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棠黎并不相爱。可他却是我的新婚夫婿。他对我恪守礼节,对我敬重有加,
也对我疏离淡漠。我以为我和他就会如这般相敬如宾的过下去。
可薛征的归来却将他假饰的疏离全然打破。“宁宁,我要你怜我,惜我,疼我,爱我!
”他双眼猩红,擒住我的手腕。克制却也强势。不让我有半分逃离的心思。我叹气垂眸,
倾身抱住了他。1.苍奚棠氏与清川钟氏是书香清流。我与棠黎都有着文人的执拗。
我不愿嫁他。所以我毁了他的新婚之夜。“我有心悦之人,嫁你非我本意。
”这是我在新婚之夜对棠黎说的第一句话。这句话也将我与他的关系推到了冰点。
我至今都记得那时棠黎端着合卺酒的手猛的一颤,杯中酒洒了大半。棠黎却沉默着,
放下酒杯,一言不发的出了喜房。彻夜未归。新婚之夜的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我与他到底是未行周公之礼。第二日,他就被罚去跪了祠堂。我听婢女周儿说,
是他将一切都归咎在了自己身上,老夫人的怒火才未波及到我。
“听说姑爷进祠堂时并未着厚衣,不知道这夜里会不会冻着。
”我瞧着窗外那落雪纷飞的灰沉天色,还是让周儿拿了箱底的大氅,端着热汤去了祠堂。
到祠堂时,棠黎果然衣衫单薄的跪在那里。我拿过周儿手中的大氅,只身走了进去。
我将大氅披在了他身上,沉默的跪在了他身旁。“你这又是何苦?”“终究是我对不起你,
又怎能让你受这苦。”文人清流最是重礼,棠府更是出了名的克己复礼。
棠黎新婚之夜让妻独守空房,便是犯了不敬正妻之罪。闻言,他转头望向了我,沉默许久。
像是在犹豫,像是在思忖。“你应跟我说的,我以为你应下婚约,
总该是欢喜我的……”他的话并未说完,可我已经红了眼眶。告诉他。我怎么告诉他。
父母在我八岁时先后离我而去,祖父祖母一手将我养育长大。婚配之事,我本就该听他们的。
可我不想。“我有一个自幼时便喜欢的人,也曾一度想过嫁他为妻,
可他偏偏是皇室宗亲……”钟氏女,不入皇家。这是整个大靖都知道的。棠黎沉眸。
我摩挲着手腕,神情平静的像是在说他人的故事。“他来提过亲,被祖父拒了。
祖父为断了我的念想便应下了我们的婚约……”我看向他,咬紧了牙关,咽下苦楚。“棠黎,
我也曾逃过,反抗过,可是都没有用……”西南战局将谢征连夜带走,面对祖父祖母,
我全然没有办法。棠黎看向我,眸光黑沉沉的在长明灯扑烁的烛火下,给了我一条退路。
一条唯一的退路。“钟语,我不是圣人,没办法将这些都揭过,三年,
用三年的时间弥补你家对棠氏的无礼。“三年之后,你我和离。”2.棠黎是个君子。
他即使对我心有芥蒂,待我也是疏离有礼,挑不出一丝错处。在外,他予我正妻的待遇,
尊重有加;在内,他给我极大的自由,从无干预。他从未用名声逼迫过我。我们对弈评书,
相伴如友。我们就如一对盟友,只等着那约定的期限。可偏偏这样,
竟让我生出了几分异样情愫。有时望着他的背影,我也有了片刻的失神。至高至明日月,
至亲至疏夫妻。我从未想过会用到自己身上。我在这院中也见了两次春秋了。
眼看着还有三月就要到了三年之期。那个人却回来了。薛征回来了。霍钧平定西南战事,
班师回朝,薛征作为他的军师自然也是回来了。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指尖一颤,
我就将棠老夫人递来的参汤。“语儿,可曾烫到!”“祖母,我没……”我白着一张脸,
正想着宽慰一二,棠黎却突然回来了。他同祖母告了罪,将我拉回了院中。“这是,
他让我给你的东西。”放在桌案之上的是一个狭长的木匣。我抿了抿唇,看向棠黎,
眼底有些不解。“你去见他了?”棠黎垂眸,不置一词。我移开视线,
心底却生出了几分烦躁,伸手打开了木匣。明黄龙纹却让我晃了眼。震惊抬头,
却看见棠黎也惊讶不止的眸光。“他说了什么?”棠黎垂眸,
再看向我时眸色又恢复了平常模样。“他说,这是他唯一能给你的。
”唯一……能给我的……我将那圣旨缓缓展开,在看清那圣旨内容时红了眼眶。
原来他还记得。原来他都记得。那是一道赐婚圣旨。却不是我与他的。曾经那个约定,
我们都违了约。他却给了我自由。一个能自己选择的自由。“世家儿女婚姻向来无自由,
他这是为你寻了条退路。”棠黎的声音有些沉闷,带着我窥见不到的落寞。是啊,
一封无主的赐婚圣旨,我绝佳的退路。可他却赌上了所有。
和这封圣旨一同落下的是他与霍钦的赐婚。3.与薛征重逢是在祭月节。
棠黎将我稳稳扶下马车,一如往常般,替我紧了紧大氅的系带。
薛征就这样赫然出现在了我眼前。他笑容灿烂,如风化雨。“宁宁,别来无恙啊!
”腰间那绣着青鸟的荷包,安然落进我眼中。我的心跳乱了一瞬。一如多年前。下一刻,
刺痛袭来,让我顷刻间清醒过来。我垂眸。棠黎攥着我的手,在薛征出现时,
力道不由得大了几分。“宁宁,对不起,是我骗了你。”“平弋……不,世子殿下,
你并没有对不起我,其实当初求你时我就已经料想到了这个结局,这并不是你的错。
”“可终究是我失诺了,倘若不是我的原因,你也不会……”薛征说着,
眸光却落在了等在房外的棠黎身上。他未说完的,我也明白。仓促成婚,的确有他的原因。
祖父向来自为纯臣,更是清正。又怎会让我与皇室有所瓜葛。“如今有了那封圣旨,
你若不喜欢他,大可和离……”“殿下慎言!”薛征的声音不算小,就算我匆匆打断,
棠黎应也是听了去。果然,我再看去门口,已不见他的身影。我厉声打断,
薛征面浮困惑受伤之色。“宁宁……”“殿下大喜,臣妇还未道贺,此物物归原主,
俯愿殿下与夫人恩爱两谐,白首不移。”我说着从袖袋中取出一个玉佩,放到了桌案上。
“还望殿下也将臣妇之物归还。”薛征的神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一双眸子沉沉的盯着我看了半晌,终究还是将自己腰间系的那青鸟荷包取下放到了我面前。
我拿过荷包,细细看了看那只青鸟,小心翼翼的将荷包收了起来。“殿下,其实你我都明白,
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昨日已去,来日犹可追,惜取眼前人吧。”我起身离开,
他的声音却再次传来。“宁宁,你喜欢上他了?”“棠黎他很好,我很珍视他。
”4.自如拭楼回来,棠黎的情绪就很不对劲。甚至在我将那青鸟荷包随手丢下马车时,
他周身的气压又低了许多。回了棠府,他也没同我一起回院子。半夜,
他的随侍小厮却突然来禀,说是棠黎醉酒摔伤。我一时心乱如麻,披了衣服就去了书房。
我去时,府医正在察看他的伤势。见我来,他冷毅的神情有一丝的动容。“这么晚,
你来做什么!”他的声音带着戾气,我却也顾不得害怕。“怎么伤的严重吗?
”府医回禀:“夫人莫急,二爷只有脸上有些许擦伤。”我蹙眉凑近,细细察看伤口。
伤口在眼下,虽然不算深,却离眼睛极近。棠黎醉了,不自然的蹙了眉,
却目光灼灼的对上了我的眼睛。“可会留疤?”虽说伤口小,但在脸上,终究要留心。
府医递来药膏,回答:“细细看顾,也许不会留疤。”我接过药膏,还要想再询问几句。
棠黎拂袖让府医退下。我小心翼翼地为棠黎上药。想到要留疤,心底难受,眉头紧了又紧。
“你在担心我?”他突然开口,擒住了我上药的手腕。被迫与他对视。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酒气扑面而来。他的眼神不再沉郁,带着侵略性,仿佛能将我全然看透。
“二爷……”我本想着错开他的视线。却被他捏住了下颌。“你心里有我。”避无可避,
听天由命。我闭上眼,认命。“是。”“什么?”他手臂轻轻一拽,
我整个人瞬间就跌坐在他怀里。“嗯?”说清楚。他再次逼近,呼吸相接,近在咫尺。
酒意酣浓。我硬着头皮回答。“我担心你,我…心里有你……”“我不信!
你明明心里只有他!”我讶然。这人。醉酒后怎这般无赖。“怎么会,二爷你醉了,
我们去歇息好吗?”窗外月色已沉。满室清冽酣甜的酒气。我也不觉染上几分醉意。
“那你也叫我平弋。”我粲然一笑。“二爷,那是薛征的字。”棠黎摇了摇头,
似乎也发觉自己的混乱。“那…你也叫我念祈。”“好。”“那你也给我绣荷包。”“好。
”“那你……那你……”我忍俊不禁。“二爷还有什么吩咐?”棠黎听到笑声,蹙了眉。
手臂发力,猛的将我抱紧在怀中。动作突然,彼此鼻尖相贴。我心跳空了一瞬。
他的眸子盯着我,带着郑重。“那你亲亲我。”世间万物仿佛在这一瞬停滞。只剩下彼此。
棠黎眸中浮起一层雾气,循循善诱。他今日是真的醉了。我捏了捏手心,犹豫不决。“宁宁,
亲亲我。”再次低声轻哄。棠黎眼角红了起来,带着一丝委屈。我鬼使神差的侧了侧头,
贴上了那带着凉意的双唇。只是一瞬。在我退开的瞬间,棠黎闭着眼再度追来。
他伸手桎梏住我的后颈,断了我的退路。疾风骤雨间,却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就在我即将溺死在这情中时。他却醉的睡倒在我怀中。独留我一个人心乱如麻。
5.自那夜之后,棠黎开始频频陪在我身边。看着又告假在家的棠黎。情思一动,
画眉的手一颤,劈了叉。周儿惊呼:“娘子!”我抿唇蹙眉,棠黎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
些许难为情,些许烦闷。拿起帕子擦着,棠黎就已经走到了眼前。他动作轻柔的拿过帕子,
轻柔的为我擦去。重执眉笔,为我画眉。“二爷……”我攥紧了衣裙。这般亲密,是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