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一、消失的拇指暴雨连下了七天，青雨巷的青石板路被泡得发绿，
墙角的青苔顺着砖缝往上爬，像无数双潮湿的眼睛。我接到报案时，雨势刚弱了些，
警车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里漂着几片腐烂的梧桐叶，
落在巷口那盏生锈的路灯下——那里正是报案人陈婆婆的家。陈婆婆的家门虚掩着，
木框上的红漆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木头。推开门时，
一股混杂着霉味和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客厅正中央摆着一张老旧的八仙桌，
桌上供着一尊半人高的骨瓷娃娃。娃娃穿着粉色的蓬蓬裙，头发是金丝镶嵌的卷发，
瓷制的脸蛋白皙得近乎透明，唯独左手的拇指不见了，断口处被打磨得光滑，
像是天生就没有。“是……是娃娃把阿玲的拇指拿走了。”陈婆婆坐在门槛上，
手里攥着一串佛珠，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的声音发颤，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尊娃娃，
像是在看什么洪水猛兽。阿玲是陈婆婆的孙女，今年六岁，
三天前在客厅里玩捉迷藏时突然失踪，只留下一只掉在娃娃脚边的红色小皮鞋。我蹲下身，
仔细查看那尊骨瓷娃娃。娃娃的眼睛是黑色的琉璃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裙摆上绣着精致的蔷薇花，针脚细密得不像手工缝制。我伸手触碰娃娃的断指处，
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没有任何灰尘，仿佛每天都有人擦拭。“陈婆婆，
您说娃娃拿走了阿玲的拇指，有什么证据吗？”陈婆婆突然激动起来，抓住我的手腕，
她的指甲很长，几乎嵌进我的皮肤里：“我亲眼看见的！那天我在厨房煮糖水，
听见客厅里有‘咔嗒咔嗒’的声音，像瓷器在摩擦。我跑出来，就看见娃娃的手抬起来了，
阿玲躺在地上，左手的拇指不见了，地上全是血！”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哭喊，
“那娃娃是邪物！是十年前一个陌生男人送来的，说能保家宅平安，
可现在……现在它要吃人了！”我让同事安抚陈婆婆，自己则在屋里搜查。
客厅的柜子上摆着许多照片，大多是阿玲的笑脸，最后一张照片是三天前拍的，
阿玲抱着那尊骨瓷娃娃，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娃娃的左手拇指还在，
只是照片的边缘有些发黑，像是被火烤过。卧室的抽屉里藏着一个铁盒，
里面装着几张泛黄的报纸，最上面那张的标题是“青雨巷离奇失踪案，
三岁女童至今未寻获”，日期是十年前——正是陈婆婆说的，娃娃被送来的那一年。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啪啪”的声响。我看向那尊骨瓷娃娃，
它的琉璃眼珠似乎转了一下，断指处的阴影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在蠕动。
二、十年前的阴影回到警局后，我调取了十年前的失踪案档案。档案里的女孩叫林小雅，
失踪时三岁，家住青雨巷12号——也就是现在陈婆婆的家。当年警方搜索了整个巷子，
甚至抽干了巷尾的池塘，都没有找到林小雅的踪迹，最后只能以“被拐走”结案。
档案里附了一张林小雅的照片，她穿着粉色的裙子，手里拿着一个骨瓷娃娃，
娃娃的模样和陈婆婆家的那尊，几乎一模一样。“这案子有点邪门。”老周拿着档案，
眉头皱得很紧。他是警局里的老刑警，办过不少离奇的案子，却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
“十年前我参与过林小雅的案子，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她家的邻居说，失踪前几天，
林小雅总是对着空气说话，说‘娃娃要跟我玩’，还说娃娃的拇指掉了，要找回来。
”我突然想起陈婆婆家的娃娃，断指处光滑得异常。“老周，
你说这两个娃娃会不会是同一个？”老周摇摇头，又点点头：“不好说。骨瓷娃娃很常见，
但这么像的，还都和失踪案有关，肯定不简单。对了，当年送娃娃给林小雅家的，
也是一个陌生男人，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只说他穿着黑色的风衣，戴着帽子，看不清脸。
”我们决定再去青雨巷一趟，这次要找巷里的老住户问问。青雨巷很老，
住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人，年轻人要么搬去了新城区，要么在外打工。
我们找到住在陈婆婆隔壁的张大爷，他今年七十多岁，耳朵有点背，说话却很清晰。“娃娃？
我见过！”张大爷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十年前林家门口就摆着一个，
和现在陈家的那个一模一样。有一次我半夜起来倒水，看见一个黑影站在林家门口，
手里抱着个东西，像是娃娃。第二天林小雅就失踪了。”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还有啊，
这巷子晚上不太平，总听见‘咔嗒咔嗒’的声音，像是瓷器在走。有人说，
是娃娃在找自己的拇指。”我们又问了几户人家，说法都差不多——十年前见过类似的娃娃，
失踪案发生后，娃娃就不见了，直到陈婆婆家再次出现。而且，
几乎所有人都提到了“咔嗒”声，还有人说，在雨夜见过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
背对着他们，手里抱着一个没有拇指的娃娃，一转身，脸却是瓷做的。回到警局时，
天色已经黑了。我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林小雅和阿玲的照片，两个女孩都穿着粉色的裙子，
都抱着那尊骨瓷娃娃，笑容天真，却让我心里发寒。突然，桌上的台灯闪了一下，
我抬头看向窗外，雨又下了起来，玻璃上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像是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手里抱着什么东西。我猛地站起来，冲到窗边，
外面却什么都没有，只有雨水顺着玻璃往下流，像一道道泪痕。
三、娃娃的“指纹”第二天一早，我们带着技术人员去了陈婆婆家，
想给骨瓷娃娃做个详细检查。陈婆婆这次没有阻拦，只是站在角落里，双手合十，
嘴里念念有词。技术人员小心翼翼地把娃娃搬到院子里，阳光照在瓷娃娃身上，
泛着柔和的光，可断指处的阴影却像是更深了。“奇怪，这娃娃的表面没有任何指纹。
”技术人员小张拿着放大镜，眉头紧锁，“连擦拭的痕迹都很少，像是……自己会保持干净。
”我凑过去看，娃娃的裙摆上绣着蔷薇花，每一片花瓣都很精致，针脚里却没有一丝线头，
像是直接印在上面的。小张用紫外线灯照射娃娃，突然“啊”了一声。我赶紧过去，
只见紫外线灯下，娃娃的断指处出现了一些淡红色的印记，像是血迹，而且形状很奇怪，
不是滴落的，而是像是……手指按压的痕迹。“这是血渍！”小张激动地说，
“我要取样回去化验，看看是不是阿玲的。”我们还在娃娃的裙摆里发现了一根头发，
黑色的，很细，像是小孩的头发。小张把头发也装了起来，说要和阿玲的DNA做比对。
陈婆婆看着我们忙碌，突然开口：“那娃娃……会动。”我们都看向她，她的声音很轻，
像是在说一个秘密，“有天晚上我起夜，看见它的头转了一下，看向阿玲的房间。
我以为是眼花，可第二天早上，娃娃的眼睛里，好像多了点什么。”我走到娃娃面前，
仔细看它的眼睛。黑色的琉璃珠，很亮，却没有任何反光，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我突然想起什么，让小张用手电筒照娃娃的眼睛。手电筒的光透过琉璃珠，
照在娃娃的头内部，里面竟然有一个小小的东西，像是……一张纸。
我们小心翼翼地拆开娃娃的头，里面果然有一张折叠的纸条。纸条已经泛黄，
上面用红色的笔写着一行字：“还差一个拇指，就能完整了。”字迹歪歪扭扭，
像是小孩写的，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小张把纸条和血渍、头发一起带回了警局。
我留在陈婆婆家，想再找找线索。阿玲的房间很干净，粉色的墙壁，摆满了玩具，
书桌上还放着她没画完的画，画的是一个骨瓷娃娃，左手有拇指，右手却少了一根手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