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雨夜尽头,有家便利店贩卖过去。推开那扇门,
我成了自己罪行的唯一观众——眼睁睁看曾经的我是如何亲手将她推开。
每一次穿越都是凌迟,甜蜜往事淬成毒药。我买遍了便利店,
却买不回一秒能改变过去的机会。我疯狂寻找每一个雨夜,拼凑失去她的真相。
若时空能倒流,赎不回过去,我能否…追回现在的她?1.雨砸在脸上。冷的。
和我此刻的心情一样。路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扭曲破碎,
像我他妈一团糟的生活林溪走了。彻底消失了。微信红色的感叹号,
电话里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公寓里空了一半的衣柜,
都在无声地宣判着我的极刑。因为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她精心准备了一桌子菜,
蜡烛都快烧完了,我却在电话里告诉她“项目临时有事,回不来”。
其实只是在公司和一群狐朋狗友吹牛打屁。她发烧到三十九度,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
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却因为嫌烦调了静音,在酒吧醉得不省人事。
我甚至因为一张角度暧昧的照片,就认定她和同事有染,用最恶毒的语言质疑她,摔门而去,
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她。看,我多该死。酒精也救不了我。伏特加烧灼着喉咙,
却烧不穿心里那层厚厚的、名为悔恨的冰。世界失去了所有颜色,只剩下灰白,
和那天她最后看我时,眼底彻底熄灭的光。我像个游魂,在午夜空荡的街道上晃荡。
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道还能去哪。雨好像小了点。我拐进一条从未注意过的小巷。
巷子很深,尽头隐没在黑暗中。雨水顺着墙壁滑落,滴答,滴答。然后,我看见了它。
巷子深处,一家店还亮着灯。惨白的光,从一个简陋的灯箱里透出来——“时空便利店”。
心里掠过一丝怪异。这时间点,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便利店?鬼使神差地,我走了过去。
玻璃门上蒙着一层水汽,看不清里面。我推开了门。门铃没响。死寂。
店里光线也是那种不近人情的惨白,照得寥寥无几的货架格外清晰。货架上没什么东西。
几包看不清牌子的饼干,瓶身上没有任何标签的矿泉水,甚至还有一盒…过期的罐头?
冷气开得足,我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激起一阵寒颤。收银台后站着个人。应该是个店员,
穿着不合身的制服,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他一动不动,像个假人。空气里有一股味道。
不是食物的香气,是一种陈旧的、像是多年未有人居住的老房子才会有的尘埃味。太奇怪了。
但我当时满脑子都是林溪,都是我那无处宣泄的痛苦。我只是想买包烟,继续麻痹自己,
熬过这个漫长的夜。我朝着那个冰冷的收银台走去。我推开门,以为能买包烟继续麻痹自己,
却没想到,我买下的不是烟,是一张观看自己罪行的门票。2.那股陈旧的尘埃味钻进鼻腔,
混着冰冷的空气,让我昏沉的脑袋刺痛了一下。店员抬起头,帽檐下的阴影里,
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有一道视线钉在我身上。“买什么?”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木头,
没有任何情绪。我喉咙发紧。“…烟。最烈的。”他没有动。“用什么付?
”我下意识摸口袋。钱包是湿的。里面只有几张卡和一点零钱。还有…一个冰冷的金属物。
是那个印着小太阳的Zippo打火机。林溪送的。她说我总用一次性打火机,没格调。
这个能陪我久一点。我当时只是笑了笑,随手塞进口袋。现在,
它像块烙铁一样烫着我的掌心。鬼使神差地,我把它掏出来,放在冰冷的玻璃柜台上。
“这个…行吗?”店员惨白的手指伸过来,拈起了那个打火机。他似乎在“看”它,
又似乎透过它看着别的什么。半晌,他僵硬地侧过身,
指了指我身后那扇不起眼的、似乎是仓库门的旧铁门。“推开。”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什么情况?但一种无法言喻的冲动驱使着我。我像是被线牵引的木偶,走向那扇门。
握住冰冷的门把手,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刺眼的阳光瞬间涌来,
裹挟着嘈杂的人声和…浓郁的芝士香气。我下意识抬手挡眼。等眼睛适应了光线,
我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眼前根本不是仓库,也不是深夜的小巷。
是“萨利亚”餐厅。嘈杂,拥挤,充满了廉价却欢乐的气氛。而我,
正站在我们第一次正式约会的那张桌子旁边。
那个穿着崭新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的年轻男人…是我。
坐在他对面的,是林溪。她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
双手紧张地交叠放在桌上。她微微仰着头,
看着那个正在高谈阔论、吹嘘自己大学时如何牛逼的顾屿,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
我听到了。听到那个“我”在高谈阔论,吹嘘着自己大学时如何“叱咤风云”,
如何轻松搞定难缠的导师和项目。唾沫横飞,意气风发。而林溪,她几次微微张嘴,想插话,
嘴唇翕动了一下,却总是被“我”更激昂的语调打断。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失望,
但很快又被“我”偶尔递过来一块披萨的举动点亮,重新漾起温柔的笑意,轻轻点头,
仿佛他说的是全世界最有趣的事。我当时…完全没注意到。我沉浸在自我展示的虚荣里,
觉得她那双发光的眼睛理所应当是献给我的崇拜。可现在,作为一个旁观者,
我看得清清楚楚。她那小心藏起的、试图参与却失败的笨拙。
她那被轻易满足的、微不足道的期待。她那全心全意的、几乎溢出眼眶的喜欢。像个傻子。
而我,那个侃侃而谈的“我”,是个更大的傻子。一个瞎子!我想冲上去,
给那个洋洋得意的蠢货一拳!我想捂住他的嘴!我想把他按在座位上,
吼他:“你他妈看看她!听听她想说什么!”可我动不了。我像个被无形屏障隔绝的幽灵。
那光芒万丈的过去,此刻变成最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凌迟着我迟来的、一文不值的悔意。
阳光、噪音、香气瞬间抽离。冰冷的、带着霉味的空气重新涌入。我踉跄一步,
发现自己仍在阴暗小巷。面前铁门紧闭。身后的便利店…消失了。灯光、货架、店员,
无影无踪。只有巷口路灯的光,和我粗重的喘息。雨水打湿的头发贴在额上,冰冷。
可我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阳光的错觉,和她那双亮得刺眼的眼睛。不是梦。刚才那一切,
真实得可怕。我摊开手掌。那个打火机,真的不见了。巨大的、荒诞的情感海啸般扑来,
将我吞没。我扶着湿冷的墙,胃里翻江倒海。原来从第一天起,我就是个瞎子。3.雨停了。
巷子空荡。只有积水映着惨白路灯,像我空掉的心。 可那场“梦”太真了。
掌心还残留着阳光的温度,耳边还有她轻轻的笑声,
还有......我那令人作呕的夸夸其谈。 不是梦。 那家店是真的。 它能带我回去。
这个念头像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窒息,
却又带来一种病态的、近乎癫狂的希望。 我能再见到她。哪怕只是看着。
哪怕疼得肝肠寸断。从那天起,我成了雨的奴隶。 每个雨夜,我都像条疯狗,
在城市阴暗的巷道里乱窜,浑身湿透,牙齿打颤,徒劳地寻找那抹惨白的光。大多数夜晚,
一无所获。偶尔,只是极其偶尔的几次,在我快要绝望时,会再次看见它。
像地狱在向我招手。 而我,每次都毫不犹豫地奔进去。第二次进去,
我用掉了钱包里所有现金。 推开门,是我家的客厅。 林溪蜷在沙发上发烧咳嗽,
手机屏幕上是我的未接来电。而“我”却在打游戏,屏幕光映着烦躁的脸。“吵死了,
”过去的我啧了一声,“你能不能去屋里咳?我这局排位赛很重要。
” 她愣愣地看着“我”,眼圈瞬间红了,低下头,把毯子拉高,盖住了脸,肩膀微微颤抖。
我站在旁边,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拧出血来。可我什么也做不了。第三次,
我押上了我的钢笔。 门开后,是激烈的争吵。因为她想辞职做插画。 “喜欢?
喜欢能当饭吃吗?”那个“我”语气刻薄,“你能不能现实点?别整天做白日梦!
” 她试图解释,眼里的光一点点碎掉。泪水在眼眶打转,她死死咬着牙,
强忍着没让它掉下来。 过去的我摔门而去。 留下她一个人,眼泪终于无声地滚落,
砸在地板上。也砸在我的心脏上。每一次推开门,都是一场公开处刑。 痛苦吗?
痛得快死了。 可我却像染上了最致命的毒瘾。渴望着那场雨。渴望着那扇门。
渴望着......能再次看到她。哪怕看到的,是她如何被我一点点推开,
如何一点点心碎。 那是唯一能“见到”她的方式。 是我这种烂人,
唯一配得到的“赎罪”。 我像个瘾君子,在每一个雨夜狂奔,用我身上仅剩的东西,
去买一张张通往过去的单程票。 去接受审判。 去被过去的自己,一次次枪决。
4.我开始不再像个被动挨打的沙袋。痛苦依旧,
但一种更尖锐、更清醒的东西从那片混沌的悔恨里长了出来——我要知道。
知道所有被我忽略的细节,所有被我曲解的真相。每一次推开那扇门,
我不再只是沉溺于自我鞭挞。我瞪大眼睛,像一台扫描仪,疯狂捕捉每一个画面,
每一句对话,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我在搜集。搜集能拼凑出我罪行全貌的碎片。然后,
我找到了它。那场最终将我们推下悬崖的误会。这次,
我付出了一个更重要的东西——我那块价格不菲的腕表,
曾经用来衡量所谓“成功”的可笑标志。门开了。是公司的年会晚宴。音乐喧闹,人影交错。
我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林溪,还有我部门新来的那个实习生,陈霆。陈霆喝多了,
脚步虚浮,差点摔倒,林溪正好在旁边,下意识扶了他一把。就在那一刻。另一个角度,
有手机闪光灯极其轻微地闪了一下。画面切换。第二天早上,我的办公桌上,
躺着一张匿名打印出来的照片。角度刁钻至极。看上去,
就像是林溪和陈霆姿态亲密地靠在一起,几乎脸贴着脸,陈霆的手甚至看似搭在林溪腰上。
照片背景模糊,但那种暧昧的氛围被捕捉得恰到好处。下一个瞬间,
我已经怒气冲冲地回到家,把照片摔在林溪面前。“解释!”那时的我,脸色铁青,
语气是审判式的冰冷,不容置疑。林溪拿起照片,愣了一下,脸上是纯粹的错愕和茫然。
“这是…年会那天?他差点摔倒,我只是扶了他一下……”“扶一下需要贴这么近?
”我冷笑,打断她,根本不想听,“这么巧就被拍到了?你们之前就经常微信聊天,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试图争辩,眼睛睁得大大的,
里面充满了被冤枉的震惊和急切:“顾屿!你讲点道理!那只是工作沟通!这张照片是借位!
你听我说……”“没什么好说的!”过去的我,像一头被怒火完全控制的野兽,
粗暴地一挥手臂,几乎打到她,“我看得清清楚楚!你真让我恶心!”每一个字,
都像淬了毒的冰锥,从那个愚蠢的“我”嘴里喷射出来。我站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
看清了那个拍摄者躲在人群后恶意扬起的嘴角。看清了林溪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的苍白。
看清了她从急切解释,到难以置信,再到最后,所有光芒从眼中彻底熄灭的全过程。
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也没再吐出来。
只是用那种彻底心死的、空洞的眼神,看着那个暴怒狰狞的我。然后,
她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头,肩膀细微地颤抖了一下。没有再争辩,没有哭闹,
只是沉默地转过身,走回了卧室。那天晚上,我睡在了书房。自以为占了理,憋着一肚子火。
而现在,作为旁观者,我看到了。看到深夜,她独自坐在客厅的黑暗里,
拿着那张被揉皱又抚平的照片,手指一遍遍描摹那个借位的角度。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砸在照片上。她拿出手机,翻到和陈霆的工作聊天记录,干干净净,
全是文件传输和日程确认。她看着屏幕,眼神空洞又绝望。她甚至……从垃圾桶里,
捡起了被我撕碎扔掉的、她花了很久画的我的一张肖像小像,试图一点点把它拼凑回去。
碎片割破了她的手指,渗出血珠,她也毫无察觉。那些细碎的、无声的绝望,
我当时统统没看见。我只看见了我“以为”的真相。巨大的悲恸和荒谬感海啸般袭来,
瞬间将我淹没。我几乎站立不稳。真相。原来这就是真相。如此简单,如此直白。
它就摆在那里。而我,选择了相信一张角度恶心的照片,相信自己的猜忌,
毫不犹豫地给我的爱人判了死刑。我选择了闭上眼睛。直到这时空便利店,用最残酷的方式,
掰开我的眼皮,强迫我看得清清楚楚!回到现实。冰冷的雨夜。我发疯一样冲回家,
像条濒死的狗一样喘息着,开始翻箱倒柜。
书房最底层那个锁着的抽屉——我曾经以为锁住的是她“出轨”的证据。我砸开了它。
里面根本没有想象中的任何“罪证”。只有那张被抚平的照片,
背面用极细的笔写着一行小字:“角度,年会东侧角落柱旁。”下面,
是打印出来的、完整的、毫无暧昧的工作聊天记录。最底下,
是那张被小心翼翼粘好的、我的肖像画。纸张上,还留着几处模糊的、晕开的水痕。
和一点点,早已干涸发暗的……血迹。它们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像一份沉默的、迟来的上诉书。证明着她的清白。也宣告着我的……万劫不复。我跪在地上,
对着那堆东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怪声,想哭,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太晚了。
我找到了真相。可是太晚了。5.我开始习惯了这种凌迟。甚至开始…品味它。
每一次推开那扇门,迎接新的痛苦,都像病态的朝圣。
我用身上所剩无几的东西去换——领带夹,车钥匙,甚至一枚简单的素圈戒指。
我在用我过往生活的一切,去购买通往刑场的门票。这一次,
代价是我西装上那对昂贵的铂金袖扣。店员苍白的手指收走它们时,甚至没有一丝波动。
门开了。意外的,不是一个激烈冲突的场景。是我们住处的厨房。一个普通的周末清晨。
阳光透过窗纱,暖洋洋的。空气里有煎蛋的香气和咖啡的醇苦味。林溪背对着“现在”的我,
站在灶台前,哼着不成调的歌,正在煎蛋。她穿着我那件宽大的旧T恤,头发随意挽起,
露出白皙的脖颈。那个“过去”的我,则懒散地靠在厨房门框上,一边刷着手机,
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着公司里的琐事。平静。温馨。甚至有些…无聊。
这过于日常的画面,反而像一把钝刀子,慢慢割着我的心。我曾拥有过这样的早晨。那么多。
而我从未珍惜过。我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的背影。她翻动煎蛋时微微晃动的肩膀,
她侧脸柔和的线条。就在这时。她的正前方,厨房光滑的油烟机表面,像一面模糊的镜子,
映出了厨房门口的景象——那个低头看手机的“我”。
以及…就站在那个“我”身后不远处的…另一个我。透明的,像个幽灵一样的,现在的我。
而几乎同时。油烟机的倒影里,林溪哼歌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煎蛋的动作顿住了。她的目光,
没有看锅里的蛋,没有看门口那个“真实”的我,
而是…直直地、穿透了那层不锈钢的模糊映象,
精准地…落在了倒影里那个“幽灵”我的脸上!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我看清了她的眼神。
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清晨她该有的慵懒和惬意。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我无法完全读懂的眼神。
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有一丝恍惚的熟悉,有深切的悲伤…甚至,
还有一丝极淡极淡的…了然的怜悯?像一道惨白的闪电,毫无预兆地劈开我的天灵盖!
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她…?她在看…我?现在的我?!这怎么可能?
!我猛地扭头,看向厨房门口那个“真实”的过去的我——他毫无察觉,依旧低头刷着手机。
我再猛地转回头,死死盯住油烟机倒影里她的眼睛。是的。她在看我。绝对是在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