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纸人焚夜,货架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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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停了,雾气像凝固的灰浆,沉沉压在废土之上。

陈默的呼吸几乎与这死寂融为一体,唯有指尖微微发麻,提醒他还活着。

他睁着眼,目光死死锁住那个巴掌大的纸人。

它原本面朝前方,此刻却己完全转过头,正对着便利店深处那片坍塌的货架区——像是被某种无形之物牵引着,脖颈虽是纸折的关节,却透出一种近乎活物的专注。

它的双手仍交叠于腹前,姿态恭谨,可那空无一物的面部,如今被陈默用红蜡笔画上的两颗圆眼,竟在微光下泛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光泽,仿佛真有视线从中穿出。

陈默喉咙发紧。

他知道,这不是错觉。

在“诡变”肆虐的世界里,恐惧会具象化,执念能成形,而人心所信之物,有时比钢铁更真实。

他扎的不是玩偶,而是以血为引、以念为魂的“伪真实”。

这纸人虽无生命,却因他倾注的意念与仪式,在这片扭曲的现实中短暂地获得了“存在”的资格——它看得见他看不见的东西。

他缓缓撑起身子,右腿的旧伤一阵刺痛。

那是被方舟执法官赵玄亲手打折的,罪名是“传播不祥之术,扰乱民心”。

可如今,正是这门被世人唾弃的手艺,成了他在灰野中活下去的唯一依仗。

他拖着伤腿,一寸一寸挪进便利店。

地面黏腻,踩上去有轻微的拉丝感,低头看,是一层干涸发黑的液体,像是血,又不像血——更像是某种情绪的残渣,凝固后留下的痕迹,带着铁锈与腐糖混合的微腥,钻入鼻腔,令人作呕。

他不敢久站,贴着墙根前行,目光扫过东倒西歪的货架。

几包压缩饼干散落在角落,包装尚存,却被一层半透明的胶质黏液覆盖,像是被人从胃里呕出又重新摆上去的祭品,触手湿滑黏连,指尖一碰便泛起细小的涟漪。

他知道那是“记忆残渣”——某些人在临死前极度执念的残留物,若误食,轻则幻觉缠身,重则精神崩解,变成游荡的痴愚者。

他曾见过一个拾荒者吃了半块巧克力,当晚就开始撕自己的脸,嘴里喊着“妈妈别走”。

他没碰食物,只捡起半瓶倒在收银台旁的矿泉水。

瓶身浑浊,漂浮着细小的絮状物,握在手中冰凉滑腻。

他掏出随身布巾,小心翼翼过滤,然后小口啜饮。

水带着铁锈味和一丝甜腥,滑过喉咙时像有细针刮擦,但他强迫自己咽下——他己经三天没喝干净水了。

饥饿如刀,在胃里缓慢剜割。

可比起饿死,他更怕疯掉。

就在他准备退到角落休整时,指尖忽然触到柜台下一处硬物。

摸索片刻,竟抽出一卷未开封的黄纸——正宗的祭祀纸,厚薄均匀,韧性极佳,边缘微微泛黄,触感如枯叶,却坚韧不折。

旁边还有一截红蜡笔,颜色暗沉,像是干涸的血,蜡体微凉,划过指腹留下一道暗红的印痕。

他心头一震。

这是意外之喜,更是命运的暗示。

黄纸是他技艺的根基,而红蜡笔……可用于绘制符纹、点睛开光。

他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纸扎非死物,乃心念所寄,魂之所依。

世人笑我迷信,殊不知,信之一字,最能动天地。”

他坐在翻倒的收银台后,背靠水泥墙,将纸人轻轻放在膝上。

月光从破碎的屋顶斜洒下来,照在那两张用红蜡笔画出的眼睛上,映出两点猩红的反光,如同活物的瞳孔在暗中凝视。

他闭目回想刚才的情景:纸人转向货架的瞬间,雾气曾微微荡开,仿佛有东西正从冷冻柜后的阴影里窥视。

它真的“看见”了。

他忽然意识到,或许在这崩坏的世界里,传统手艺的真正力量,并非来自鬼神,而是源于“象征”本身。

当现实由认知构建,那么一个被足够专注的信念赋予“意义”的纸人,就可能被世界误认为“真实”。

他不敢深想,怕惊动潜伏的恶意。

但他还是抬起手,用红蜡笔在纸人脸上细细描摹,补上了睫毛与瞳孔的细节。

笔尖落下时,纸人似乎轻轻颤了一下——也许是风,也许不是。

时间一点点流逝。

夜,更深了。

空气突然凝固,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温度骤降,陈默呼出的气息竟在面前凝成白雾,旋即冻结成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触感如针尖轻刺面颊。

就在这死寂中,冷冻柜的方向传来“咯咯、咯咯”的轻响。

像是有人在啃咬塑料,又像牙齿在摩擦金属。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节奏感,仿佛某种仪式的前奏,在耳道中激起细微的震颤。

陈默全身肌肉绷紧,右手己悄然握住随身携带的裁纸剪刀——刀刃锋利,是他唯一的近战武器,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渗入神经。

他没有看声音来源,而是死死盯着膝上的纸人。

只见那纸人头颅再次缓缓转动,这一次,它不再只是转向货架,而是将整具纸身微微前倾,双臂也从交叠变为微微抬起,手指竟在空中轻轻抽动,如同感应到了某种不可见的牵引。

它在示警。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下一瞬,冷冻柜底部的阴影里,缓缓爬出一团黑影。

那东西由破旧的蓝白校服、断裂的课桌木板拼接而成,关节处用生锈的铁钉固定,走动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每一步都像在神经上刮擦。

它的头部没有脸,只在脖颈处裂开一张巨大的嘴,密布着数十颗乳牙,正不断开合,发出断续的哼唱:“一闪一闪亮晶晶……”歌声走调,却带着诡异的童真,音调扭曲,仿佛从锈蚀的录音机中传出。

它的“手”是两截粉笔盒改装的机械臂,指尖沾满黑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与粉笔灰混合的残渣,散发出 chalk-sweet 的微甜气息,混着铁锈的腥冷,令人胃部抽搐。

每爬行一寸,地上便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黏腻的触感仿佛能透过鞋底传来。

陈默屏住呼吸,身体僵如石雕。

一动,就是死。

那幽蓝的火焰还在陈默的瞳孔深处燃烧。

纸人扑出的刹那,仿佛不是他指尖所控,而是某种沉睡在黄纸纤维中的意志自主跃起。

那一扑没有重量,却带着决绝的力道,像是一道被压抑了千年的叹息,终于寻到了出口。

当它撞上那具由课桌与校服拼凑而成的畸变体时,火光自纸身内部燃起,无声地爆开,又迅速收敛成一簇摇曳的蓝焰,如同冥河彼岸的引路灯。

火焰腾起的刹那,陈默耳中猛地炸开一声短促的呜咽——小禾临死前那声未尽的呼喊。

他浑身一颤,几乎脱力。

可下一瞬,那由课桌与校服拼成的畸变体竟猛地抽搐,整具躯壳向后弹开,发出刺耳的尖啸,像是被无形之物灼穿了核心。

它的“嘴”疯狂开合,乳牙噼啪断裂,奶香与铁锈的气息骤然浓烈,几乎凝成实质的雾,黏附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冰冷的战栗。

它没有追击,反而在原地剧烈震颤,仿佛正经历某种内在的崩解。

陈默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咬破舌尖,用疼痛压制住心头翻涌的寒意,猛地掀身翻出柜台。

玻璃早己碎裂,尖锐的残片扎进掌心,他却感觉不到痛,只觉一股温热顺着指缝滑落。

窗外,夜雾如墙,浓得几乎能伸手掬起。

他跃出的瞬间,滚落在地,碎玻璃刺入掌心,却没有痛感。

身后,那扇破旧的冷冻柜门缓缓合拢,发出一声轻响,如同叹息。

歌声消失了,连风都静止了。

他伏在地上,听着自己的心跳,等待那追击的脚步声——却什么也没有。

三秒。

五秒。

十秒。

他终于撑起身体,踉跄奔逃。

脚踩在碎玻璃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右腿旧伤撕裂般剧痛,肌肉抽搐,冷汗浸透后背。

雾气越来越浓,视野缩至身前不足三步,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远处若有若无的哼唱残音:“……挂在天上放光明……”不知跑了多久,肺叶如被火灼,双腿终于脱力。

他一头栽倒在一辆翻倒的校车旁,车体锈蚀,玻璃尽碎,车门扭曲成怪诞的形状,像一张被撕裂的嘴,金属边缘割破衣料,触感冰冷刺骨。

他蜷缩在车底阴影中,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大口喘息,冷汗浸透衣衫。

颤抖的手缓缓摊开——掌心躺着一撮尚未散尽的纸灰,轻如蝉翼,却沉得像一块烙铁,指尖触及时竟有一丝微弱的灼热。

他盯着那灰,眼神复杂。

黄纸遇火,本当化为灰白,可这灰烬泛着极淡的青蓝,像是被某种不属于人间的火洗炼过。

而那声惨叫……真的是他听错了吗?

他记得小禾的声音,也记得师父临终前那句低语:“扎纸匠走的是阴阳缝里的路,动的是人心底的鬼。”

就在这时,风起了。

不是自然的风,而是自地底升腾的冷气流,将浓雾如幕布般向两侧推开。

灰野尽头,一座被藤蔓缠绕的废弃小学静静矗立,如同沉睡的巨兽。

二楼某扇破碎的窗口,一个小小的纸风车正缓缓转动——无风自动,叶片由泛黄的冥纸折成,边缘染着暗红,像是干涸的血迹,在微光中泛出诡异的光泽。

陈默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忽然想起,进店时收银台边那半张烧焦的纸人残片——那折痕的走向,不是他熟悉的“封魂式”,而是早己失传的“招灵叠”。

那风车……是谁扎的?

又在等谁?

他缓缓合拢手掌,将纸灰紧紧攥住,仿佛握住了某种不该属于他的秘密。

指尖微微发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他终于明白——这废土之上,从来就不止他一个扎纸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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