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说,三十年房贷还清之日,就是我们离婚之时。我算了算,还有 29 年。挺好,
至少给了个盼头。我当即把工资卡上交,告诉她以后还贷是她的事。她愣住了:“那你干嘛?
”我点上一根烟,淡淡地说:“我负责活着,等你。”01今天是我们的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餐厅的烛光摇曳,切割成小块的牛排精致地摆在白瓷盘里,徐静甚至破天荒地没有看手机。
她握着刀叉,手腕纤细,指甲上新做的美甲在暖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林默,我有个计划。
”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讨论明天天气的好坏。我抬头,
努力从连续一周的加班导致的昏沉中,挤出一丝名为“纪念日该有的”温柔。“什么计划?
”她将一小块牛肉送入口中,细细地咀嚼,咽下后,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仪式感。然后,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开口。
“等我们把这套房子的贷款还完,我们就离婚吧。”我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耳边是餐厅里悠扬的小提琴声,鼻尖是食物的香气和她身上昂贵的香水味,一切都那么美好,
又那么荒诞。三十年的房贷。我们才刚刚还了第一年。也就是说,
她判了我一场长达二十九年的有期徒刑,缓期执行。我看着她,
试图从她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셔。没有。
她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秋的湖水,没有波澜,只有通知。我忽然觉得,
过去三年像牛一样耕作的自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
然后又猛地松开,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只剩下空洞的麻木。我拿起桌上的计算器,按了几下。
“二十九年。”我说。“嗯。”她点头,似乎对我的平静有些意外。“挺好。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可能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至少给了个盼头。
”徐静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她大概是觉得我的反应不在她的剧本里。
我从钱包里抽出我的工资卡,推到她面前。这张卡,每个月一万五的薪水,
除了我留下一千块的通勤和午餐费,其余的都直接转给了她。“以后,还贷是你的事了。
”我轻声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她彻底愣住了,
漂亮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措手不及的慌乱。“那你干嘛?”我从口袋里摸出烟盒,
抽出一根,点上。廉价香烟辛辣的烟雾涌入肺里,带来一阵轻微的眩晕,
却也让我前所未有地清醒。我隔着缭绕的烟雾看着她。“我负责活着,等你。”回到家,
所谓的“家”,不过是一个需要我用未来三十年生命去供养的牢笼。徐静终于爆发了。
她将手提包狠狠摔在沙发上,尖锐地质问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林默,你是在耍无赖吗?
你一个男人,没有一点责任心吗?”责任心?我看着她涨红的脸,只想笑。过去三年,
我拼了命地工作,项目奖金,加班费,能拿的全拿。为的,就是让她和她那个家看得起我,
为了这个由我父母掏空积蓄才换来首付的房子。我身上穿的是两年前的旧 T 恤,
脚上是打折的运动鞋。而她,每个季度都要换最新的包,去最贵的餐厅。现在,
她跟我谈责任心?我的沉默显然激怒了她。她开始细数我的不是,从工作不够上进,
到不懂浪漫,再到现在的“不负责任”。我靠在阳台的门框上,安静地听着,
像在听一个与我无关的故事。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小舅子徐磊发来的微信。“姐夫,
最新款的‘风暴 X’手机出了,你给我买一台呗,才八千多。”语气理所当然,
仿佛我就是他的人形提款机。我没有回复,只是平静地截了个图,
然后转发给了正在对我进行“责任心”教育的徐静。我只附上了两个字。“你弟。
”徐静的咒骂戛然而-止,她拿起手机,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死死地瞪着我,
眼神里的愤怒几乎要将我吞噬。几秒钟后,她咬着牙,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操作着。我知道,
那笔钱已经转过去了。“林默,你别太过分!”她冲我吼道。我掐灭了烟头,转身走进厨房,
给自己下了一碗面。这是三年来,我第一次没有熬夜加班,第一次准时下班。也是第一次,
我只为自己做一顿晚餐。深夜,徐静一身酒气地回来,看到我坐在客厅看一部老电影,
再次爆发。“你还有闲心看电影?你怎么就这么不上进!”我没有理她,
只是将电影的音量调高了一些。屏幕上,主角在经历了一切后,开着车,
行驶在一条没有尽头的公路上。他获得了自由。我也快了。我对自己说。
还有一万零五百八十五天。02第二天是周末。我以为可以享受一个难得的清静早晨,
但我显然低估了徐家的战斗力。门铃被按得震天响,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蛮横。我打开门,
岳母张兰那张写满刻薄与怒气的脸就撞了进来。她一把推开我,像一阵风似的冲进客厅,
身后跟着睡眼惺忪的徐静。“林默!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张兰的嗓门又高又尖,
足以穿透楼板,让整个单元的邻居都分享到她的怒火。我关上门,隔绝了走廊里探究的目光。
“你凭什么欺负我们家小静?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徐家没人了?”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开始历数我的“罪状”。“当初要不是小静瞎了眼看上你,你这种没本事的男人,
给我们家提鞋都不配!”“买了房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要我们家小静跟着你一起还贷受苦!
”“现在倒好,翅膀硬了,想撂挑子不干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我全程沉默。
我走到厨房,烧水,拿出茶叶,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泡了一壶茶。茶叶在沸水中翻滚,
舒展开来,就像我此刻死寂的心。张兰的咒骂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让她更加暴躁。她开始攻击我的父母,说他们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
拿出的那点首付钱根本不够看。我的手顿了一下,滚烫的茶水溢出杯沿,烫到了手指。
一阵尖锐的痛感传来,却让我混乱的思绪清晰了许多。我端着茶杯,走到阳台,
拿起一份昨天的旧报纸,坐下来,慢慢地看。阳光很好,透过玻璃窗洒在我身上,暖洋洋的。
客厅里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张兰见我不理她,攻势更猛,
最后甚至使出了她的杀手锏——撒泼打滚。她拍着大腿,开始嚎啕大哭,声音凄厉。
“我苦命的女儿啊!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啊!”“我们辛辛苦苦把她养大,
不是让她来给你当牛做马的啊!”徐静被她哭得心烦意乱,走过来,压低声音对我吼道。
“林默,你是不是非要闹得这么难看?我妈都这样了,你就不能服个软吗?”我抬起眼,
平静地看着她。“服软?然后呢?继续当你们家的提款机,直到二十九年后,
被你们一脚踢开?”徐静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客厅里的哭嚎声越来越大,
像是一场拙劣的戏剧。我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厌烦。我站起身,放下报纸,走进卧室。
“砰”的一声,我关上了门。世界瞬间清静了。
我能听到门外张兰更加激烈的咒骂和徐静的劝解声,但那都与我无关了。
这场闹剧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张兰临走前,在门口放下狠话。“林默,我告诉你!
你要是敢不把工资卡拿回来,不跟以前一样好好挣钱,我就让小静跟你耗一辈子!
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这房子你也休想有份!”门被重重地甩上。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她们以为我还在乎那套房子。
她们以为我还在乎这段婚姻。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她们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工具,
一个可以随意压榨和丢弃的工具。而现在,这个工具,决定不干了。03下午,
徐静和张兰都走了,屋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从书柜的最底层,
拖出一个积满灰尘的箱子。里面是我和徐静结婚前的所有东西。我翻出了一本旧相册。
翻开第一页,是我父母的照片。照片上,他们站在老家的院子里,笑容朴实又满足。
他们的身后,是那栋他们住了一辈子的老房子。我的眼睛有些发酸。三年前,
就是在这栋老房子里,他们把一张存着三十万的银行卡交到我手里。那是他们一辈子的积蓄。
父亲拍着我的肩膀,反复叮嘱:“小默,这钱你拿着,去付首付。别委屈了小静,成家了,
就要有个家的样子。”母亲则在一旁抹着眼泪,说:“我们没本事,也就能帮你这么多了。
”我当时攥着那张沉甸甸的卡,心里发誓,一定要让徐静幸福,一定要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现在想来,真是个天大的讽刺。我记得,当时徐静一家满口答应,
房本上写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可就在我们领完证,准备去办购房手续的时候,
徐静却面露难色地告诉我,她爸妈找人问了,说是什么新政策,婚后买房,
如果用两个人的公积金贷款,流程会特别麻烦,不如先写她一个人的名字,
等以后再把我的名字加上去。她说得恳切,我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竟然没有一丝怀疑。
现在回想起来,那套说辞里,处处都是破绽。最可笑的是,当时她的父母,
还让我写下了一张“自愿赠与”的字条。他们说,只是为了让二老安心,怕亲戚们说闲话。
说我一个外地人,骗了他们女儿的房子。我居然也信了。我居然也写了。
我真是蠢得无可救药。我从箱子的最深处,拿出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黑色的录音笔。我按下播放键。里面传来了三年前的对话,有些嘈杂,
但很清晰。是我和徐静父母的声音。徐静的父亲说:“小默啊,这三十万,
就当叔叔阿姨先借给你们的。主要是走个形式,让亲戚们知道,我们不是在卖女儿。
等以后你们办了房产证,把名字加上,这张条子我们就当面撕了。
”张兰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是啊是啊,都是一家人,我们还能坑你不成?
”我一遍又一遍地听着。当年的我,是多么的感激涕零。现在的我,只觉得一阵阵反胃。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一个用婚姻和亲情精心包装起来的,
针对我和我父母血汗钱的骗局。我一直以为,徐静只是被她那个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拖累了。
现在我才明白,她从来就不是受害者。她是这个骗局里,最关键的同谋。我关掉录音笔,
将它紧紧握在手里。我后悔。我后悔自己当初的软弱和轻信。我后悔让父母的血汗钱,
变成了别人眼里的理所当然。我必须要夺回属于我的东西。不只是尊严。还有那三十万,
一分都不能少。04徐磊的新手机很快就到手了。他在朋友圈里发了九宫格的炫耀照片,
配文是:“感谢我姐,实力宠弟。不像某些人,小气巴拉的,一点格局都没有。
”这条朋友圈,所有人都可见。我看着那段意有所指的文字,面无表情地划了过去。
没过多久,徐磊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接通了,没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他理直气壮的声音:“喂,姐夫,上个月你答应给我买的游戏装备,
怎么还没付钱?我都等不及了。”我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我打开通讯录,找到他的名字,
把他拖进了黑名单。整个过程,我的心跳都没有一丝加速。被挂断电话的徐磊显然恼羞成怒。
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家的门就被擂得震天响。我没去开。他就在外面破口大骂,
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徐静下班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她开了门,
徐磊像一头愤怒的公牛一样冲了进来,直奔我而来。他指着我的鼻子骂:“林默,
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敢挂我电话?你吃我姐的,住我姐的,给你脸了是吧?
”他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为了家庭和睦而忍气吞声。他错了。我缓缓站起身,
看着这个被宠坏的成年巨婴,眼神冷得像冰。“这房子,首付是我家出的,
月供过去三年是我还的。”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他耳朵里。“你,
算什么东西?”这是我第一次,正面硬刚徐磊。他愣住了,张着嘴,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大概从没想过,那个对他有求必应、甚至有些讨好的姐夫,会说出这样的话。
徐静急忙冲过来,一把将徐磊护在身后,像一只护崽的母鸡。“林默,你疯了吗?
他是你弟弟!你怎么能这么跟他说话?”我看着她,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维护,
只觉得无比心寒。在她的世界里,她弟弟永远是对的,而我,这个搭伙伙伴,
连呼吸都是错的。我笑了。我拿出手机,当着他们姐弟俩的面,打开了租房软件。
我开始搜索附近的单身公寓。“一个月一千五,带独卫,挺好。”“这个两千,精装修,
家电齐全,也不错。”我的举动,比任何争吵都更有力量。徐静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第一次感到了恐慌。她以为我只是在闹脾气,却没想到,
我是真的准备离开这个被他们一家吸食血肉的“家”。徐磊也慌了,他拽了拽徐静的衣角,
小声说:“姐,他……他来真的啊?”我没有理会他们的窃窃私语。我选中了一套公寓,
直接点击了“电话联系中介”。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看到徐静的身体晃了一下,
几乎站立不稳。挺好。就从这一刻开始,让他们也尝尝,什么叫恐慌。
05我终究没有立刻搬出去。因为徐磊和张兰,给我送来了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