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名的车开进乌木镇时,雨丝正像针一样扎在挡风玻璃上。导航在半小时前就失去了信号,手机屏幕上只有一片雪花,倒是副驾驶座上女友苏晴留下的那张字条,字迹清晰得刺眼:“名哥,我去乌木镇看送纸节了,这里的纸人好特别,等我拍给你看 —— 晴。”
这是苏晴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距离现在已经整整七天。
乌木镇坐落在群山深处,镇口的牌坊上刻着 “乌木镇” 三个褪色的大字,字缝里还嵌着些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镇上的街道是青石板铺的,雨水打在上面,溅起的水花带着股淡淡的霉味。路边的屋子大多是黑瓦白墙,屋檐下挂着一串串纸人,有男有女,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脸上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笑容,风吹过,纸人的胳膊腿摇晃着,像在跟人招手。
“小伙子,第一次来乌木镇?”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李名回头,看到一个穿蓝布衫的老人,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脸上布满了皱纹,左眼上贴着一块黑色的膏药,只剩下右眼浑浊地看着他。
“大爷,您知道送纸节吗?我女朋友七天前来看送纸节,之后就联系不上了。” 李名赶紧下车,拿出苏晴的照片递过去。照片里的苏晴扎着马尾,笑起来有两个梨涡,手里举着一个刚买的棉花糖。
老人接过照片,右眼眯了眯,突然吸了口凉气,手里的油纸伞 “啪嗒” 掉在地上:“这姑娘... 这姑娘是不是穿了件鹅黄色的裙子?”
李名心里一紧:“对!您见过她?”
老人却突然往后退了一步,摇着头,声音发颤:“没... 没见过!送纸节的纸人不能随便拍,更不能跟纸人合照,她... 她肯定是犯了忌讳!” 说完,老人捡起油纸伞,转身就往巷子里跑,脚步踉跄,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李名愣在原地,看着老人消失的背影,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他拿出手机,再次拨打苏晴的电话,依旧是关机提示。他想起苏晴出发前说过,乌木镇的送纸节是当地最隆重的节日,每年农历七月十五举办,据说要烧掉一百个纸人,才能保佑镇上的人平安。可苏晴去的时候,距离七月十五还有三天,怎么会提前举办送纸节?
“吱呀” 一声,旁边一家铺子的门开了。一个穿黑色连衣裙的女人走了出来,她看起来二十多岁,皮肤白得像纸,手里抱着一个纸人,纸人的脸竟然和苏晴有几分相似。
“你在找苏晴?” 女人开口了,声音又轻又冷,像是从冰窖里传出来的。
李名惊讶地看着她:“你认识苏晴?她在哪里?”
女人笑了笑,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我不仅认识她,还知道她去了哪里。跟我来。” 说完,女人转身走进铺子里。
李名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铺子里摆满了纸人,有大的有小的,有的站着,有的坐着,还有的躺在架子上,像是睡着了一样。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是乌木镇的全景,镇子中央有一座黑色的塔,塔顶上插着一根红色的幡,幡上写着一个 “咒” 字。
“这是纸人铺,我叫林晚秋,是这里的店主。” 女人把怀里的纸人放在桌子上,拿起一个红色的朱砂笔,在纸人的脸上画着,“苏晴七天前确实来了乌木镇,她不仅拍了纸人,还拍了镇中央的乌木塔,触犯了镇上的两大忌讳。”
“忌讳?什么忌讳?” 李名急切地问道。
林晚秋放下朱砂笔,转身看着他:“乌木镇有个规矩,送纸节前三天,不能拍纸人,也不能靠近乌木塔,否则就会被纸人咒盯上。被盯上的人,会慢慢变成纸人,最后消失在乌木塔里。”
“变成纸人?这怎么可能?” 李名觉得荒谬,可心里却忍不住发毛。他想起苏晴最后发来的字条,说 “这里的纸人好特别”,难道她已经被纸人咒盯上了?
林晚秋走到墙边,打开一个柜子,里面放着一叠照片。她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李名:“你看这个。”
照片上是一个穿鹅黄色裙子的女人,正是苏晴!可照片里的苏晴,脸色白得像纸,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嘴角却带着和纸人一样的诡异笑容。她站在乌木塔前,手里拿着一个纸人,纸人的脸和她一模一样。
“这张照片是三天前在乌木塔下发现的,拍照的人已经找不到了。” 林晚秋的声音冷得像冰,“现在,你还觉得不可能吗?”
李名的手开始发抖,照片上的苏晴,看起来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纸人。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不管怎么样,我要找到苏晴。林小姐,你知道乌木塔在哪里吗?我要去那里看看。”
林晚秋摇了摇头:“现在不能去,乌木塔只有在午夜十二点到一点之间才会打开,其他时间去,只会被纸人咒盯上。而且,你没有纸人引路,根本进不了乌木塔。”
“纸人引路?什么意思?” 李名问道。
林晚秋走到桌子前,拿起刚才画的纸人:“要进乌木塔,必须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纸人引路,这个纸人就是你的替身,能帮你挡住纸人咒的攻击。我可以帮你做一个纸人,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能找到苏晴,我什么都答应。” 李名说道。
林晚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帮我找到我姐姐,她十年前也是因为触犯了忌讳,消失在了乌木塔里,我一直没有找到她。”
李名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们什么时候去乌木塔?”
“今晚午夜十二点,在乌木塔前***。” 林晚秋说道,“你先找个地方住下,晚上十一点再来这里拿纸人。记住,晚上不要随便出门,尤其是不要靠近挂着纸人的屋子。”
李名谢过林晚秋,转身走出纸人铺。雨还在下,青石板路上的水花溅到裤腿上,冰凉冰凉的。他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客栈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可笑容里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小伙子,来乌木镇旅游啊?” 老板一边给李名递钥匙,一边问道。
“不是,我来找我女朋友,她七天前失踪了。” 李名说道。
老板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找女朋友啊?那你可得小心点,最近镇上不太平,晚上别出门。” 说完,老板转身走进了里屋,再也没有出来。
李名回到房间,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墙上挂着一个老式的挂钟,钟摆 “滴答滴答” 地响着,像是在倒计时。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苏晴的笑容和照片里的诡异模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名突然听到一阵 “咚咚” 的敲门声。他看了看挂钟,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这个时候会是谁?
他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纸人!纸人穿着鹅黄色的裙子,脸上画着和苏晴一样的笑容,手里拿着一张字条。
李名的心跳瞬间加速,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纸人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手里的字条掉在了地上。李名捡起字条,上面的字迹是苏晴的:“名哥,我在乌木塔里,快来救我,晚了就来不及了 —— 晴。”
字条的背面,画着一个黑色的塔,塔顶上插着一根红色的幡,和林晚秋铺子里的画一模一样。
李名拿着字条,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纸人竟然会送字条,喜的是终于有了苏晴的消息。他决定,现在就去纸人铺找林晚秋,提前去乌木塔。
他冲出客栈,雨已经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了出来,惨白的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把路边纸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一个个站着的人。他快步往纸人铺走去,路上没有一个人,只有纸人在风中摇晃的声音,“哗啦哗啦” 的,像是在说话。
突然,他看到前面有一个穿鹅黄色裙子的女人,正慢慢往乌木塔的方向走。女人的背影很像苏晴,李名赶紧追了上去:“苏晴!是你吗?”
女人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李名一直追,追了大概十分钟,女人突然消失在了乌木塔前。李名跑到乌木塔前,塔门紧闭着,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像是一些奇怪的符号。塔的周围,站着十几个纸人,有的穿着古代的衣服,有的穿着现代的衣服,脸上都带着诡异的笑容。
“苏晴!你在哪里?” 李名大喊着,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 “咯吱咯吱” 的声音,塔门慢慢打开了,里面黑漆漆的,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塔里面很暗,只有墙壁上镶嵌的几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他沿着楼梯往上走,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音,像是随时会断裂。走到三楼的时候,他看到一个房间,房间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阵 “沙沙” 的声音。
他推开门,里面摆满了纸人,有的纸人已经做好了,有的还在制作中。房间的中央,有一个穿黑色连衣裙的女人,正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一个朱砂笔,在一个纸人的脸上画着。
“林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李名惊讶地问道。
女人转过身,竟然是林晚秋!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纸人,纸人的脸和李名一模一样。“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午夜十二点在塔前***吗?” 林晚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责备。
李名拿出那张字条,说道:“我收到了苏晴的字条,她让我来乌木塔找她。对了,我刚才看到一个穿鹅黄色裙子的女人,很像苏晴,她走进了塔里面,你看到了吗?”
林晚秋的脸色突然变了:“穿鹅黄色裙子的女人?这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你看到的,可能是纸人咒变出来的幻象。李名,你太冲动了,现在还没到午夜十二点,乌木塔还没打开,我们赶紧出去,否则会有危险!”
李名不信,他推开林晚秋,继续往楼上走。楼梯越来越陡,油灯的光越来越暗,空气中的霉味也越来越浓。走到顶楼的时候,他看到一个房间,房间的门是开着的,里面有一个穿鹅黄色裙子的女人,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
“苏晴!” 李名激动地跑过去,一把抓住女人的肩膀,想要让她转过身来。
可女人一转身,李名却惊呆了 —— 女人的脸,竟然是用纸做的!她的眼睛是画上去的,嘴巴也是画上去的,脸上带着和纸人一样的诡异笑容。
“啊!” 李名大叫一声,猛地后退,撞到了身后的架子。架子上的纸人掉了下来,压在他的身上,冰冷的纸贴在皮肤上,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抓他。
“李名!快起来!” 林晚秋冲了进来,拉起李名,“我都说了,这是纸人咒的幻象,你怎么就是不信!”
李名挣扎着站起来,看着地上的纸人,心里充满了恐惧。他刚才看到的,真的是幻象吗?那苏晴到底在哪里?
林晚秋拉起李名,快步往楼下走:“现在必须赶紧离开这里,等午夜十二点再来。如果再晚一点,我们都会变成纸人!”
他们冲出乌木塔,外面的月亮已经躲进了云层里,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路边的纸人在风中摇晃着,像是在嘲笑他们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