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那年,我同时认识了同校的兄弟俩。
哥哥是耀眼的学生会长,弟弟是总在图书馆角落看书的少年。
所有人都觉得我会喜欢哥哥,包括他本人。
直到闺蜜问我:“你为什么总在提到弟弟时脸红?”
我才发现自己真正的心动。
可当我在梧桐树下对弟弟告白时,他却因兄弟情谊拒绝了。
毕业后的十二年,我们各奔东西。
直到某天,新来的合作方代表竟然是他。
会议室里,他推了推金丝眼镜:“好久不见。”
而窗外,正飘着和当年一样的梧桐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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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风已经带上了些许黏腻的温度,穿过教学楼旁那几棵老梧桐肥厚的叶子,吹进窗明几净的图书馆。
林晚坐在靠窗的老位置,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书页边缘,目光却飘向了窗外。
天空是那种被雨水洗刷过的、干净的湛蓝,几朵蓬松的云慢悠悠地荡着。
她对面,江辰——学生会会长,风云人物,也是她目前名义上的“追求者”——正压低声音,条理清晰地跟她分析下周末校园文化节他们部门负责板块的优劣势。
他的手指修长,偶尔在摊开的策划案上轻点,腕表折射出一点金属的冷光。
客观来说,江辰无可挑剔,家世好,长相英俊,能力出众,永远知道该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像一颗精心打磨过的钻石,每个切面都光彩照人。
可林晚听着他逻辑严密、甚至堪称完美的陈述,心里某个角落却像这初夏的天气,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她端起桌上的冰美式,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清醒。
“抱歉,我去下洗手间。”她打断江辰,声音有些干。
江辰停下来,对她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了然的理解笑容:“好,我等你。”
逃离了那片被空调冷气包裹的、过于“正确”的区域,林晚站在洗手间冰凉的瓷砖地上,长长舒了口气。
她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看着镜子里那个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烦躁的女孩。
18岁,刚上大一,一切好像都充满希望,可她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磨蹭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往回走。
经过图书馆最里面那排靠墙的书架时,她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停顿。
那里坐着一个人。
江澈。
江辰的亲弟弟,只比她小一个月,和她同一级。
他总是独自一人,缩在这个被阴影半笼罩的角落,仿佛这里是他的堡垒。
此刻,他正埋首在一本厚得能砸晕人的外文原著里,额前柔软的黑发垂下来,遮住了部分眉眼,只留下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线条清晰的唇。
阳光透过高窗,变成一道狭长的光带,恰好落在他握着笔的右手上,那手指干净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他似乎遇到了难题,眉头微微蹙起,笔尖在旁边的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拉着,发出极轻微的沙沙声。
整个世界的光好像都偏爱他栖息的这一隅,安静,却充满了某种沉静的力量。
林晚的心,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
就在这时,江澈像是感应到她的注视,忽然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是很好看的深棕色,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澈,里面还残留着沉浸在书海里的思索,以及一丝被打扰的茫然。
看到是她,那茫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林晚无法准确形容的情绪,像是有点无措,又像是点点微光瞬间亮起。
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了一层薄红。
最终又飞快地低下头,避开了她的视线,只有那截泛红的耳廓,暴露在光线下,格外清晰。
林晚也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她慌忙挪开眼,假装只是路过,快步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心口那里,却像揣了只兔子,扑通扑通,跳得又急又乱。
回到座位,江辰还在那里,姿态依旧优雅从容。
他看了一眼林晚微微泛红的脸颊,随口问:“很热?”
“啊?嗯,有点。”林晚含糊地应着,重新拿起那本摊开许久却没看进几个字的小说。
江辰的视线越过她的肩头,朝图书馆深处那个角落瞥了一眼,目光微沉,但什么都没说。
几天后的傍晚,林晚和闺蜜周晓敏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
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暖融融的橘红色,跑道上还有学生在挥汗如雨地锻炼。
周晓敏咬着吸管,咕噜咕噜地喝着冰镇汽水,听林晚有些烦恼地絮叨着和江辰的相处。
“……他真的很好,挑不出什么错处。可是晓晓,我总觉得……差了点意思。”林晚拨弄着帆布鞋的鞋带,语气迷茫,“跟他在一起,我好像必须时刻绷着,不能出错,不能失态,连笑都要计算一下弧度。”
周晓敏翻了个白眼:“大小姐,江会长那是标准太高,对你要求严格好吧?多少人想跟他‘绷着’还没机会呢!”
林晚叹了口气:“我知道……”
“不过说真的,”周晓敏凑近她,眼睛里闪着八卦的精光,“晚晚,我发现一个事儿。”
“什么?”
“你每次跟我提到江辰,都是在分析他哪里好,哪里合适,像在做阅读理解。”周晓敏歪着头,一字一顿地说,“但只要你一提起他那个弟弟,江澈——”
林晚的心猛地一提。
“——你的话就会变多,而且,”周晓敏促狭地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压低声音,“十次里有八次,会脸红。快说,你是不是……”
“你胡说什么呢!”林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打断她,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绚烂,“我、我那是因为……因为他老是怪怪的,又不爱说话,我那是……是尴尬!”
“哦——尴尬啊——”周晓敏拖长了声音,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尴尬到每次都知道他在图书馆哪个角落?尴尬到记得他不喝碳酸饮料只喝纯净水?尴尬到上周下雨,你宁可自己淋湿半边身子,也要把伞偏给‘尴尬’的人?”
林晚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的辩解在苏晓晓列举的“罪证”面前都苍白无力。
那些她自己都没太在意、或者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被闺蜜赤裸裸地摊开在夕阳下,无所遁形。
她不是应该对江辰有好感吗?那个耀眼的、符合所有人期待的哥哥。
可为什么,那个沉默的、总是躲在角落、容易脸红的弟弟,却更能牵动她的情绪?和他待在图书馆那个安静的角落,哪怕不说话,各看各的书,她也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心里是满的,踏实的。
而和江辰在一起,像参加一场永不落幕的盛大演出,华丽,却累人。
一种朦胧的,被她强行压抑了许久的情感,如同被春风鼓胀的嫩芽,终于顶开了坚硬的土层,清晰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喜欢的,是江澈。
从来都是。
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心头的迷雾,带来瞬间的清明,紧随其后的,却是更深的慌乱和……一丝隐秘的甜。
在周晓敏“怂恿他!拿下他!”的鼓噪声中,那股破土而出的勇气,在林晚胸腔里左冲右突。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