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1995，替嫁冲喜？林晚晚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颠簸中醒来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劣质烟草、汗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混杂在一起，冲入鼻腔，
呛得她几乎要咳嗽起来。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黄。
一个看起来最多十五瓦的白炽灯泡，在糊满旧报纸的屋顶下摇晃，投下晦暗不明的光晕。
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木板床，铺着一层薄薄的、带着潮气的褥子，
稍一动弹就发出“吱呀”的呻吟。这是哪里？她不是应该在灯火通明的写字楼里，
为了那个该死的上市项目连续熬了三个通宵，
最后眼前一黑……剧烈的、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凶猛地涌入脑海。
1995年……南州市……林家沟……林晚晚……二十岁……父亲林建国，母亲李秀兰，
哥哥林大宝，妹妹林娇娇……以及，
那个决定了她命运的通知——棉纺厂最后一批顶替父母职位的名额，家里只有一个，
毫无疑问地给了哥哥林大宝。而为了解决哥哥即将结婚的彩礼钱，
以及安抚因为没得到工作名额而闹腾的妹妹，父母做出了一个决定——把她“嫁”出去。
嫁给的，是隔壁机械厂家属院陆家的儿子，陆沉舟。传闻中，
陆沉舟曾是省散打队的风云人物，前途无量，却在一次比赛前与人冲突，
右手受了永久性的损伤，职业生涯尽毁。
如今被安置在效益不好的市国营纺织厂当保卫科干事，
成了一个脾气暴躁、酗酒度日的“废人”。陆家父母心急如焚，
想着娶个媳妇或许能“冲喜”，让他振作起来，并愿意为此拿出三千块的“彩礼”，
这在1995年，是一笔能让农村人家眼红的巨款。于是，
一场各取所取的交易就这么定了下来。原主林晚晚性格怯懦，虽然不甘，
却在父母的连番哭闹和威逼下，含泪答应了。而就在昨天，原主因为极度恐惧和委屈，
偷偷哭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壳子里已经换成了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消化完这些记忆，
林晚晚，不，现在是林晚晚了，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替嫁？冲喜？
三千块就把她卖了？“吱嘎——”老旧的木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面容带着几分刻薄的中年妇女端着一个粗瓷碗走了进来，
是母亲李秀兰。“醒了？醒了就赶紧把这碗红糖鸡蛋水喝了，补充点力气。
”李秀兰把碗往床头的小木柜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语气说不上是关心还是命令，
“明天陆家就来接人，你可别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给我们林家丢脸。
”林晚晚撑着发软的身体坐起来，目光扫过那碗飘着几丝蛋花的糖水，心里冷笑。
这大概是她在娘家能享受到的、最高规格的“待遇”了。“妈，”她开口，
声音因为记忆融合和身体虚弱而有些沙哑，语气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这门亲事，
我不同意。”李秀兰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一向逆来顺受的二女儿会说出这种话。
她眉头立刻竖了起来：“你说什么胡话？彩礼钱陆家都送过来了，你哥还指着这钱娶媳妇呢！
你妹妹也看中了一块上海牌手表，就等着……”“所以，为了哥娶媳妇，为了妹买手表，
就要把我卖给一个你们嘴里‘脾气暴躁的废人’？”林晚晚抬起头，
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李秀兰，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怯懦，只有一片冰凉的嘲讽。
李秀兰被这眼神看得心里一突，随即恼羞成怒，声音拔高：“什么叫卖？那是为你好！
陆家是城里人，有户口！陆沉舟再怎么着，那也是端铁饭碗的！你嫁过去就是享福，
不比在地里刨食强？你别不识好歹！”“享福？”林晚晚扯了扯嘴角，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给林娇娇她要不要？”“你！”李秀兰气得胸口起伏，
指着林晚晚的鼻子，“反了你了！这婚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明天老老实实上陆家的车！不然……不然我打断你的腿！”扔下这句毫无新意的威胁，
李秀兰狠狠瞪了她一眼，摔门而去。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灯泡还在轻轻摇晃。
林晚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深吸了一口这九十年代农村特有的、混杂着泥土和贫穷气息的空气。反抗是必须的，
但硬碰硬显然不明智。这个家，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她需要钱，需要尽快独立，
需要离开这个把她当做筹码和累赘的家庭。三千块……她记得，1995年，
正是遍地黄金的年代。
股市的认购证、南下广深的打工潮、个体经营的萌芽……对于拥有未来几十年记忆的她来说，
任何一个机会，都远比这三千块，远比那个所谓的“城里户口”更有价值。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粗瓷碗上，
里面浑浊的糖水映出她模糊的倒影——一张年轻却苍白憔悴的脸。
恐惧和茫然如同潮水般退去，一种名为野心的火焰在眼底悄然点燃。替嫁？冲喜？
她林晚晚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她端起那碗红糖水，一饮而尽。
甜得发腻，却给她虚弱的身体注入了一丝力气。很好，这就是她在这个时代，
掘取第一桶金的起始资本了——一碗红糖鸡蛋水换来的力气。明天，将是全新的一天。
2 冷面丈夫与糟心娘家天刚蒙蒙亮，林晚晚就被李秀兰粗暴地摇醒了。“赶紧起来梳洗！
陆家的车晌午就到，别磨磨蹭蹭的！”李秀兰手里拎着一件半新的红褂子，料子一般，
颜色却扎眼，显然是临时凑出来的“喜服”。林晚晚没说什么，沉默地起身。
用角落里那个印着大红喜字的搪瓷盆接了凉水，胡乱洗了把脸。冰凉的井水刺激着皮肤，
让她彻底清醒。镜子是一块边缘已经破损的水银玻璃，映出一张年轻却毫无喜气的脸。
五官清秀，但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心情郁结让脸色显得有些蜡黄。唯有一双眼睛，黑沉沉的，
里面没有待嫁姑娘的羞涩与期待，只有一片冷静的盘算。
李秀兰手脚麻利地给她编了两条麻花辫，又试图往她脸上扑点廉价的粉，
被林晚晚偏头躲开了。“行了，妈，就这样吧。”她语气平淡。李秀兰撇撇嘴，也没坚持，
只嘟囔了一句：“不识好歹，人家陆家是城里人，拾掇好看点还不是给你自己长脸？”这时，
门帘又被掀开，一个穿着时兴碎花连衣裙、烫着卷发的年轻女孩探进头来，是妹妹林娇娇。
她手里把玩着一个崭新的粉色发卡，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优越感。“二姐，恭喜啊。
”林娇娇嗓音甜得发腻，“听说我那二姐夫……哦不，陆家大哥，脾气可不怎么好。
你过去了，可得小心伺候着，别惹人家不高兴。”林晚晚透过镜子看着她，
忽然笑了笑：“妹妹这么关心我？要不，这‘福气’让给你？反正陆家看中的是林家女儿，
又没指名道姓非得是我。”林娇娇脸色一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胡说什么！
我可是要嫁城里干部的！谁看得上那个破落户！”她狠狠瞪了林晚晚一眼，扭身走了，
裙摆甩得老高。李秀兰也板起脸：“晚晚，你怎么说话的！娇娇是你妹妹！”林晚晚垂下眼，
懒得再争辩。在这个家里，道理永远讲不通。晌午时分，外面传来了拖拉机的“突突”声，
夹杂着几声狗吠和邻居的议论。“来了来了！陆家来接人了！
”林晚晚被李秀兰半推半就地带出房门。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对着她和那辆停在泥地里的、沾满泥点的旧拖拉机指指点点。
开拖拉机的是个穿着工装、面色黝黑的中年男人，应该是陆家的亲戚。而站在拖拉机旁，
那个穿着褪色绿色军装款外套、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瞬间攫取了林晚晚所有的注意力。
那就是陆沉舟。他看起来比想象中要年轻，寸头，眉骨那道浅疤给他平添了几分硬朗和戾气。
脸庞的线条利落分明，嘴唇紧抿着，眼神很沉，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
却又在深处藏着未熄的火焰。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就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让周围嘈杂的议论声都不自觉地低了下去。他的站姿有些随意，甚至可以说颓唐，
右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一直没拿出来。但林晚晚敏锐地注意到，
他左手的指关节处有厚厚的茧子，手臂的肌肉线条在旧外套下依然清晰可见。
这绝不是一个被生活彻底击垮的废人该有的体魄。陆沉舟的目光也落在了她身上，
很平静的一瞥，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物品。没有新郎该有的喜悦，
甚至连一丝好奇都没有。“沉舟啊，这就是晚晚。”父亲林建国搓着手，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以后……以后她就交给你了。”陆沉舟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
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声音低沉，带着点沙哑：“上车。”言简意赅，没有任何多余的客套。
林晚晚拎着自己那个小小的、打着补丁的包袱，在一片混杂着同情、好奇、看热闹的目光中，
走向拖拉机。就在她准备上车时，哥哥林大宝晃晃悠悠地从屋里出来，嘴里还叼着烟，
冲着陆沉舟咧嘴一笑：“妹夫，我这妹妹性子闷，不会来事儿，你多担待。以后在城里，
有啥好活儿记得想着点你大舅哥我啊！”那副理所当然索要好处的嘴脸，让林晚晚一阵恶心。
陆沉舟撩起眼皮，淡淡地扫了林大宝一眼，那眼神没什么温度，
却让林大宝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走了。”陆沉舟对司机说了一句，
然后看向林晚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上去。”林晚晚不再犹豫，攀着冰凉的车门，
费力地坐上了布满灰尘的副驾驶座。拖拉机再次“突突”地发动起来，喷出一股黑烟，
颠簸着驶离了林家院子。后视镜里，林家的土坯房和那些看热闹的身影越来越远。
李秀兰似乎抬手抹了抹眼睛，不知是真心不舍，还是演戏。
林建国和林大宝则已经开始跟邻居吹嘘那三千块的用途。林晚晚收回目光，心底一片冰凉，
却也涌起一股解脱般的轻松。她偷偷侧过脸，看向旁边开车的男人。
他专注地看着前方坑洼的土路，下颌线绷得有些紧，侧面轮廓像刀削斧凿一般。这个男人，
是她在这个陌生时代，脱离原生家庭后，面对的第一个挑战，也可能……是第一个盟友。
她想起记忆里关于他右手的传闻，又想起他刚才仅仅一个眼神就逼退林大宝的气势。或许，
这场“替嫁冲喜”，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糟糕。至少，这个名义上的丈夫，
看起来不像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拖拉机在崎岖的路上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林晚晚下意识地伸手抓住车窗上方的扶手。陆沉舟的目光似乎往她这边偏了一下，
但依旧什么都没说。车厢里弥漫着柴油味和沉默。前路未知，但她林晚晚，
已经迈出了改变命运的第一步。3 第一桶金，夜市摆摊陆家的房子在机械厂的家属院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