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离不掉的职陈牧的手指在离职申请单上轻轻摩挲着，纸张边缘被汗水浸得微皱。窗外，
七月的阳光为林立的高楼镀上金边，而他所在的这间办公室，
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隔绝在外，
连空调冷气都带着一股陈腐的、像是从旧纸堆里散发出的味道。他深吸一口气，
走向人力资源部那个永远拉着百叶窗的隔间。“李姐，我离职，流程麻烦您走一下。
”他将那张承载着希望的A4纸放在桌面上，声音尽量保持平稳。李姐，
一个年约四十、永远穿着灰色套装的女人，从厚厚的花名册后抬起头。她推了推金属框眼镜，
镜片后的眼睛打量着他，脸上是那种程式化的、毫无温度的惊讶：“小陈啊，做得好好的，
怎么突然要走？王总监知道吗？”“我和王总监说过了。”陈牧重复着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角落里那台泛着金属冷光的考勤机。它静静地立在那里，
像一只蛰伏的怪兽，每天清晨和深夜，吞噬着他们的时间。李姐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
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屏幕上幽蓝的光映在她脸上，让她的表情显得有些不真切。突然，
她敲击的动作停了下来，眉头渐渐拧成一个疙瘩，然后换上了一副更为古怪，
甚至带点怜悯的神情。“小陈啊……你这个离职，系统提示无法办理。”“什么意思？
”陈牧心里的轻松感瞬间蒸发，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系统显示，
你入职时签署的是‘终身服务合同’。”李姐把屏幕转向他，
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好，“你看这里，
白纸黑字——‘乙方自愿将职业生涯全部奉献给甲方，单方面提出离职，视为严重违约，
需承担一切法律后果及……相应代价。’”陈牧凑近屏幕，心脏狂跳。
那是一份他毫无印象的电子合同模板，条款密密麻麻，像一张精心编织的蛛网。而在末尾，
却清晰地签着他的名字——那笔迹确实是他的，
旁边盖着公司那枚血红色的、仿佛还在微微搏动的法务章。“终身服务合同？这不可能！
我根本不记得签过这个！这违反《劳动法》！”陈牧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提高了八度，
在安静的HR部门里显得格外刺耳。李姐的笑容变得有些诡异，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
带着一丝非人的空洞：“在这里，公司就是法。你的职业生涯，你的时间，
甚至你的……健康，都属于公司资产。”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再次扫向那台考勤机。
“看见了吗？你每天打卡，不只是记录工时，也是在为它充能。
你的‘职业健康’点数已经和它绑定了，一旦归零，后果自负。”她顿了顿，补充道，
“上周技术部的小张，离职前也是这么闹，后来……听说住院了，情况不太好。
”陈牧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四肢瞬间冰凉。
他想起同事们日益憔悴、眼窝深陷的面容，
想起那几个“自愿加班猝死”后被公司用一笔抚恤金迅速压下去、再无音讯的员工名字。
原来，“牛马”不只是他们深夜自嘲的表情包，在这家名为“磐石科技”的公司里，
他们是物理意义上被豢养的、连生命都被标价的牲畜。自由的门就在眼前，而公司，
亲手焊死了这扇门，并告诉他，你连灵魂都属于这里。他成了笼中的困兽，
脚下是看不见的锁链。二、血染的《劳动法》接下来的几天，陈牧试过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
他拨打劳动仲裁热线，电话那头永远是忙音。他发送的举报邮件，如同石沉大海，
连个自动回复都没有。他试图联系之前离职成功的几位老同事，
他们的电话号码要么成了空号，要么接通后对方一听到“磐石科技”四个字就立刻挂断，
仿佛沾染了什么瘟疫。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力量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将他牢牢困在原地。王总监把他叫到办公室。这个身材微胖、总是笑眯眯的中年男人，
此刻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但眼神里却没有任何温度。“小陈啊，年轻人，
不要好高骛远。”他端着紫砂茶杯，慢条斯理地吹着气，“公司培养你花了多少资源？
你现在翅膀硬了就想飞，对得起公司的栽培，对得起我对你的期望吗？”陈牧沉默着，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安心留下。”王总监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却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掌控感，“下个项目很重要，加班费……哦，公司倡导奉献精神，
谈钱就俗了。你要把眼光放长远，这都是宝贵的经验啊。”绝望像冰冷的潮水，
一寸寸淹没陈牧的呼吸。他回到自己的工位，看着周围格子间里那些麻木敲击键盘的同事，
他们像是一具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在惨白的灯光下重复着毫无意义的劳作。
自己也会变成这样吗？直到被那台考勤机彻底吸干？这天晚上，
陈牧又被王总监以“项目紧急，体现你的价值”为由，
强行留下修改一份注定不会被采用的PPT。凌晨两点，办公室只剩他一人，
日光灯发出嗡嗡的电流声，像垂死者的呻吟。胃部一阵剧烈的绞痛毫无征兆地袭来，
他猛地弯下腰，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了键盘上，
染红了几个常用的按键。意识模糊间，
李姐的话和考勤机冰冷的金属光泽在脑中交替闪现——“你的健康，属于公司资产……”呵，
资产……快被耗尽的资产。他用尽最后力气，颤抖着手从随身携带的旧公文包底层，
摸出一本大学时用的、封面已经磨损发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小册子。
并非出于希望，更像是一种绝望的、对自己命运的最终嘲讽。一滴尚未凝固的鲜血，
从他嘴角滑落，正正滴在那暗红色的、庄严的封面上，异常刺眼。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滴鲜血仿佛拥有了生命，瞬间被书页吸收，紧接着，
一道恢弘、冰冷、却如同混沌中劈开黑暗的曙光般的声音，
在他脑海深处轰然炸响：……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垂危，
意拘束劳动者、强迫超时加班、拒不支付加班费、严重危害劳动者健康等多项重大违法行为，
符合系统绑定标准…… “劳动法神力系统”强制绑定中……绑定成功！
宿主陈牧，现授予您《劳动法》及相关法律法规的强制执法权。请开始，
维护您与一切劳动者的合法权益。一股暖流凭空涌现，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疲惫和剧痛。
陈牧猛地坐直身体，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金色光芒。他清晰地“看到”，
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半透明界面悬浮在眼前，
上面清晰地罗列着：违法主体：王振宏部门总监 违法行为：强迫超时加班，
拒不支付加班费《劳动法》第四十四条 可选执行措施：强制追索报酬，
犯罪；系统性危害劳动者职业健康与生命安全…… 可选执行措施：……权限不足，
待升级力量，久违的力量感，伴随着无与伦比的愤怒，在他胸中翻涌。
三、第一笔加班费第二天，王总监像往常一样，背着手，晃悠到陈牧工位前。他敲了敲桌子，
发出沉闷的响声，打断了陈牧对脑中系统的熟悉过程。“昨晚的PPT我看了，
有几个地方还要优化，体现不出我们部门的深度。”王总监语气随意，仿佛在谈论天气，
“下班前给我。年轻人，要多历练，别总想着那点加班费。
”他特意在“加班费”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若是以前，
陈牧只能低下头，将所有的屈辱和愤怒咽回肚子里。但此刻，他抬起头，平静地，
甚至带着一丝怜悯地看着王总监那张油腻的脸。“王总监，”他开口，声音不大，
却异常清晰，“法律规定，休息日安排工作又不能补休的，
支付不低于工资百分之二百的工资报酬。”王总监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陈牧敢顶嘴，
随即嗤笑一声：“法律？在这里，我就是……”他的话没能说完。陈牧在心中默念：“系统，
强制执行《劳动法》第四十四条，目标王振宏，
核算并强制划转所有拖欠加班费及200%赔偿金。”指令已接收。
开始核算…… 核算目标：王振宏……关联银行账户：银行，
尾号****……** 核算完毕：累计加班时长87.5小时，
应发基数及200%赔偿金总计人民币8，640.00元。
强制划转程序启动……办公室另一头，正端着保温杯准备喝水的王总监，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铃声尖锐刺耳。他有些不耐烦地掏出来，
划开屏幕——一条来自银行的动账短信，
内容清晰无比：银行您尾号****账户07月15日09：35完成交易人民币-8，
640.00，余额……“噗——！”王总监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溅湿了身前女助理的裙子。他顾不得道歉，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脸色由红转青，
由青转白，像是见了鬼一样。“怎么回事？！谁动我的钱？！！”他失声叫道，
声音因为惊怒而变了调。他最近根本没这么大额的消费，难道是盗刷？
他手指颤抖着就要拨打银行客服电话。几乎就在同时，陈牧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轻轻亮起，
短信悄无声息地弹出：银行您尾号****账户07月15日09：35收入人民币8，
640.00，附言：加班费及赔偿金。陈牧端起桌上的水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温热的水流划过喉咙，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
他看向那边脸色铁青、正对着手机气急败坏咆哮的王总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轻轻说道：“王总监，钱不多，但该是我的，一分也不能少。”“这才只是开始。
”四、牛马联盟第一笔“强制到账”的加班费，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在陈牧沉寂的心海里激起了涟漪。但这还不够。他环顾四周，
那些麻木的、挂着浓重黑眼圈、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同事们，
他们都是被同一根绳索捆绑的“牛马”。唤醒他们，团结他们，才能汇聚起更大的力量。
他首先找到了坐在角落隔间，因为连续加班而脸色蜡黄、时不时捂着腹部的孕妇赵姐。
王总监正以“公司不是慈善机构，要体谅业务压力”为由，
已经第三次拒绝批准她的产检假申请。“赵姐，”陈牧趁着午休空隙，端着一杯温水走过去，
低声道，“你的产检假，应该休。”赵姐抬起头，露出一个疲惫而无奈的苦笑，
下意识地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腹部：“谢谢你了，小陈。可是……小王总不批，我能怎么办？
总不能旷工去吧？”旷工，意味着可能被扣上“严重违反规章制度”的帽子，
她承担不起这个风险。“你正常在OA系统里提交申请。”陈牧的眼神平静而笃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