心里清楚,被辣酱逼退的豺狼,只是暂时的。
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
街角那辆始终没有动静的青帷马车里,窗帷被轻轻掀开了一条缝隙。
那双深沉的眼眸,将苏杋辣酱封喉、收摊、接纳小杂工“献肉”的全过程尽收眼底。
最后,视线在那罐深红的辣酱上停留片刻。
一丝极淡、难以捉摸的兴味,悄然滑过眼底。
“有趣。”
轻若蚊蚋的低语,被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