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了七年的男人,死在了七年前。今天,在他的忌日拍卖会上,
一个男人用天价拍下了他的遗作。聚光灯下,他转过脸——那是一张我刻进骨血,
每晚在梦里描摹的脸。可他怀里搂着当红女星,看我的眼神,冰冷、陌生,
充满了残忍的玩味。1.拍卖厅里暖气开得过分足,
混杂着上流社会特有的、昂贵香水和陈年雪茄的混合气息,熏得我阵阵作呕。
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像无数双眼睛,冷漠地审视着台下这些衣冠楚楚的宾客。
我坐立不安,手指紧紧攥着裙边,感觉自己像个误入浮华梦境的幽灵,
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下面,是本次慈善拍卖的最后一件拍品。
”司仪高亢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这幅画名为《初见》,
是已故天才青年画家沈屿先生的遗作。起拍价,一百万。”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聚光灯打在幕布上,那幅画被缓缓揭开。画上,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孩站在向日葵花田里,
回头粲然一笑,阳光穿过她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那是我。那是十七岁的我。是沈屿画的,
十七岁的我。台下响起一片窃窃私语。“沈屿?就是七年前那场大火里烧死的那个画家?
”“可惜了,真是天妒英才。听说他女朋友为了他,到现在都没嫁人。”“啧啧,
真是情深义重啊。”那些声音像细密的针,扎进我的耳朵里。我低下头,
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我泛红的眼眶。“五百万!”一个慵懒的女声响起。是当红女星宋菲儿。
她举着牌子,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一千万。”一个低沉、冷冽,带着金属质感的男声,
毫无预兆地响起。整个拍卖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声音的来源——第一排最中央的那个位置。我也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轰——”我脑子里炸开一片无法形容的空白,
周围所有的声音、光线、气味,都在瞬间离我远去。血液从脚底开始,一寸寸向上冻结,
最后连心脏都变成了一块冰坨。那个男人,在万众瞩目中,缓缓转过脸。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深刻的眉骨,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每一个线条,
都像是用最锋利的刻刀,一笔一划,深深刻在我的骨血里。那是沈屿的脸!
是我在冰冷的墓碑上用指尖抚摸了七年,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哭着惊醒,都再也见不到的脸!
可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早就死在了那场冲天大火里,尸骨无存了吗?我的呼吸停滞了,
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从椅子上栽下去。“陆总,恭喜。
”主持人谄媚的声音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将我混沌的意识勉强拉回。陆总?
我听到身边有人在倒抽冷气地议论。“是他……京市那个新贵,陆司夜!”“天哪,
就是那个半年内吞并了三家上市公司的商业巨鳄?”“手段狠戾,不近人情,
原来长这样……”陆司夜。不是我的沈屿。我的沈屿,只是个除了才华一无所有的穷画家。
他会在下雨天固执地脱下唯一像样的外套给我挡雨,
自己淋成落汤鸡;会用省下来一周的饭钱,
在周末给我买一支快要融化的糖画;他会握着画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笑着说:“我们曦曦以后就是大画家的妻子了,要什么有什么。”可眼前这个男人,
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意大利手工西装,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彻骨寒气。
那双曾盛满星光和爱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鹰隼般的锐利和冰冷的漠然。他怀里,
还亲密地依偎着那个刚刚竞价的宋菲儿。宋菲儿娇笑着,像一只得胜的孔雀,踮起脚,
旁若无人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全场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女人艳羡的议论声。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再拧成一团,痛到我无法呼吸,连指尖都在痉挛。
就在这时,陆司夜的目光,隔着攒动的人头,穿过炫目的光尘,精准无误地落在了我身上。
那不是久别重逢的惊喜,不是失而复得的庆幸。那是一种……猫在戏耍爪下猎物般的,
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残忍的嘲弄。他薄唇轻启,无声地对我做了一个口型。隔着那么远的距离,
我却清晰无比地看懂了。他说的是:“好久不见。”2.我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零件的木偶,
凭着本能,踉踉跄跄地冲向后台的洗手间。冰冷的水一遍遍地拍打在脸上,
试图浇熄我脑子里那场烧了七年的大火。可镜子里倒映出的,依然是一张惨白如鬼的脸,
和一双因为恐惧和震惊而瞪大的眼睛。“这不是梦……这不是梦……”我喃喃自语,
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尖锐的剧痛让我确认自己还清醒地活在这个荒诞的世界上。“哟,
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痴情画家,白予曦老师吗?”一个尖锐又带着炫耀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扎进我紧绷的神经。宋菲儿双臂环胸,斜斜地靠在门框上,
烈焰红唇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刻薄笑意。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
发出“嗒、嗒、嗒”的声响,像是在为我的痛苦伴奏。她走进来,
将手里的名贵鳄鱼皮手袋随意地丢在光洁的洗手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仿佛一个轻蔑的耳光。“怎么?看见阿夜拍下了你前男友的遗物,心里不舒服了?
”她的目光像两条黏腻的毒蛇,在我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审视。
“姜老师,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向前看。死人的东西,就该配活着的主人。你守着一堆破画,
守着一个死人过了七年,不觉得腻味吗?”“闭嘴!”我猛地抬头,
双眼因为充血而变得赤红,死死地瞪着她,“你不配提他!一个字都不配!”“我不配?
”宋菲儿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她夸张地捧腹大笑起来,
胸前那串硕大的钻石项链晃得我眼晕,“白予曦,你是不是睡了七年还没睡醒?很快,
我就是陆太太了,整个京市谁敢说我不配?”她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
高跟鞋的声音仿佛踩在我的心尖上。她俯下身,压低了声音,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地,将毒液灌进我的耳朵:“阿夜说了,
他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活在过去、自怨自艾的女人。看见你就觉得晦气,像个移动的骨灰盒。
”“他还说,你那个死鬼男友的画,他花一千万买回来,就是为了找个天气好的日子,
烧着取暖的。”“毕竟,”她故意顿了顿,满意地欣赏着我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
然后用最甜美的声音,说出了最残忍的话,“死人的东西,不就剩下这点用处了吗?
”3.“轰隆——”怒火和剧痛在我胸口悍然炸开,将我最后一丝理智烧成灰烬!
我猛地推开她,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不顾一切地冲出了洗手间。“陆司夜!
”宾客散尽的走廊尽头,空旷得能听到回声。他高大的身影背对着我,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指尖夹着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灭。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香混着辛辣的烟草味,
飘过来,让我感到一阵陌生的窒息。我嘶吼着他的名字,
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变得尖锐、颤抖,完全不属于我自己。他闻声,动作缓慢地,
转过了身。那张和沈屿一模一样的脸,在窗外城市霓虹的映照下,一半光明,一半阴影,
显得愈发诡谲莫测。“你到底是谁?!”我一步步走向他,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我死死地盯着他,试图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属于沈屿的痕迹。
我把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味,“你为什么要顶着他的脸?!为什么?!
”他轻笑一声,那笑声低沉,却淬满了冰渣,在这空旷的走廊里激起一层寒意。“姜小姐,
搭讪的方式有很多种,你选的这种,最过时,也最廉价。”他掐灭了烟,迈开长腿,
朝我走来。昂贵的定制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声响。
那声音不重,但每一下,都像是死神的脚步,重重地踩在我的心脏上。他停在我面前,
高大挺拔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我被迫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我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强烈的、带有侵略性的雪松香,
而不是沈屿身上熟悉的、混着颜料和廉价松节油的温暖味道。“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我的声音在颤抖,但我没有退缩。我从脖子上用力扯下那条戴了七年的项链,
摊开颤抖的掌心,里面是那个已经因为常年摩挲而泛黄的银质相框吊坠,
我和沈屿的合照在里面笑得那么刺眼,“你认识他对不对?!你一定认识他!
”他的目光落在照片上,那一瞬间,我清晰地看到,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就好像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了一颗巨石。但那波动转瞬即逝。下一秒,他伸手,快如闪电,
一把将项链从我手中夺了过去。“咔嚓——”一声清脆得令人心碎的金属断裂声。他竟然,
就这么当着我的面,只用了两根修长的手指,就生生地、毫不费力地,
捏碎了那个我视若生命的吊坠!相框被压扁,玻璃碎裂,里面那张小小的照片被撕裂成两半。
我和沈屿的笑脸,在他指间,无情地化为碎片。“一个死人而已。”他松开手,
吊坠的残骸和照片的碎屑,像被丢弃的垃圾一样,轻飘飘地从他指缝间飘落,散了一地。
他冰冷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侮辱,在我满是泪痕的脸上轻轻划过,激起我一阵战栗。
“姜小姐,纠缠不休,只会让你显得更廉价。”他说完,甚至没有再多看我一眼,转身,
迈着沉稳的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去。我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随着那些碎片流干了。
过了许久,我才缓缓地、麻木地蹲下身,像个疯子一样,伸出颤抖的手,
徒劳地想去捡拾那些再也拼不起来的碎片。可什么都拼不起来了。就像我破碎了七年的心。
4.“白予曦,我们谈谈。”一个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甚至不用回头,
就知道是他,陆司夜。他竟然没有走。我没有理他,仿佛没有听见。我只是固执地,
用颤抖的指尖,一片一片地捡着地上的碎屑,试图拼凑回那个对我而言的整个世界。
一只擦得锃亮的、昂贵的定制皮鞋,毫无预兆地踩住了我伸出去的手。他稍一用力,
我便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指骨被碾压时发出的、细微的错位声响。“啊!”剧痛让我痛呼出声,
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这点痛就受不了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反而带着一种残忍的讥诮,“白予曦,七年了,
你怎么还是这么没用。”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轰然炸响!我猛地抬头,
震惊到无以复加地看着他。这句话……七年前,我学画遇到瓶颈,怎么都画不好一双手,
急得在画室里掉眼泪,哭着说要放弃时,沈屿就是这么一边帮我擦眼泪,
一边又好气又好笑地骂我的。当时他说:“这点痛就受不了了?白予曦,你要是这么没用,
以后怎么当大画家的妻子?”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语气。
一个我从来不敢深想、被我死死尘封了七年的荒谬猜测,此刻像一只挣脱了锁链的恶鬼,
从我心底最深处咆哮着爬了出来。“你……”我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
几乎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你……是沈屿?”他脸上的嘲弄和冷漠,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轰然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骤然戳破伪装的慌乱,
和……一种几乎要毁天灭地的滔天怒火。“你胡说什么!”他厉声呵斥,
声音大得在走廊里产生了回音。但他那急剧闪烁的眼神,那瞬间绷紧的下颌线,
彻底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你就是他!”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疯了一样猛地从地上站起来,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你没死!
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这七年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质问,委屈,思念,
被欺骗的愤怒,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决堤。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只能看到他一个模糊的轮廓。“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他用力地甩开我的手,
那力道大得惊人。我被他甩得一个踉跄,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那你怎么会知道那句话?!”我不管不顾地嘶吼,
声音凄厉得像杜鹃啼血,“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不是他!
”他猩红着一双眼,像一头被逼到绝境、即将暴起伤人的困兽。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我们两人在空旷的走廊上疯狂地对峙,
呼吸声粗重得像是要撕裂彼此的胸膛。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在这死寂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着“秦朗医生”四个字。是妈妈前几天硬塞给我,
让我务必去见的相亲对象。陆司夜的目光也扫过了那个名字,
他眼里的红色瞬间变成了能将人焚烧殆尽的黑色火焰。他一把抢过我的手机,
甚至没有一丝犹豫,当着我的面,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地砸在了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