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季总是缠绵，檐角滴落的雨水在青石板上凿出浅浅的坑洼。林清越蹲在门槛上，看雨水顺着门楣的雕花蜿蜒成溪，那朵他从小看到大的玉兰花木雕，花瓣已经被水渍晕染出深褐色的纹路。
“清越，进来。”父亲的声音像块沉在水底的青玉。
工作台上的射灯将老人嶙峋的手骨照得发亮，他正在给一块和田籽料开窗。金刚砂磨头接触玉石的沙沙声忽然停顿，老人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几点猩红，在白玉上洇成刺目的朱砂。
“爸！”清越冲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身影。父亲的手却死死扣住那块原石，浑浊的眼睛盯着窗外那株千年银杏。树冠在雨幕中婆娑，金黄的扇形叶片簌簌作响，仿佛在传递某种古老密语。
“去找...树洞...”枯槁的手指突然发力，半块残缺的螭龙纹古玉塞进清越掌心，“当年你曾祖父...”话未说完，老人已经歪倒在满地玉屑中。
救护车的鸣笛刺破雨幕时，清越才发现自己把那半块古玉攥出了血。玉璧缺口处渗进的血丝，在阴刻的云雷纹里蜿蜒成诡异的图腾。
葬礼后的第七天，银杏树在月光下流转着碎银般的光泽。清越握着手电筒，树皮皲裂的纹路在冷白光束下宛如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他想起小时候曾祖父说过，这棵树是林家的守护神。
在离地两米高的树杈处，腐殖土填满了本该是树洞的凹陷。工兵铲碰到硬物的瞬间，清越的手腕忽然传来灼痛——那半块古玉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荧光。当檀木匣出土时，玉璧的蓝光骤然熄灭，只剩下匣盖上积满铜绿的鎏金锁扣。
匣中绸缎已经脆化成灰，露出一张泛黄的合影。照片里穿长衫的年轻男子分明是曾祖父，而他身侧穿洋装的女子眉眼竟与清越有七分相似。压在照片下的残卷用蝇头小楷写着：“月圆夜，玉魄现，以心映玉，方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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