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烬余

“我叫陈之韫，我恨死我哥了，他叫陈榭，我爸的私生子。”

“都是他们，我妈走了，我爸把那个小三和他带回家了。

后来，他妈也死了，因为癌症，看到他哭的时候，我想到了自己。”

“可是后来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从那以后，我经常失眠，我爸也很少回家，几乎不回，说不定又要多几个弟弟妹妹。”

18岁那年，陈之韫上高三，他们家的日子没有什么不一样，还是往常的模样---清晨的闹钟，傍晚的归音，连空气里都飘着熟悉的城市烟火气，悄悄把寻常酿成了安稳。

陈之韫他爸在公司上班，虽然不怎么经常回来；他妈妈林清野是舞蹈老师，毕业于皇家芭蕾舞学校，她长得很漂亮，人见人夸。

那天是母亲节，学校难得放假，林清野也放假。

陈之韫想着，便让家里司机在路边的花店停一下，他买了39朵粉色康乃馨，因为他妈妈今年过第39个母亲节了。

花束很大，很漂亮，陈之韫把它放在座位旁边，把手机递给司机，让他给陈之韫和花拍一张照片，他微微一笑，那一刻成了永恒。

陈之韫看到了照片，司机的拍照技术很好，拍出了花原本的美丽。

他一路上满心欢喜，心想：妈看到这一大束粉色康乃馨，肯定又很高兴。

到了庄园门口，陈之韫加快脚步，他没首接到家门口，而是去到了旁边的花园，因为每次放假下午的这个时间，林清野都会在花园里浇花。

陈之韫悄悄的抱着花走过去，想给她一个惊喜。

可当他走到花园里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花园里的人，还疑惑打开了的水龙头怎么还没关，静静的躺在花园的草地上撒着。

花园里的一切都被林清野照顾得很好，树和花草看不到一片枯叶。

没有在花园找到她，陈之韫迈步向家里走去，心想：妈应该去家里了，水龙头都忘了关。

陈之韫把这一大束花举到头的这个位置，遮住他自己的脸，然后向前走着，走到客厅这个位置的时候，他开玩笑地搞怪说：“猜猜我是谁？”

还没等林清野说话，陈之韫把举着的的花往左边一移，露出的视线正好可以看到她，然后他说：“是最帅气的儿子我呀！”

林清野看着陈之韫，并没有说话，没有任何脸色。

不应该，平时陈之韫这样，林清野都会顺着他来。

陈之韫马上把花拿下去，却看到左边坐着他爸和两个陌生人。

刚才花挡住了，陈之韫并没有看到。

一男一女，很瘦，穿的很朴素。

“怎么了？

家里来客人了？”

他问。

他爸看了陈之韫一眼，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都不说话，家里很冷静。

于是他转头问赵管家，“赵叔，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赵管家也不说话。

陈之韫忍不住了，又继续问：“妈，这…” 他还没说完，林清野就开口了。

“之韫，这是你哥哥，陈榭。”

她望向旁边的那一个男生，长得很白净，低着头，仿佛做错了什么事一般。

陈之韫还是有点懵，“ 哥？

什么哥？

表哥还是堂哥，我不记得我有这样的哥哥啊。”

陈之韫看向她，很期待她说出是表哥或者是堂哥。

林清野又说：“亲哥，同父异母的哥哥。”

她的脸色不像往常一样红润了，也异常冷静，仿佛刚从冰窖里出来的一样。

陈之韫的眼眶霎时变得通红，不相信的说道：“妈，今天不是愚人节吧，是母亲节啊。”

今天是母亲节，此时屋里有两位母亲。

旁边那两个人依旧没有说话，仿佛不存在似的。

这时他爸开口了，“对不起，韫儿，我年轻时候不懂事，才…” 还没等陈浩德说完，陈之韫一把抓起了他的衣袖，准备揍他一拳。

“你以前不懂事，现在还不懂事！！？

你为什么要带到家里来。”

陈之韫几乎是吼出来的。

陈之韫知道这几年他爸经常半夜不回家，但他没有告诉林清野，他不知道她知不知道，陈之韫希望她不知道。

但林清野上前把陈之韫拦了下来，旁边那个女人也上前把他拦住，那一拳也没有打下去，陈之韫甩开那个女人的手。

陈浩德又说：“你张阿姨家里出了一些事，房子也卖了，现在有些艰难，所以…所以你就把他们带到家里来？

怎么？

接下来要和我们一起生活吗？

啊。”

陈之韫质问他。

陈浩德没有回答，旁边那个女人便急切的说：“对不起，小韫，我们不敢打扰你们的，但我现在实在是…，我不会住在这里，我打工的地方有住处，只是希望你能让小榭顺利上完大学，要不然那些要债的人找上门来…” 说着后面还带着些哭腔。

陈之韫听到这里，有些不相信她说的，又问：“为什么不找他要钱去还债？”

她又平静地说道：“那是我丈夫欠下的债，和你爸爸没有关系，不该拿他的钱，我自己还。”

陈榭就和陈浩德有关系，所以来我家了。

陈之韫注意到陈榭全程没有说一句话，难道是个哑巴？

之后陈之韫便说不出什么了。

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接受他爸有私生子的事，还比陈之韫大。

陈之韫看到林清野的脸色还是不好，但她也并没有大吵大闹。

陈之韫想把她带出这场闹剧，于是他牵起林清野的手，“妈，花园里的花还没浇完，我还有礼物要送给您呢。”

林清野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好啊，走吧。”

这场闹剧就以这样不欢而散的形式结束了。

陈之韫想逗林清野开心，但转念一想，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不开心的，也便没有去打扰她。

只是默默的把她牵到花园里，陈之韫为她拉开一个椅子，然后从书包拿出一个礼盒，递给她。

陈之韫想转移她的注意力，然后说：“美丽的清野女士，快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陈之韫看到林清野勉强的笑了一笑，然后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双他为她准备的芭蕾舞舞鞋，是陈之韫提前一个月在法国定制的。

陈之韫看到，当她妈看到这双舞鞋时，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看来她很喜欢。

“谢谢你，小韫，我很喜欢。”

“您喜欢就好。”

接下来的沉默震耳欲聋。

陈之韫还是想帮她把心结解开，于是他说：“妈，我爸他…” 但他还没说完，林清野就打断了他。

“小韫，谁年轻时都会犯错，算了吧。

你爸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林清野看着他，扯出一个笑容。

陈之韫看出来了，很假。

林清野其实很在意。

陈之韫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妈不知道陈浩德这些年的事儿。

可是，他到底是该庆幸还是不该庆幸？

“我知道了。”

然后她又说：“还有，小榭以后就住我们家里了，这都是大人们之间的事，你不要怪罪他，也不要找他麻烦，太太平平过日子就好了，像以前那样。”

陈之韫沉默了一会儿，真的可以像以前一样吗？

但陈之韫不想伤她的心，于是回答：“嗯。”

就这样，陈之韫和他妈妈一起在花园坐到了天黑，首到赵叔来喊他们，说外面蚊虫多，他们才进去。

他们进去时，客厅没有人，太冷清了，冷清的令人害怕。

陈之韫让林清野早点休息，看到她进了她的房间，他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爸妈很早之前就分房睡了，他爸说他经常应酬很晚才回来，怕吵到他妈，所以他们就分房了。

林清野没有说什么，认为这样对双方都好。

“我也经历了电视上才会有的情节，心里说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