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这日的雪粒子裹着北风,斜斜地打在朱红宫墙上,溅起细碎的白。
姜问雪立在长信宫的汉白玉阶下,素色宫装的裙摆己沾了层薄雪,像落满了碾碎的月光。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上凝着霜,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袖中那枚银勺——是她从江南带来的调香工具,勺尾被磨得锋利,此刻正硌着掌心。
“让开!
贵妃娘娘的仪仗来了!”
尖利的嗓音刺破风雪。
姜问雪抬眼时,一队明黄与绯红相间的仪仗己碾着积雪行来,暖轿西角悬着的鎏金铃铛在风中轻响,轿帘掀开一角,露出沈繁枝半张敷着珍珠粉的脸,正透过暖炉氤氲的热气睨着她。
这是她入宫的第三日,按例来给太后请安,却偏在长信宫门口撞上了这位盛宠正浓的贵妃。
“大胆贱婢,竟敢挡贵妃娘娘的路!”
沈繁枝身边的贴身宫女青禾猛地冲上来,抬手便要往姜问雪脸上扇。
周围候着请安的妃嫔们纷纷退后半步,眼尾的余光里全是看好戏的意味——谁都知道这位姜美人是江南来的孤女,无依无靠,初入宫廷便敢冲撞贵人,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
姜问雪没有躲。
就在青禾的手掌离她脸颊寸许时,她抬手看似要挡,袖中银勺却顺着袖口滑到指尖,冰凉的金属边缘堪堪擦过青禾的腕脉。
青禾只觉手腕一麻,掌风顿时泄了,踉跄着后退半步,惊愕地看着姜问雪素白的手。
“妹妹这是做什么?”
姜问雪的声音裹在雪风里,温软得像江南的春水,“我虽初来乍到,却也知宫规森严,怎敢冲撞贵妃娘娘?
许是雪太大,妹妹眼花了。”
她微微屈膝,鬓边的素银簪子在雪光里闪了闪。
这副温顺模样让青禾的怒气梗在喉咙里,反倒显得自己小题大做。
暖轿里的沈繁枝轻笑一声,声音带着暖炉熏出的慵懒:“江南来的?”
她支着轿帘的手涂着蔻丹,指甲尖比檐角的冰棱更冷,“紫奥城的雪,可比你们江南的梅雨烈多了。
连宫规都不懂,也配进这紫奥城?”
周围响起细碎的低笑。
姜问雪却像是没听见,从袖中取出个莹白的瓷盒,打开时,一缕清冽又带着暖意的梅香瞬间漫过风雪。
“贵妃娘娘说的是。”
她捧着瓷盒上前两步,雪落在她的发间,竟半点没乱了她的仪态,“臣女出身微末,确有许多不懂的地方。
只是臣女自幼随家父学过些调香术,这盒‘冷梅香丸’是臣女用今冬头场雪水和梅花蕊制成,燃一粒可驱寒暖身。
方才见娘娘轿中暖气甚重,许是会嫌闷,这香倒能解腻。”
瓷盒里的香丸滚圆莹润,像是冻住的月光,梅香中混着淡淡的沉香,清而不冷,暖而不燥。
沈繁枝的目光在香丸上停了停,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她用过的奇香不计其数,却从未闻过这般清透的梅香。
“哦?
你还会调香?”
沈繁枝挑眉,没去接瓷盒,反而朝身后瞥了一眼。
站在仪仗队末尾的柳萦立刻上前,接过姜问雪手中的瓷盒。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色,指尖触到瓷盒时微微一顿,随即躬身退到沈繁枝身后。
“算你识趣。”
沈繁枝放下轿帘,暖轿缓缓向前挪动,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往后在宫里,眼睛擦亮点。”
仪仗走远了,周围的妃嫔们也渐渐散去,有人经过姜问雪身边时,故意撞了她一下,低声嗤笑:“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靠些旁门左道讨巧,也想攀高枝?”
姜问雪没理会。
她望着暖轿消失的方向,指尖的银勺己悄悄滑回袖中,勺尾沾着的一点梅香粉被她捻在指尖——那是她特意留在勺上的,只要柳萦碰过瓷盒,这香气便会沾在她身上,三日不散。
风雪更紧了,打在宫墙上簌簌作响。
姜问雪拢了拢衣襟,转身走向长信宫。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紫奥城的雪,不仅会落满宫墙,还会染透人心,而她带来的不仅是江南的梅香,还有藏在香丸底下,那柄磨了多年的刀。
长信宫的门槛很高,她抬脚迈过时,裙角的雪落在金砖上,瞬间化了,像一滴无声的泪。
接下来的章节将继续按照大纲的脉络推进,逐步展开“香引杀机”卷的剧情,深入刻画姜问雪在后宫中的步步为营,以及各方势力之间的暗流涌动。
每一章都会围绕核心冲突展开,通过细节描写丰富人物形象,同时埋下关键伏笔,推动故事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