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时间之渊启星渊集团总部大厦的顶层,从未对任何外人开放过的“创始人展厅”,
此刻正以一种近乎亵渎神圣的寂静,迎接着两位不速之客。
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尘埃和一种奇异的、类似臭氧电离后的味道,冰冷,空灵,
仿佛置身于一座被遗忘的远古神庙。陈晨紧跟在叶林身后,
每一步都踏在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脚步声被极度空旷的空间吞噬,
只留下心跳在耳膜间擂鼓。叶林的背影依旧挺拔冷峻,但紧绷的肩线泄露了他内心的凝重。
自从他在那间布满她照片的密室里,说出那句石破天惊的“我一直在等你”后,
两人之间便陷入一种微妙的僵持。信任尚未完全建立,
但一种源于无数次轮回的、无形的羁绊,以及救小明的共同目标,暂时将他们捆绑在一起。
“就是这里?”陈晨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展厅中央。
那里没有预想中的豪华办公设施或未来科技展台,
只有一个巨大的、以某种暗色金属构筑的环形结构,静静矗立。环体古朴,
表面铭刻着无法解读的复杂纹路,既像某种古老的象形文字,又像描绘星辰运行轨迹的星图。
环形中央的空间并非空无一物,而是荡漾着一层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水波般的涟漪,
光线在那里发生细微的扭曲,仿佛一片被强行嵌入现实空间的、不稳定的薄膜。
仅仅是注视着那片扭曲的区域,陈晨左耳后的月牙形疤痕便开始隐隐作痛,
带着一种灼热和刺麻感。她随身携带的那枚旧怀表,在口袋里轻微地震动起来,
表壳下的齿轮发出近乎呜咽的细微声响。这里的“时间”,不对劲。“嗯。”叶林停下脚步,
银灰色的右眼透过单片眼镜,凝重地审视着那个环形结构。
“星渊集团一切时间实验的能量源点和终点,理论上……也是陈明可能存在的‘坐标’。
”“理论上?”陈晨的心揪紧了。叶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向环形结构一侧的控制台。
那控制台也非现代电子设备,更像一个有着诸多水晶旋钮和杠杆的古老仪器台。
他的手指悬在一个刻着沙漏符号的水晶旋钮上方,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时间之渊,
并非一个物理意义上的‘地方’。它更像是一个……概念的交界,
所有被非法抽取、篡改、献祭的时间流,最终都会汇入此处,形成一个巨大的时空乱流漩涡。
进入其中,物理法则会失效,记忆会混乱,甚至……存在本身都可能被稀释。”他转过头,
银灰色的眸子深深地看着陈晨,那里面翻涌着她无法完全理解的千年悲恸。“陈晨,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一旦启动入口,我们都没有回头路了。崩坏会加剧,
守时者的追踪会立刻抵达,而你我……很可能迷失在里面,永远找不到回来的路,
或者找到的,是一个彻底面目全非的世界。”陈晨迎着他的目光,
脑海中闪过弟弟小明阳光般的笑脸,闪过他失踪后自己日夜煎熬的绝望,
闪过一次次回溯时目睹的世界崩坏景象——逆燃的街灯,从地面升起的雨滴,
瞬间衰老的孩童……她也想起了叶林密室中那些照片,
那些属于“上一次”、“上上次”的、她毫无记忆却真切存在的瞬间。
疼痛、恐惧、迷茫交织,但有一种力量比所有这些都更强大,那是源于血脉亲情的执念,
以及一种……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跨越轮回的信任。她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怀表,
感受着那冰凉的金属触感和其下微弱的心跳般的震动。“我不后悔。小明在里面,对吗?
至少,有这种可能,对吗?”叶林凝视了她几秒,似乎在确认她的决心。最终,
他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感,似是欣慰,又似是更深的痛楚。
“根据我截获的最终献祭仪式指向……是的,时间锚点的最终归宿,就是这里。但陈晨,
记住,在里面,不要相信你看到的‘真实’,甚至不要轻易相信你感受到的‘情感’,
时间乱流会映射并放大你内心的一切。”2 旋涡抉择说完,他不再犹豫,
修长的手指坚定地转动了那个水晶旋钮。
“嗡——”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地核深处的轰鸣响起,整个展厅的光线瞬间暗淡,
只有环形结构中央那片扭曲的区域骤然亮起,散发出幽蓝色的、如同极光般变幻不定的光芒。
铭刻在环体上的纹路逐一亮起,像无数双沉睡已久的眼睛同时睁开。
空气中那股臭氧味变得更加浓烈,还夹杂着铁锈和旧时光的气息。
环形中央的“水波”剧烈荡漾起来,形成一个旋转的旋涡。旋涡深处,
不再是展厅对面的墙壁,而是一片深邃无垠、星光扭曲的黑暗。隐约间,
的号角、孩童的笑语、城市的崩塌、恋人的低语……这些来自不同时间线的碎片混杂在一起,
形成一种令人心智混乱的噪音。“抓紧我!”叶林低喝一声,向陈晨伸出手。
他的脸色在幽蓝光芒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银灰色的右眼中流光溢彩,
仿佛正在与强大的时间之力对抗。陈晨没有丝毫迟疑,一把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心冰凉,但有力,传递过一种奇异的稳定感。就在两人准备踏入那旋转的旋涡时,
一个极其微弱、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陈晨脑海的声音,
突兀地穿透了所有的噪音:“姐姐……别进来……”是小明的声音!
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和……恐惧!陈晨的脚步猛地顿住,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怎么了?
”叶林立刻察觉到她的异常。“小明……我听到小明的声音了!他在警告我!
”陈晨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目光死死盯住旋涡深处,试图捕捉那声音的来源。
叶林眉头紧锁,银灰色眼眸中的光芒急速闪烁,像是在分析着什么。“可能是真的,
也可能是时间乱流制造的幻听,目的是阻止我们深入!陈晨,冷静判断!”就在这时,
旋涡的光芒骤然变得不稳定,忽明忽暗。展厅四周墙壁上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
如同蛛网般蔓延,裂纹中透出不属于这个空间的光怪陆离的色彩。世界的崩坏,
正在因为这入口的强行开启而加速!“入口不稳定!我们必须立刻做决定!是进,还是退?
”叶林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握紧她的手也加重了力道。
是相信那可能是陷阱的警告声,还是相信叶林的分析和之前找到的线索?
是冒着迷失的风险前进,还是就此放弃拯救弟弟的唯一希望?陈晨的心脏狂跳,
目光在叶林凝重的脸和那诱人又危险的旋涡入口之间急速切换。
左耳后的疤痕灼痛到几乎让她晕眩,怀表的震动也越来越剧烈。下一刻,她做出了选择。
“进去!”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就算是陷阱,我也要亲眼看到小明!
如果是幻听,我更要去问个明白!”叶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言,有担忧,
有决绝,或许还有一丝……了然的悲哀。他没有再劝阻,只是更紧地回握住她的手。
“跟紧我,无论如何,不要松开!”3 深渊坠落话音未落,他拉着她,
纵身跃入了那片旋转的、光怪陆离的时间之渊入口。强烈的失重感瞬间袭来,
伴随着视野被无数破碎色彩和扭曲线条填满的晕眩。
陈晨感觉自己的身体和意识仿佛被撕扯成了无数碎片,又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下,
朝着一个未知的深渊急速坠落。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
她仿佛又听到了小明那声焦急的呼喊,但这一次,声音似乎更近了,
还带着一丝……无奈的叹息。时间之渊,他们来了。而等待他们的,
将是揭示一切真相的终极考验,还是万劫不复的永恒迷失?坠落。
无休止的、仿佛灵魂被剥离出肉体的坠落。周围不再是物质世界的景象,
而是疯狂流淌的彩色光带和破碎的画面碎片。陈晨感觉自己像一片被卷入汹涌激流的叶子,
完全失去了对方向和时间的感知。冰冷与灼热交替侵袭着她的皮肤,
音灌入她的耳朵——尖啸、哭泣、呢喃、爆炸声、某种古老语言的吟唱……它们混杂在一起,
试图撕裂她的理智。唯一真实的触感,是紧紧抓住她的那只手。叶林的手。冰冷,
却像锚一样,在一片混沌中提供了微不足道但至关重要的支点。“稳住心神!别被它们同化!
”叶林的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穿透了时空的噪音,
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直接响在她的脑海。“跟着我的引导!想陈明!
集中所有念头想他!你的执念会是我们的路标!”陈晨咬紧牙关,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
她强迫自己忽略那些足以让人疯癫的感官冲击,将所有即将涣散的意识死死收束,
在脑海中拼命勾勒弟弟的模样——他笑起来时眯起的眼睛,他叫她“姐”时拖长的尾音,
他手腕上那个小小的沙漏纹身,
他失踪前最后那条充满疑惧的短信……“小明……小明……”她在心中无声地呐喊,
如同最虔诚的祈祷。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当她将全部意念聚焦于弟弟时,
周围疯狂流淌的混乱光带似乎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一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泛着柔和白光的“路径”在五彩斑斓的乱流中隐约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