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刺骨，不是冬天那种自然的冷，而是世间没有了阳光、从骨髓里渗出来的阴冷。
李默把身上那件缝了又补的旧外套裹紧了些，抬头看向“上方”。那里没有天空，
只有一块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弧形穹顶内壁，投射着虚假的、永远不会变化的深蓝色星空，
零星几点白光敷衍地闪烁着，提供着仅能勉强视物的微光。这就是“永夜区”，他被命运，
或者说，被“太阳费”扔进来的地方。所有支付不起“太阳费”的人都被扔到永夜区，
让其自生自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臭味，腐烂的、发霉的，
还有一种属于太多绝望的人挤在一起生活太久的、无法形容的浑浊气息。远处，
隔离永夜区和外面“光耀区”的那堵高墙上，巨大的全息广告牌兀自闪烁着，色彩斑斓，
声音洪亮，与这里的死寂格格不入。“索拉里斯集团，为您的生活注入阳光！
”一个穿着昂贵丝质长裙、笑容完美无瑕的虚拟女郎，手托着一颗光芒四射的小太阳模型，
“基础光照套餐，每日仅需50信用点！享受阳光，就是这么简单！”50信用点。
李默麻木地咀嚼着这个数字。他上一次摸到50信用点的实体货币，
还是三个月前在废弃管道里扒拉出一点还能用的旧零件换来的。旁边另一个广告牌更直接，
显示着一片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绿草如茵的庄园，标题刺眼——“阳光下的精英生活，
您值得拥有。索拉里斯集团，掌控光芒，定义未来。”定义未来？
李默嘴角扯出一个无声的冷笑。定义像他这样的人，不配拥有未来。他收回目光，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逼仄、潮湿的巷道里。脚下的积水泛着油污的光泽，
两旁是挤挤挨挨的窝棚，用废弃的金属板、塑料布和任何能找到的东西搭成，大多黑着灯，
偶尔有一点微弱的、依靠地下管道偷偷接出来的非法能源驱动的灯光闪烁，
像垂死之人的呼吸。几个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的人影动了动，浑浊的眼睛看向他，
又很快失去兴趣地移开。在这里，连抢劫都缺乏动力——大家一样穷得叮当响。
回到那个勉强称之为“家”的地方——一个用生锈的集装箱改造的狭小空间。他关上门，
插上简陋的插销，世界仿佛被隔绝在外，只剩下更浓重的黑暗和寂静。
他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滑坐下来，疲惫像潮水般涌来。就在这时，
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检测到宿主强烈生存意愿及位面坐标特殊性，
万界物资批发系统绑定中……绑定成功。李默猛地睁开眼，
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饥饿和寒冷出现了幻觉。新手大礼包已发放，请查收。眼前，
一个半透明的、充满廉价网页游戏风格的界面弹了出来。
界面上方写着“万界物资批发商城”，下面罗列着各种商品图标，旁边标注着价格，
单位是某种他没见过的“积分”。而界面右下角，一个闪烁着金光的礼盒图标格外醒目。
他意念微动，点了一下。恭喜宿主获得新手积分：100点。
恭喜宿主获得随机商品体验券x1。商城界面立刻刷新，
最前面几样商品变得可购买状态。李默的目光扫过去，呼吸骤然停止。
商品：高效自发热帖10片装。批发价：1积分。商品：压缩营养块巧克力味，
1000kcal/块，10块装。批发价：2积分。
商品：初级体质强化剂微弱提升耐力及抗寒性。批发价：5积分。
商品：便携式日光灯棒可持续照明12小时，亮度可调。批发价：3积分。
他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血液冲上头顶，带来一阵眩晕。不是幻觉？
他颤抖着这次不是因为冷而是激动的。
用意念选择了购买一片自发热贴和一块压缩营养块，花光了三积分，
他刚得到的100积分就花了三积分。现在还不知道这个系统积分怎么赚取，
所以李默不敢大意，能节约就节约。下一秒，微弱的空间波动闪过，
一片巴掌大小、包装简陋的发热贴十片和一块用银色锡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方体，
凭空出现在他冰冷的手心里。李默赶紧把发热贴放在自己双脚、后背以及肚子上，
发热贴迅速开始释放出温暖，那温度如此真实，熨帖着他几乎冻僵的皮肤。
而后他迫不及待地撕开营养块的包装，
一股浓郁虽然明显是人工香精的巧克力味冲入鼻腔，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扎实、甜腻的口感在嘴里化开，久违的饱腹感伴随着热量涌向四肢百骸。一片一片又一片。
等李默反应过来时，巧克力一进被自己吃完五片了，哪怕这样，自己肚子依旧还是没吃饱。
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李默激动得脸颊通红，疯狂的喜悦几乎迫使自己要叫出声，
但他死死咬住了嘴唇。不能声张，绝对不能！在这个人吃人的地方，
任何一点不寻常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把手里的贴热片和巧克力藏好后李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研究那个商城。
界面最上方有一个搜索栏。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猛地击中了他。
他深吸一口气，用意念在搜索栏里，缓缓输入了两个字——“太阳”。加载圈转动了一下，
界面刷新。一个孤零零的商品图标出现在列表最上方，那图标，
赫然是一颗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微型恒星的模样！商品：微型人造太阳民用基础版。
功能：提供光照等效于旧时代标准晴朗正午阳光，范围：半径100米，
可持续运行：2400小时需充能。备注：内含基础安全协议，避免过热及引力紊乱。
批发价：9.98积分。李默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价格——9.98积分。九块九毛八？！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外面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那些索拉里斯集团的混蛋，
他们按分钟收取天价的“光照费”，
让无数人像蝼蚁一样在永恒的黑暗和寒冷中挣扎、死去……而在这里，
一个能照亮百米范围、持续一整天的“太阳”，批发价，九块九毛八积分？！荒诞。
极致的荒诞让他想放声大笑，又想嚎啕大哭。他看了一眼自己剩余的积分，买一个绰绰有余，
还能剩下不少。没有任何犹豫，他点击了购买。这一次，空间的波动更明显一些，
甚至带起了一阵微风。一个物体出现在他面前的地上。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点普通的金属圆球，大约篮球大小，表面光滑，呈现出哑光的银白色。
它安静地待在那里，没有任何光芒发出，看起来甚至有点像某个大型机械拆下来的轴承座。
李默的心沉了一下。难道是假的？或者出了故障？他按照商品说明，
伸手触摸圆球表面一个不太明显的凹陷区域。嗡——一声轻微的蜂鸣。
金属圆球表面瞬间亮起复杂的蓝色纹路，随即，那些纹路转化为温暖的金色。
一道柔和而稳定、无比纯粹的金色光柱，从圆球顶端无声地射出，
精准地打在低矮的集装箱顶棚上，扩散开来。光！温暖、明亮、带着生命气息的光！
光芒瞬间充满了这个狭小逼仄的空间，驱散了每一个角落的黑暗和阴冷。
李默舒服的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那久违的、属于阳光的暖意包裹着他，透过薄薄的眼皮，
他“看”到了那片熟悉的、令人想哭的亮红色。他仿佛能听到多年前，
阳光照在皮肤上那种细微的、暖洋洋的声音。不再是从广告上看到的阳光，
而是实实在在的洒在自己身上的阳光。他睁开眼，贪婪地看着被照亮的四周。
墙壁上斑驳的锈迹，地上积攒的灰尘，甚至空气中漂浮的微尘，在光柱下都清晰可见，
纤毫毕现。这一切，不再是永夜区里那种模糊、阴森的轮廓。他站起身，走到光柱正下方，
仰起头，让那模拟阳光直接照在脸上。温暖渗透皮肤，驱散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长长地、满足地叹息了一声，感觉多年冻僵的灵魂都在这一刻开始解冻。
就在这时——“咚！咚！咚！”粗暴的敲门声如果能称之为门的话猛地响起，
伴随着一个粗哑惊疑的吼声：“李默！你里面怎么回事？！你他妈在搞什么鬼？哪来的光？！
”是住在隔壁的那个老瘸子，一个在永夜区混了几十年、脾气暴躁但消息灵通的老油条。
李默心里咯噔一下，狂喜瞬间被警惕和危险取代。光透出去了！虽然集装箱缝隙不大，
但在永恒黑暗的背景下，哪怕一丝光亮，也如同灯塔般显眼。他飞快地冲过去，
一把抓起那个还在稳定发光的金属圆球，手忙脚乱地在表面乱按，试图找到关闭的方法。
终于，在摸到另一个隐蔽的触点后，光芒瞬间消失，温暖也迅速消退，
狭小的空间重新被黑暗和阴冷吞噬，只有视网膜上还残留着光明的烙印。门外，
好一会老瘸子的叫骂声和疑惑的嘀咕声才渐渐远去，巷子里重新陷入死寂，
但这死寂不同以往，里面潜藏着他刚刚亲手点亮又慌忙掐灭的惊雷。。
李默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着，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已经恢复冰冷的金属圆球。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差一点，差一点自己的秘密就被人发现了。
李默用颤抖的手擦了擦额头上那被吓出来的汗水。
然后又看向门外那片象征着永恒绝望的黑暗，
确认老瘸子走了后又低头看了看手中这个价值“九块九毛八”、却能带来光明的圆球。
他慢慢滑坐到地上，将金属圆球紧紧抱在怀里，像抱住一枚足以炸翻整个世界的炸弹，
又像是抱住溺水多年后终于抓住的救命浮木。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破土而出的毒藤，
疯狂而清晰地蔓延开来。索拉里斯集团……你们垄断了光，定价了希望。那么，
从今天起……我，李默来批发太阳。心脏还在胸腔里发疯似的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光。
自己手里的是光。不是穹顶投射的、虚假冰冷的星光，
不是光耀区泄露过来的、施舍般的残羹冷炙，是真实的、温暖的、带着生命力量的，
太阳的光！而代价，仅仅是九块九毛八积分。荒诞感再次海啸般涌来，冲得他头晕目眩。
索拉里斯集团，那个庞然大物，用科技篡取了天空，将恒星变成了他们账本上最耀眼的数字，
用“光照费”这把无形的铡刀，将人类斩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物种——活在阳光下的，
和烂在黑暗里的。可现在，他，李默，一个在永夜区泥泞里挣扎求生的蝼蚁，
手里握着一个批发来的“太阳”。恐惧和狂喜像两条毒蛇纠缠撕咬。他怕，怕这秘密泄露，
怕被索拉里斯集团的“光巡者”抓去，像那些试图偷接能源或者研究替代光源的人一样，
无声无息地消失。但他更兴奋，一种从灵魂深处颤栗起来的兴奋。这光芒，这温暖，
不再是被标价、被施舍的东西，它可以是……免费的。他需要积分。更多的积分。
系统商城里，除了那个标价9.98的“微型人造太阳”，下面还有更便宜的东西。
高效自发热帖，1积分10片；压缩营养块，2积分10块，
足够一个成年人好几天的热量；净水片，
0.5积分一盒……这些都是永夜区最紧缺的物资，是硬通货。
他看了一眼自己积分余额87.02，刚才购买太阳和体验物资消耗了12.98。
但系统界面下方有一个小小的提示：宿主可通过收集本世界有价值物品兑换积分，
系统将自动评估价值。有价值物品？在这被搜刮了无数遍的垃圾堆里？
李默的目光投向角落，
弃管道和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的、还没来得及处理的“破烂”——几个锈蚀严重的旧型号芯片，
几段勉强能用的导线，一小块能量早已耗尽的旧电池。
他拿起那块黑乎乎、几乎看不出原貌的旧电池，意念一动，“兑换”。
检测到废弃能源单元微量残存惰性能量，可兑换积分：0.01。
果然……少得可怜。但他没有气馁，将那一小堆破烂逐一兑换。锈蚀处理器芯片，
可兑换积分：0.05。低纯度传导金属丝，可兑换积分：0.02。……零零总总，
他攒了几个月视若珍宝的“库存”，最终换来了0.21积分。加上之前剩下的，
他现在半天才赚了1.15积分。只够买一片多发热贴，或者半块多营养块。路还很长。
但他看到了方向。他小心翼翼地将金属圆球藏进集装箱夹层的一个暗格里，用废料掩盖好。
然后，他揣着那刚兑换来的微薄积分，推开门，重新融入了永夜区的黑暗。这一次，
他的脚步不再麻木，眼睛在黑暗中搜寻着，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目的性。
别人眼中毫无价值的锈铁、断裂的零件、甚至某些特定类型的废弃包装，
在他眼里都变成了潜在的积分。几天下来，他像一只沉默的工蚁，
在永夜区庞大的垃圾堆和废弃设施里穿梭，用近乎掠夺的速度收集着一切系统认可的东西。
积分缓慢而稳定地增长着。2积分，5积分，8积分……期间，老瘸子又堵住过他一次，
浑浊的眼睛狐疑地在他身上打转：“小子，那天晚上你屋里……”李默心里一紧，
脸上却挤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无奈：“瘸叔，你看错了罢？估计是我弄了点萤光苔，
想照个亮，结果那玩意儿没多久就熄了，还弄得一手腥气。”老瘸子将信将疑，嗅了嗅鼻子，
似乎没闻到预想中的能源泄漏或者违禁燃料的味道，最终哼了一声，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李默松了口气，背后惊出一层冷汗。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随着他收集速度加快，
难免会引起注意。积分终于再次突破了100点。之所以要这么多，
那是李默打算留点积分预备意外的突出情况。他没有犹豫，
再次购买了那个微型人造太阳民用基础版。又一个冰冷的金属圆球落入手中。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激活。夜深人静，确定四周再无动静后，他像一只狸猫，
悄无声息地溜出住处，在永夜区复杂如迷宫的巷道里穿行，
最终来到一片相对开阔的废弃广场。这里曾经可能是个小型集散地，
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堆积如山的垃圾，平时罕有人至。他找到一个半塌的混凝土管道，
钻了进去，深处足够隐蔽。深吸一口气，他再次触摸了圆球上的激活点。
嗡——温暖的金色光芒再次亮起，驱散了管道内积年的黑暗和潮湿。光晕透过管道的裂缝，
丝丝缕缕地渗入外面的永恒黑夜，像一枚投入墨池的金色石子，虽然微弱，
却坚定地荡漾开一圈光明的涟漪。李默看着这第二个太阳，一个计划在心中逐渐清晰、坚定。
他关掉光源，将圆球藏好，转身没入黑暗。索拉里斯集团用高墙和价格定义了黑暗。那么，
他就一点点，把光，偷回来。不，不是偷。是批发。那丝要命的光，终究没能永远藏住。
源头是老瘸子。那天晚上李默测试第二个“太阳”时，虽然选了废弃管道，
但光芒从裂缝渗出，还是被半夜起来解手、眼神时好时坏的老瘸子瞥见了一角。
起先他以为自己老眼昏花，或是偷喝的劣酒上了头，可接连几个晚上，
那若有若无、绝不属于永夜区的暖色光晕，总在不该出现的地方闪烁一下又消失，像鬼火，
更像……希望。希望，在永夜区，是比瘟疫更可怕的东西，因为它会要人命。老瘸子没声张，
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盯李默盯得更紧了。李默有所察觉，行事愈发小心，
收集“破烂”也尽量分散地点，但积分增长的诱惑和点亮光明的渴望，
像毒瘾一样啃噬着他的谨慎。终于，
在一个李默带着新换到的几块压缩营养块和几片发热贴回来的夜晚，老瘸子带着三四条黑影，
堵死了他集装箱的门口。“小子，”老瘸子哑着嗓子，眼睛在黑暗中像两簇鬼火，
“拿出来吧，让大家伙也沾沾光。”李默心头一沉，攥紧了怀里刚换到还没焐热的物资。
“瘸叔，你说什么，我不明白。”“还装！”旁边一个高大的黑影不耐烦地低吼，
是这片区有名的混混头子，外号“铁拳”，“老子看见你弄到好东西了！吃的，
还有……亮的！”最后两个字，他压得极低，眼神却带着光，
还带着无法掩饰的贪婪和一丝恐惧。永夜区太久没有稳定的“亮”了。李默后背渗出冷汗，
他知道瞒不住了。硬拼？他绝不是铁拳这几个人的对手。交出物资？
他辛辛苦苦、冒着风险换来的生存希望，凭什么？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闪过。
他慢慢抬起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另一只手却悄悄探入怀中，
握住了那个一直贴身藏着的、最初兑换的金属圆球。“好，我给你们看。”他声音平静，
带着一种奇异的决绝。在几人贪婪和警惕的注视下，他掏出了那个金属圆球。“就这？
”铁拳嗤笑一声，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抓。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圆球的瞬间，
李默猛地按下了激活点！嗡——毫无预兆地，炽烈的、纯粹的金色光芒如同爆炸般，
以李默为中心，轰然绽放！“啊——！”“我的眼睛！”惨叫声瞬间响起。
铁拳和他带来的几个人，包括老瘸子，
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等同于旧时代正午阳光的强光刺得双目剧痛，下意识地捂住眼睛，
踉跄后退，如同见了鬼魅。他们习惯了永恒的黑夜和微弱星光，
这光芒对他们脆弱的视觉来说，不啻于一种攻击。光芒不仅照亮了李默狭小的集装箱，
甚至透过门缝和墙壁的裂隙，汹涌地泼洒到外面的巷道里，将一小片区域映照得如同白昼！
巷子里其他被惊动的住户，原本只是在暗中窥探，
此刻被这从未见过的、温暖而刺眼的光芒照个正着，也纷纷发出惊叫和骚动。
李默站在光明的中心，手持“太阳”，如同执掌雷霆的神祇。
他看清了铁拳几人脸上因强光刺激而扭曲的痛苦和恐惧，
也看清了老瘸子那双浑浊眼睛里倒映出的、难以置信的光芒。“看见了吗？
”李默的声音在光芒中显得有些空旷，“这就是光！不是索拉里斯的光！是我的光！
”既然瞒不住，那就大胆的上前反抗。他上前一步，光芒随之移动，逼得铁拳几人连连后退，
几乎要跪倒在地。在绝对的光明面前，他们平日里的凶悍和蛮横不堪一击。“滚！
”李默低喝。铁拳几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捂着眼睛哀嚎着挤出门，
瞬间消失在巷道深处的黑暗里。只有老瘸子还瘫坐在门口，呆呆地看着李默，看着那光源，
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李默没有理会他，他走到门口，
看着外面被光芒照亮的一小片区域，看着那些躲在阴影里、惊疑不定窥视着的邻居们。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金属圆球，稳稳地放在了门口一个废弃的金属箱顶上。
光芒静静地照耀着，驱散了方圆百米内的黑暗和寒冷，也将李默和他那小小的集装箱，
彻底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下。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藏不住了。
索拉里斯集团很快就会知道，在永夜区的深处，
出现了一个不受控制的、散发着“非法”光芒的源头。但他心中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炽热。他转身，看向瘫软的老瘸子，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在光明与黑暗边缘窥探的人耳中：“光，不该有价格。”这一夜，
永夜区的一角，亮如白昼。消息像病毒，随着黑暗的脉络，悄无声息又迅猛地扩散开去。
而李默，站在他的光里，等待着必然到来的风暴。他知道，对抗命运的扳机，已经由他自己，
亲手扣下。这是他第一次，不再是麻木地承受，而是主动选择了起伏。李默站在光明里，
像一枚投入永夜死水中的烧红烙铁，激起的不是涟漪，是沸腾。
那第一个被他放置在废弃金属箱顶上的“太阳”，
成了“默光区”不知是谁先开始这么叫的，名字很快传开的心脏。半径百米的范围，
不再是阴冷绝望的深渊，而是拥有了温度、光亮，甚至……生机。
人们自发地聚集在光晕边缘，不再是蜷缩躲藏，而是仰起脸，
让那久违的、暖融融的感觉渗透进几乎冻僵的皮肤和灵魂。
孩子们在光晕下追逐嬉戏尽管游戏贫瘠得可怜，女人们凑在一起，
借着光亮缝补那些永远补不完的破旧衣物，低声交谈着，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乎被遗忘的轻快，
脸上也不在是麻木和哀伤。李默没有独占这光明。他用系统兑换来的积分，
先是购买了第二个“太阳”，照亮了另一片相连的区域，将光明之地扩大。然后，
他开始谨慎地分发那些压缩营养块和高效自发热帖。不是无偿的施舍，
他定下了规矩：用“有价值”的东西来换。
废弃金属、特定类型的旧零件、甚至是某些罕见的信息——任何系统认可能兑换积分的东西。
起初是怀疑和观望，
抱着试试看心态、用一小捆锈蚀导线换来一块能顶一天饿的营养块的人真实地填饱了肚子后，
信任如同春冰化水，缓慢而坚定地建立起来。
一个以物易“光”以及食物和温暖的原始集市，在光明边缘自发形成。
李默成了这个小小生态圈无形的主宰，他手握光源和物资，但并不作威作福，
只是沉默地维持着最基本的交换规则。这规则，
打破了永夜区固有的、被绝望和掠夺定义的秩序。消息不可能永远被封锁在“默光区”。光，
本身就是最醒目的信标。“光耀区”，索拉里斯集团下属，区域资源管理部第七分局。
分局长卡尔·霍夫曼是个一丝不苟的中年人，头发梳得油亮，紧贴着头皮，
像戴了一顶黑色的头盔。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悬浮着数面光屏，
上面流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和区域监控画面。
他刚刚听取了下属关于“永夜区K7扇区异常能源及物资流动”的简报。“非法光源？
稳定存在？还有未明来源的基础生存物资？”霍夫曼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但他修剪得极短的指甲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光巡者’是干什么吃的？让这种……疥癣之疾，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下属低着头，
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局长，K7扇区环境复杂，废弃管道和建筑结构如同迷宫，
我们的小型侦察单元几次试图靠近核心区域，都受到强烈……光污染干扰，传感器失效。
而且，对方似乎有某种反侦察意识，光源位置时有变动。至于物资来源，目前完全没有线索，
像是凭空出现。”“凭空出现？”霍夫曼嗤笑一声，“是你们无能。
索拉里斯的光辉不容玷污，任何未经许可的光源，都是对集团财产的直接盗窃！
是对我们建立和维护的秩序的挑衅！”他调出K7扇区的人口数据和资源贡献记录，
眼神冰冷。“这些蛆虫，失去了阳光的恩赐，本该在黑暗中安静地腐烂，
或者为了那一点点配额互相撕咬。现在，有人给了他们不该有的幻想。”他沉吟片刻，
手指在光屏上划过，调出一个加密通讯频道。“联系‘清道夫’巴克。告诉他，
K7扇区需要‘环境清理’。目标是那个持光者，以及他建立起来的那套……可笑的规则。
手段不限，但要干净，不能留下把柄，尤其是不能直接牵扯到分局。
预算……按标准‘骚乱处理’级别拨付。”“清道夫”巴克，并非索拉里斯集团的正式雇员，
他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民间承包商”，专门处理一些集团不方便直接出面的脏活。
他身材魁梧，光头，左边脸颊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眼角一直划到嘴角，
那是早年与永夜区另一伙势力火并时留下的纪念。他心狠手辣，手下网罗了一批亡命之徒，
装备着从黑市流出的、落后但足够致命的武器。接到霍夫曼的“委托”和随之而来的预付款，
巴克咧嘴笑了，疤痕扭曲，显得格外恐怖。“终于有点有意思的活儿了。持光者？呵，
让我去把他的灯吹灭。”巴克的“清理”行动，一开始并非直接的暴力冲击。第一波，
是渗透和分化。几个生面孔混入了“默光区”边缘的集市。
他们穿着比一般永夜区居民稍好一些的旧衣服，但眼神里的凶狠和游移是藏不住的。
他们先是试图用远高于李默定价的“信用点”索拉里斯发行的货币，
在永夜区黑市有一定流通收购居民们拿来交换的“有价值物品”，
企图从源头掐断李默的积分来源。“嘿，老头，你这块旧芯片，那小子只给你半块营养块？
我给你两个！信用点结算！”一个刀条脸的男人拉住一个刚换到物资的老者。老者有些心动，
但看了看不远处那稳定散发光芒的“太阳”，以及站在光晕中心、沉默但令人安心的李默，
摇了摇头，紧紧攥着换来的营养块走开了。类似的尝试在几天内多次发生，但收效甚微。
光明和稳定的物资供应，在绝望的永夜区，比虚无缥缈的信用点更有吸引力。
李默建立的规则虽然简单，却提供了一种久违的安全感。渗透失败，巴克转而开始散布谣言。
“那光有问题！听说是用了什么禁忌技术，照久了会得辐射病！”“那些吃的？
谁知道是什么做的！可能是用死人……”“那小子凭什么有这些东西？
肯定是和‘光巡者’勾结，引我们上钩，好一网打尽！”谣言如同毒雾，
在光明照不到的阴影角落里滋生、蔓延。恐惧是人类最原始的情感之一，
尤其是在拥有了一点点希望之后，对失去的恐惧会更加强烈。
一些原本坚定围绕在光区周围的人群，开始出现了动摇和窃窃私语。李默察觉到了这股暗流。
他没有站出来大声驳斥，那样只会显得心虚。
一件更直接的事情——他当众用系统兑换了一台基础环境监测仪花费了他不少积分，
将监测数据实时显示在一块小小的光屏上，放置在光源附近。
空气成分、辐射水平、环境温度……所有数据都明确显示，
这里的环境远比永夜区其他污浊角落更安全、更健康。同时，
他让几个在光区居住后身体状况明显好转的老人和孩子站出来，用他们实实在在的变化，
对抗虚无的谣言。“我咳了十几年的老毛病，在这里住了半个月，好了大半！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激动地说。“以前晚上冷得睡不着，现在能一觉到天亮！
”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脸上有了点血色。事实胜于雄辩。谣言的毒雾，
在确凿的数据和活生生的例证面前，渐渐消散。巴克的第二波攻击，再次受挫。
这让巴克彻底失去了耐心。文的不行，那就来武的。
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永夜区永远没有月亮，巴克亲自带队，二十多名手下，
手持改装过的火药武器、高压电棍和切割工具，如同幽灵般，
从多条巷道同时向“默光区”的核心区域潜行。他们避开了主要的光照区域，
利用阴影和复杂地形作为掩护。然而，他们低估了光明带来的凝聚力，也低估了李默的准备。
李默早就料到对方会狗急跳墙。他用积分兑换了几套简易震动传感网和微光夜视仪，
分发给了几个被他筛选过、较为可靠的青壮年居民，组成了一支简陋的警戒队。
当巴克的队伍踩到隐藏在垃圾堆下的传感网时，刺耳的警报声立刻在核心区的几个哨点响起。
“他们来了！”负责警戒的年轻人压低声音，通过简陋的传讯装置报告。李默深吸一口气，
心跳加速，但没有慌乱。他站在最高的一个废弃集装箱顶上，手中握着一个备用的“太阳”。
他看向下方，光区里的人们被警报惊醒，
男人们拿起了能找到的任何“武器”——锈蚀的钢筋、磨尖的金属片、甚至只是沉重的石块。
女人们则带着孩子迅速向光照最强烈的中心区域收缩。没有过多的言语，
生存的本能和对这来之不易的光明的守护意志，让他们自发地组织起来。
如果失去了这次的光源，那也就再也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巴克的人马从黑暗中冲出，
如同扑向篝火的飞蛾。他们仗着武器精良，一开始气势汹汹。“砸烂那些发光的玩意儿！
抓住那个带头的！”巴克咆哮着，举起手中的霰弹枪，
对着最近的一个“太阳”方向扣动了扳机。砰！砰！刺耳的枪声撕裂了永夜区短暂的宁静。
弹丸打在金属圆球周围的掩体上，溅起一串火星。“开灯！”李默大吼一声，
同时激活了手中的备用“太阳”。瞬间，不止是原本的两个固定光源，
李默和几个警戒队员手中临时携带的便携式日光灯棒也同时点亮！多个方向爆发的强光，
如同无形的墙壁，迎面撞上冲来的袭击者。“啊！”“眼睛！”惨叫声再次响起。
习惯了在黑暗中行动的眼睛，骤然被多个方向的强光直射，
瞬间致盲的效果比第一次面对单一光源时更加严重。冲在最前面的几个袭击者顿时成了瞎子，
胡乱地挥舞着武器，甚至误伤了自己人。而依托光区防守的居民们，则占据了地利。
他们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地形，在光明的庇护下，他们能清晰地看到敌人因强光而混乱的阵型。
“打！”随着一声不知是谁发出的怒吼，
石块、锈铁块如同雨点般从阴影处、从掩体后砸向入侵者。
着简陋弓箭的人弓箭是用废弃的弹簧和金属片自制的射出了准头欠佳但足够威慑的箭矢。
冲突瞬间爆发，从偷袭变成了混乱的巷战。巴克的队伍装备更好，训练更有素，
但在强光干扰和地形劣势下，他们的优势大打折扣。居民们虽然武器简陋，但人数众多，
而且是为了守护家园和希望而战，爆发出的勇气和韧性超乎想象。一个居民被电棍击中，
浑身抽搐着倒下，但立刻有另外两人扑上来，用钢筋和石块砸向那个袭击者。
一个孩子惊恐的哭喊声刺激了他的父亲，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男人像疯了一样，
抱着一块大石头冲向一个持枪的匪徒，用同归于尽的方式将对方撞倒。
李默没有直接参与肉搏，他不断移动，利用手中的“太阳”和灯棒，制造光暗交错的效果，
干扰敌人的视线和指挥，同时用兑换来的高强度弹弓系统出品，
威力堪比旧时代的手弩精准地射击敌人的手腕、脚踝等非致命但能使其失去战斗力的部位。
战斗残酷而血腥。不断有人倒下，惨叫声、怒吼声、武器碰撞声、枪声响成一片。
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成了生命绞杀的战线。巴克的队伍推进缓慢，
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代价。巴克看着手下在光明中如同无头苍蝇般被一个个放倒，
气得双眼血红。他没想到这群“蛆虫”竟然能组织起如此顽强的抵抗。“妈的！用那个！
”巴克对着通讯器吼道。片刻后，两个匪徒从后方抬上来一个沉重的金属罐，
上面印着危险的骷髅标志——高浓度冷凝燃烧剂，这是巴克准备的“大杀器”，
原本打算用来彻底摧毁光源和核心区域。“烧光他们！”巴克狞笑着。
就在那两个匪徒准备投掷燃烧罐的瞬间——咻！咻！两声极其轻微的破空声。
李默兑换的高强度弹弓再次发威，
两枚特制的钢珠精准地命中了燃烧罐的阀门和其中一个匪徒的手臂！“呃啊！
”匪徒惨叫着松手。哐当！燃烧罐掉在地上，阀门破裂，高浓度燃料瞬间泄漏出来，
刺鼻的气味弥漫开。“不好！快退！”巴克脸色大变。但已经晚了。
不知是哪个方向飞来的一块带着火星的金属片可能是流弹击中某处产生的，
或者是某个匪徒慌乱中开枪走火……轰——！！！剧烈的爆炸以泄漏的燃烧罐为中心，
猛然爆发！冲天的火焰瞬间吞噬了附近的几名匪徒，包括离得较近的巴克！
炽热的气浪向四周席卷，将残垣断壁像纸片一样掀飞！
爆炸的冲击波甚至波及到了光区的边缘，几个正在抵抗的居民被震倒在地。火光，
照亮了更大范围的永夜区，也映照出无数张惊恐、呆滞、绝望的脸。
哪怕是在最外围的地区也感受到了这股热浪和震动。李默被气浪推得一个踉跄，
耳朵里嗡嗡作响，他呆呆地看着那片瞬间化作炼狱的区域。他没想到，
冲突会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升级。火焰在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伴随着垂死者的哀嚎。
巴克的队伍在爆炸中损失惨重，残存者肝胆俱裂，再也顾不上任务，
如同丧家之犬般搀扶着伤员，狼狈地逃入了更深的黑暗。
光明与黑暗的第一次大规模武装冲突，以入侵者的惨败和一场意外的灾难性爆炸告终。
但胜利的代价，是巨大的。“默光区”的边缘被爆炸严重破坏，
留下了焦黑的痕迹和未熄的余烬。超过三十名居民在冲突中死亡，更多的人受伤，哀鸿遍野。
那来之不易的、温暖的光明，此刻映照着的，是满目疮痍和淋漓的鲜血。
李默站在废墟和尸体之间，手中紧紧攥着那颗依然在散发光热的“太阳”。光芒依旧温暖，
却无法驱散他心底涌起的刺骨寒意。他对抗了，他守住了，但他也亲眼目睹了，
为了这点光明，需要付出何等惨烈的代价。这是第一次的对抗，
李默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有害怕也有担忧，但唯独没有后悔。资本的阴影，并未散去，
反而因为这次流血的失败，变得更加浓重和危险。霍夫曼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永夜区的其他地方，无数双眼睛正透过无尽的黑暗，注视着这片燃烧过、流血过，
却依然倔强亮着的光明之地。希望的火种已经播下，但浇灌它的，是鲜血。未来的路，
注定更加残酷。李默的第一次人生起伏，以惨胜告终，但也将他，和追随他的人们，
推向了更深的漩涡。爆炸的余烬尚未完全冷却，
焦糊味和血腥气顽固地混杂在“默光区”的空气里，
与那不屈的金色光芒形成诡异而悲壮的对照。废墟需要清理，伤员需要救治，死者需要安葬。
悲恸和愤怒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李默站在那曾经放置第一个“太阳”的金属箱旁，箱子已经被爆炸的冲击波掀翻、扭曲，
但里面的金属圆球奇迹般地只是蒙上了一层灰烬，依旧稳定地散发着光和热。
他脸上沾着烟灰和干涸的血迹，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以及更深沉的某种东西——一种经历了血与火淬炼后的坚定。他没有时间沉浸在悲伤中。
巴克的袭击虽然被击退，但代价太惨重了。他动用系统积分，
兑换了大量的基础急救包和消炎药剂，分发给受伤的人。
又兑换了一些高强度工程塑料布和支撑杆，搭建起临时的庇护所，安置失去家园的人。
他用行动告诉所有人，光还在，希望就还没灭。而“默光区”发生的一切，
尤其是那场规模空前、死伤惨重的冲突以及那照亮了小半个扇区的爆炸火光，
早已不可能被局限在这小小的角落。消息像失控的病毒，沿着永夜区错综复杂的黑暗脉络，
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扩散。“听说了吗？K7那边，有人弄出了不要钱的光！
”“不止是光！还有吃的，暖身的贴片！”“真的假的？
”“他们跟‘清道夫’巴克干起来了！死了好多人，但……他们赢了！”“赢了？怎么可能？
巴克那群人可是杀人不眨眼啊，而且手里还有武器，怎么可能……”“千真万确！那光，
我隔着一个扇区都隐约看到了一点！暖的！是真的太阳光！”“谁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
反正也不远。”“有人一起去看吗？带我一个。”“我去”“还有我。”“等等，我也去。
”起初是窃窃私语，是难以置信的传闻。但随着一些胆大的、或是被逼到绝境的人，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从四面八方如同朝圣般，跋涉过危险的黑暗地带，
真正踏入“默光区”的那一刻，传闻变成了震撼灵魂的现实。他们看到了光，
温暖、稳定、不属于索拉里斯的光。他们看到了虽然简陋但井然有序的聚居点，
看到了人们脸上不再是彻底的麻木，而是一种带着警惕却又有生气的光芒。
他们听到了那场惨烈战斗的细节，听到了李默这个名字，
如何带着他们用简陋的武器和血肉之躯，守住了这片光明。希望，在这种绝望的环境里，
比任何瘟疫传染得都快。最初是零星的投奔者，然后是几十人，
几百人……如同涓涓细流汇成汹涌的暗潮。他们拖家带口，
带着仅有的、能被系统识别兑换积分的一点“破烂”，涌入“默光区”周边。李默来者不拒，
但他定下的规矩更加严格——遵守秩序，参与劳动收集物资、警戒、建设，
才能换取光照、食物和温暖。“默光区”在爆炸的废墟上，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膨胀、重建，
规模远超从前。光明的范围随着李默不断兑换新的“太阳”而扩大，
形成了一个由多个光源节点构成的、初具规模的“光明网络”。围绕着这些光源，
更坚固的掩体被建立起来，
开始尝试利用光照和系统兑换的基础水培单元种植一些速生的苔藓和菌类作为食物补充。
李默，这个名字不再仅仅是一个持光者，他成了一个象征，一面旗帜。他依旧沉默，
很少高谈阔论，但他手中的光和他建立的、相对公平的规则，成了吸引底层民众的核心力量。
更重要的是，一种自发的保护意识开始形成。不需要李默动员，
那些亲身经历过黑暗绝望、又品尝过光明温暖滋味的人们，自发地组织起了更严密的巡逻队。
他们利用对地形的熟悉，设置了更多的陷阱和警戒点。
他们将李默的居所和主要光源节点重重保护起来。任何陌生的面孔都会受到最严格的盘查。
曾经，光是需要被隐藏的秘密。现在，光成了需要被誓死守护的圣物。而李默，
就是这圣物的持有者。“谁想掐灭这光，就得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一个在冲突中失去唯一的儿子的老工匠，默默打磨着手里的铁钎，
对每一个新来的人低沉地说道。哪怕失去了至亲，但他毫无怨言，他知道这光源有多重要。
他的眼神，代表着此刻“默光区”绝大多数人的意志。这股悄然凝聚的力量，
这股底层民众自发守护光源、守护李默的浪潮，终于不再是永夜区内部的涟漪，
它开始撼动那高高在上的壁垒。索拉里斯集团，区域资源管理部第七分局。
卡尔·霍夫曼面前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最新的报告。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巴克行动失败、损失惨重、自身重伤的消息他已经知晓，这已经够让他恼火了。
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后续的报告。“K7扇区，现自称‘默光区’，
人口在十五天内激增预估超过三千人，并且仍在持续流入。
”“检测到该区域存在至少八个稳定非法光源，覆盖范围持续扩大。
”“对方组织度显著提升，建立了有效的警戒和防御体系，排斥我方所有形式的渗透。
”“底层民众对持光者‘李默’的个人崇拜情绪正在形成，防卫意志坚决……”“废物！
一群废物！”霍夫曼猛地将手中的电子报告板摔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响声。他喘着粗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