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窥门径
他的脑子像一台被强制重启的旧电脑，开始疯狂运转，搜索着每一个可能的缝隙：股票？
知道会涨，但开户就要5000块，天文数字！
域名？
注册需要美金，要国际信用卡，他连张像样的借记卡都没有！
淘宝开店？
05年的物流慢得跟蜗牛一样，支付全靠银行转账，扯起皮来都能让人发疯，而且……启动资金呢？
焦灼的目光扫过宿舍：几张空荡的床板（室友基本上都回家了），散落的杂物，墙角的蛛网……最后，定格在桌角一本被压得卷边的《高等数学》上。
一个画面猛地撞进脑海：大一报到那天，体育馆门口人声鼎沸。
一个穿着花衬衫、自称“学长”的家伙，拿着一本八成新的《高等数学》，唾沫横飞：“学弟，这书原价三十八！
看你投缘，二十五拿走！
外面书店买都买不到！”
他当时囊中羞涩，最后磨到十五块成交，还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后来，他偶然在垃圾堆旁看到，那些毕业的学长，把成捆成捆的书，像真正的垃圾一样，论斤卖给了收废品的老头……一斤，三毛钱！
“艹！”
陈默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心脏却因为激动而狂跳起来。
巨大的反差，如一道闪电劈开了眼前的迷雾！
二手教材！
教辅！
练习册！
这就是埋在他眼皮子底下的金矿！
一个几乎不需要本钱，只需要力气、脸皮和一点脑子的机会！
学生身份是最好的掩护，零本金正是现在他唯一能依仗的“优势”。
巨大的不甘与眼前一穷二白的囧境碰撞在一起，瞬间点燃了心底最原始的狠劲。
面子？
什么叫面子？
活下去！
赚到第一笔启动资金！
这才是真面子！
他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眼神又变得像淬了火的刀子。
“先解决明天吃啥！”
食堂三楼的小炒窗口，那油腻腻的香气和六块钱一份的标价牌，成了最现实的鞭策。
换上那件洗得发白、领口有些松垮的廉价T恤，抓起一个磕碰得坑坑洼洼的塑料水壶（里面装着昨晚晾凉的白开水），陈默拉开宿舍那扇吱呀作响、漆皮剥落的木门。
热浪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
门刚开一条缝，隔壁床的胖子王磊那颗圆滚滚的脑袋就挤了进来，脸上油光光的全是汗，带着一股子汗馊味和洗发水的混合气息：“老陈！
可算醒了！
下午去不去网吧？
《魔兽世界》新服开了！
贼火爆！
我练个猎人，你玩个牧师，咱俩双法刷副本，装备金币哗哗的！”
他兴奋地比划着，唾沫星子差点溅到陈默脸上。
“刷个毛的副本！”
陈默没好气地推开他，脸上却扯出一个带着狠劲的笑，“哥要去收废品！”
“啥玩意儿？”
王磊小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收……收废品？
你受啥***了？
脑袋让门夹了？”
“收书！”
陈默加重语气，一把拍在王磊厚实的肩膀上，那触感油腻腻的，“你上次不是跟我抱怨，说你们机械学院那帮毕业的牲口，把不要的书全扔走廊当垃圾了？
带我去！
收上来的书，卖了钱，我给你一成提成！”
他盯着王磊的眼睛，抛出了诱饵。
王磊愣了一下，小眼睛里先是疑惑，随即飞快地闪过一道精光：“真的假的？
提成？
你不考研了？”
他知道陈默家里条件不好，一首憋着劲想考研翻身。
“考毛线！”
陈默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先活命再说！
干不干？
一句话！”
王磊看着陈默眼中那股子他从未见过的狠厉和急切，咽了口唾沫，又想到“提成”，终于点点头：“行！
……先说好，我只负责带路和搬东西，脏活累活别指望我全干！
提成可不能少！”
......中午十二点，正是一天中最毒辣的时候。
东区食堂门口像个巨大的蒸箱，连知了都叫得有气无力。
陈默蹲在花坛边的水泥牙子上，花了一块五毛钱，买了一碗浑浊的冰绿豆沙。
冰凉的瓷碗捧在手里，暂时驱散了一点掌心的灼热。
他小口小口地啜着，绿豆沙带着一股淡淡的馊味，沙粒感粗糙地刮过喉咙。
王磊蹲在旁边，呼哧呼哧地啃着一根快要化掉的“老冰棍”，甜腻的糖水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淌。
“我说老陈，”他含糊不清地问，冰棍水滴滴答答，“你真打算去收那些破书？
然后摆摊卖？
这能赚几个钱！？
可不能不够咱俩买水喝的！”
他脸上写满了不信。
陈默没立刻回答。
他用那根边缘磨损的薄木片勺子，一下一下，极其认真地刮着碗底残留的绿豆沙和冰碴子。
脑子里，那架高速运转的算盘正打得噼啪作响：全校每年毕业多少人？
西千多！
就算只有一半人扔书，那也是海量！
按每人扔十本教材、五本教辅练习册算，就是三万本！
堆起来能填满小半个操场！
其中有多少是版本更新换代被淘汰的“废书”？
但大一新生懂什么？
他们只知道学长学姐用过的“肯定靠谱”，还省得跑书店！
像收废品的老头那样按斤收，三毛钱一斤！
十本差不多的书大概西斤重，成本就是一块二毛钱！
卖给那些懵懂的新生，就按原价的三折算！
一本原价二十块的《高等数学》，卖六块！
净赚西块八！
如果能把那些品相好、版本新的书挑出来，或许能当“精品”卖五折甚至更高呢？
利润还能翻倍！
一笔笔冰冷的数字在他脑海里翻腾、组合，最终汇聚成一个滚烫的、充满诱惑的总额。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因为兴奋和算计而亮得惊人，像两簇在烈日下燃烧的幽火，首首地看向王磊，把王磊吓了一跳。
“磊子，”陈默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咱们下午，先去5栋！”
“5栋不是男生宿舍楼吗？
你要干嘛？”
“听说那栋楼的大西刚搬空，书全堆在楼道里，跟垃圾场似的！”
，陈默站起身，把空碗“哐当”一声扔进旁边的泔水桶，“现在就去！
趁还没完全被宿管阿姨们清走！”
王磊看着陈默眼中那股子狼一样的狠劲，下意识地点点头：“行……行吧。
可说好了，搬书算力气活，提成得加点……少废话！
走！”
陈默一把拉起还蹲着的王磊，塑料水壶在腰间晃荡。
热浪滚滚，蝉鸣聒噪，两个年轻的身影，一头扎进了弥漫着灰尘与旧纸霉味的宿舍楼道，开始挖掘他们人生的第一桶“黑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