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行李箱的滚轮在机场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急促的摩擦声,像是碾过谁的神经。
温暖攥紧登机牌,指尖掐进掌心,
目光死死钉在几步之外——顾远舟的黑色大衣衣角被风吹得掀起,
露出内侧绣着的一枚暗金色玫瑰。那是她亲手缝的,针脚歪歪扭扭,
他当时皱着眉说“难看”,却一直穿着。而现在,那朵玫瑰正贴在一个女人的手臂旁。
“顾总,我突然不想去冰城了。”女秘书林薇的声音软得像融化的蜜糖,
她指尖轻轻拽了拽顾远舟的袖口,“上个月咱们去栖霞山,您不是说没看够云海吗?
不如这次……”她顿了顿,转头冲温暖笑,“夫人,您介意改行程吗?”“林薇。
”顾远舟忽然开口,温暖心脏猛地一跳,却听他淡淡道:“冰城零下二十度,
你上次发烧咳了半个月。”他低头划开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改签吧,
去南城。”温暖站在原地,行李箱“咚”一声砸在地上。“顾远舟。”她嗓子发涩,
“这是蜜月。”男人抬头,眉骨投下一片阴影,眸色深得像化不开的墨:“你选的冰城太冷,
林薇受不了。”他顿了顿,补了一句,“你体寒,也别折腾。”多体贴。体贴得让她想笑。
林薇拢了拢羊绒披肩,锁骨上一枚红痕若隐若现。
那是今早温暖在顾远舟衬衫领口发现的同款口红印,迪奥999,正宫色。
广播开始催促登机,温暖弯腰拎起箱子。“夫人?”林薇惊讶地睁大眼,“您不跟我们一起?
”温暖没理她。她径直走向值机柜台,把冰城的机票撕成两半,碎纸扔进垃圾桶时,
指尖碰到包里的硬壳文件夹——今早出门前,
她刚从顾远舟书房保险柜偷出来的股权转让协议。他大概永远想不到,那只指纹锁,
早在三年前就被她偷偷录入了自己的指纹。2十年前,顾家老宅的后花园,
十七岁的温暖蜷在紫藤架下哭得打嗝。父亲赌债高筑,要拿她抵给放高利贷的秃头老板。
母亲跪着求了一夜,换来的是一耳光:“养个丫头片子不如养条狗!
”顾远舟就是在那时出现的。他披着暮色翻墙跳进来,黑色校服沾了泥,
手里还攥着半块板砖。“喂,你。”他踢了踢她的小腿,“要不要跟我走?”后来她才知道,
顾远舟那天是逃了顾家的订婚宴。
那个和他有婚约的千金小姐趾高气昂地说:“你爸在外面的野种也配上主桌?
”于是他抡起红酒瓶砸碎了整桌订婚蛋糕,翻墙时顺手救了个哭包。“当我的狗,
总比当别人的狗强。”十九岁的顾远舟把她按在浴缸里,热水混着血渍从他额角流下来。
他刚跟高利贷的人打过架,眉骨裂开一道口子,“会叫吗?汪一声听听。”温暖咬破嘴唇,
喉咙里挤出幼兽般的呜咽。他忽然笑了,沾血的手指捏住她下巴:“错了,狗不会哭。
”那晚顾远舟把她塞进被窝,自己躺在飘窗上抽烟。月光漏进来,温暖听见他说:“温暖,
这名字***矫情。”她在黑暗里睁大眼:“是奶奶取的,她说……”“说屁。”他嗤笑,
“明天去改户口,跟我姓顾。”他没说“当我的人”,只说“跟我姓”。可温暖当了真,
一当就是十年。3冰城的风像刀子,刮得人脸生疼。温暖裹紧羽绒服钻进机场洗手间,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她拧开水龙头,把婚戒摘下来冲进下水道。
金属磕碰管壁的声响,让她想起领证那天。顾远舟在民政局门口接电话,林薇发烧晕倒在家。
他转身时,她拽住他衣角:“能不能……结完婚再去?”他掰开她的手指,
婚戒硌得她掌心生疼:“温暖,别得寸进尺。”现在想起来,得寸进尺的分明是林薇。
上个月顾氏周年庆,那女人穿着vera wang高定撞衫她准备的礼服;上周董事会,
她“不小心”把咖啡泼在温暖的提案上;昨天更妙,
顾远舟私人手机的屏保不知何时换成了林薇的睡颜。温暖对着镜子补口红。迪奥999,
和林薇一样的色号。镜中忽然多出一道身影。“温小姐?”男人声音带笑,“真巧,来捉奸?
”镜子里映出一张与顾远舟三分相似的脸,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顾家二少顾沉斜倚着门框,
黑色高领毛衣裹着锋利的喉结,手里把玩着打火机:“需要帮忙烧情敌吗?免费。
”温暖“咔”地合上口红:“顾总说笑了。”“叫二哥。”他忽然逼近,
薄荷烟味混着雪松香压下来,“毕竟你偷股权转让书的时候,监控是我抹的。
”她后背撞上冰冷的瓷砖。顾沉指尖掠过她发梢,勾出一枚微型摄像头:“老爷子盯着呢,
小狐狸。”4顾远舟的电话在深夜两点打来。温暖缩在酒店飘窗上,俯瞰冰城灯火如星河。
接通的瞬间,那头传来林薇黏糊的撒娇:“顾总,药好苦……”“温暖。
”他的声音裹着寒意,“闹够了吗?”窗外开始下雪,她伸手接住一片冰晶:“顾远舟,
你记不记得十年前我说过什么?”那时他把她从高利贷手里抢回来,
她拽着他染血的袖口说:“顾远舟,我会变成对你最有用的那个人。
”听筒里传来打火机的轻响。“明天下午两点,带股权书回顾宅。”他顿了顿,“温暖,
别让我失望。”电话挂断前,她听见林薇的笑声。雪越下越大,温暖赤脚踩上地毯。
茶几上摊着顾沉给的资料——林薇是顾老爷子初恋的外孙女,顾远舟母亲***的目击者,
也是埋在顾氏最深的钉子。手机震了震,陌生号码发来照片:顾远舟横抱着林薇进酒店,
她脚踝上系着一条钻石脚链。温暖眯起眼,放大图片——那是顾夫人葬礼上丢失的遗物。
窗外霓虹在雪幕中晕成血色,她忽然想起那个月夜,少年顾远舟在飘窗上碾灭烟头:“温暖,
知道我为什么挑你吗?”“因为你眼里有火,烧不干净的那种。”她按下关机键,
火终于燎到眉梢。5冰城机场的落地窗结满霜花,温暖捏着顾沉的打火机,
火苗舔上股权转让书的边角。“你疯了?”顾沉劈手夺过文件,
烫金的“顾氏集团”字样已经焦黑蜷曲,“老爷子为这份东西布局五年,你烧了它,
明天顾远舟就能让你沉进松花江。”温暖将打火机抛进垃圾桶,
金属撞击声惊飞了窗外的寒鸦:“顾董要的是顾远舟亲手签字的协议,
可这份——”她抽出包里另一沓文件,扉页鲜红的“遗嘱”刺痛了顾沉的眼,
“是顾夫人临终前托律师给我的,您猜猜,里头写的是股权给谁?”顾沉突然笑了。
他伸手拨开温暖颈侧碎发,指尖触到冰凉的铂金项链——那是顾远舟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内圈刻着“WY”。所有人都以为是“温暖”,直到今早她在顾夫人旧照里发现,
那女人锁骨纹着同样的字母。“温、茵。”顾沉的气息喷在她耳后,
“二十年前跳楼***的顾夫人,你的眉眼和她有七分像。”广播突然响起航班取消的通知,
大厅陷入骚乱。温暖趁机后退半步,却被顾沉攥住手腕:“你以为顾远舟为什么养你十年?
他母亲死的时候,你正被高利贷按在巷子里打——”玻璃轰然炸裂,风雪裹着枪声撞进来。
6温暖被顾沉扑倒在地时,看清了狙击手的位置。二楼贵宾厅的罗马柱后,
林薇的羊绒披肩被气流掀起,露出腰间银色手枪。“顾家人打招呼的方式真特别。
”顾沉扯开领带缠住温暖流血的小腿,伤口是被飞溅的玻璃划的,“老爷子教过你拆弹,
没教过躲子弹?”温暖疼得吸气:“我是狗,不是杀手。”“现在你是狼了。
”顾沉突然咬住她耳垂,“闻到血味的那种。”警笛声由远及近,顾沉拽着她钻进地下车库。
黑色迈巴赫冲破卷帘门的瞬间,温暖在后视镜看到顾远舟的身影。他站在林薇身侧,
手里握着她的枪。手机在颠簸中震动,顾远舟的短信弹出来:冰雕展馆,19:00,
一个人来。顾沉扫了眼屏幕,油门踩到底:“你猜他要股权还是要你的命?
”温暖按下车窗,北风卷着雪片灌进来:“他要赎罪。”十二年前松花江畔,
十六岁的顾远舟握着母亲冰冷的脚链,看保镖将目击者林薇的外婆推下冰窟。而那天深夜,
温暖在馄饨摊捡到满手是血的少年,他哑着嗓子说:“我杀人了。”她当时怎么回答的?哦,
她舀了勺热汤喂过去:“喝吧,我什么都没看见。”7冰雕馆的蓝光冷得像鬼火。
温暖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走过《忏悔者》冰雕群,基督像的眼窝里渗出淡红色冰凌,像血泪。
顾远舟站在尽头,指尖烟头明灭:“东西给我。”“我要顾氏34%的股权。
”温暖停在他三步之外,“还有林薇。”冰层突然炸裂,
林薇从《最后的晚餐》冰雕后转出来,枪口对准温暖心口:“你也配提条件?顾远舟,
杀了她,遗嘱我帮你伪造。”温暖笑了。她解开大衣纽扣,
露出绑满前胸的炸药:“顾夫人真正的遗嘱在瑞士银行,我死了,
明天全港媒体都会收到密钥。”顾远舟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