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和离书现我是沈王爷被迫娶的王妃，成婚三年他从未踏进我房门半步。

他心尖上是救过他性命的孤女柳盈盈，为她摘星揽月，甚至要我让出正妃之位。

我平静点头：“好，但请王爷先予我和离书。” 他嗤笑：“欲擒故纵？

本王最厌你这般惺惺作态。” 我递上和离书草稿与王府账本：“账目已清，嫁妆单列，

王爷签印即可。” 他盯着账本末页一行小字怔住——“盈盈小姐购东珠冠，

支银十万两；赠林侍郎古画，支银五万两……” 那是他承诺绝不会动用的、我母亲的遗产。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沈王爷萧绝心里揣着个月亮，那月亮自然不是他的正牌王妃我，

而是住在西风阁那位弱柳扶风、救过他性命的孤女柳盈盈。三年了，

我守着这偌大的王妃正院，像守着一座精致的坟。红烛烧了一夜又一夜，

从未等来它该等的人。萧绝的心，从拜堂那天起，就明明白白地拴在了别人身上。也好，

清静。直到这日傍晚，他终于踏进了我这院子，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婉，”他甚至懒得叫我一声王妃，声音淬着冰，“盈盈身子弱，受不得委屈。王妃之位，

你让出来给她。”他站在堂下，身姿挺拔如松，

眉眼依旧是我当年惊鸿一瞥便误了终身的俊朗，只是那眼底的厌弃，也一如既往，甚至更浓。

我正低头绣着一方帕子，是母亲生前最爱的兰草图样。针尖微微一顿，随即又流畅地走起来。

“好。”我应了一声，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萧绝似乎没料到我会答应得如此痛快，

愣了一瞬，随即唇角勾起一抹极深的嘲讽：“怎么？又想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林婉，

本王最厌恶的，便是你这般惺惺作态、工于心计的模样。”看，在他眼里，我呼吸都是错的。

我放下针线，抬眸看他。三年时光，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依旧是我记忆里那个少年英雄，只是他的心，早已不是我曾仰望过的那个了。“王爷多虑了。

”我起身，走到内间的梨花木柜前，取出一个早已备好的锦盒，回到他面前打开。

里面是两样东西。一封笔墨簇新的信函，封面上端正写着“和离书”三字。另一本，

是厚厚的王府总账。“这是和离书的草稿，王爷若无异议，签印即可。

这是王府近三年的账目，我已核对清楚，并无错漏。我的嫁妆单子附在最后，一式两份，

王爷可派人清点，我会悉数带走，不会多拿王府一针一线。”我的语气平稳无波，

像在说今日天气尚好。萧绝脸上的嘲讽僵住了。

他大概预想过我的哭闹、我的哀求、甚至我的歇斯底里，独独没想过会是这般场景。

他拧紧眉，目光落在那本账册上，像是想从中找出我“惺惺作态”的证据。

他修长的手指带着几分不耐翻动着账页，纸页哗哗作响。账目条目清晰，收支分明，

我的字迹秀逸工整，一如我这三年在王府的存在，规整，却毫无温度。终于，他翻到了最后，

那里附着我的嫁妆清单。目光扫过末尾，他的动作猛然顿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蜇了一下！

脸色几乎是瞬间就沉了下去，比窗外的暮色还要浓重几分。他死死盯着清单下方，

那一行显然是我后来添上去的小字墨迹尤新：“另，柳盈盈小姐购东珠冠，

支银十万两；赠林侍郎古画，支银五万两；购城南别院，支银十五万两……”一项项，

一条条，时间、数额、去向，清清楚楚。那笔迹，他认得，是柳盈盈身边大丫鬟的。

而那款项支出的源头……萧绝的指尖按在那“十万两”上，用力到泛白。他猛地抬头，

目光如利刃般射向我，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怒：“这些……你从哪里翻出来的？！

谁准你动这些账！”我迎着他的目光，心口那片荒芜之地，竟泛起一丝奇异的平静。

“王爷忘了？”我轻声提醒，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波澜，

“您当初将王府中馈交由我打理时曾亲口说过，府库银钱随我取用，

唯有一项动不得——那便是我母亲留下的百万嫁妆，您说，那是我的体己，王府再难，

也不会动用分毫。”我顿了顿，看着他骤然失血的脸，

继续道：“至于这些账……王爷若觉得是我伪造，可亲自核对库银流水与柳姑娘处的物件。

东珠冠应还在她妆奁，古画想必已送至林侍郎府上，至于别院的地契……”“够了！

”萧绝一声低吼，打断了我的话。他胸膛剧烈起伏着，握着那账本的手指关节绷得死紧，

仿佛下一刻就要将那册子捏碎。那笔他承诺绝不会动的钱，

那笔承载着我母亲遗念、是我在这冰冷王府唯一底气的财产，竟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被他精心呵护的白月光，挥霍了三十万两之巨！而他，

还趾高气扬地来让我给这位“无辜柔弱”的白月光让位。空气死寂，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他盯着那行小字，像是第一次认识它们组合在一起的含义。

脸上那惯有的嘲讽和厌弃早已碎裂剥落，只剩下一种近乎狼狈的惊怒和无法置信的茫然。

我敛眸，不再看他那张骤然变幻的脸，只静静地看着窗外。暮色四合，院里的灯笼次第亮起，

昏黄的光晕勾勒出这繁华牢笼的轮廓。和离书，就放在他手边。只要他签印。从此，

一别两宽。那声“够了”之后，是更长久的死寂。萧绝的手仍死死按在账册上，

指尖下的墨迹仿佛烙铁般滚烫，灼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痉挛。他脸上血色褪尽，

方才的震怒和倨傲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是难以置信，是被戳穿后的狼狈，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他猛地抬头，目光不再是利刃，

反而像被困住的兽，挣扎着，试图在我脸上找到一丝虚伪、一丝算计，

好证明这只是一场卑劣的构陷。可他只看到一片平静的冰湖，深不见底，映不出他半分倒影。

“这些……”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不成调，“盈盈她……或许不知情，

是下头的人……”“王爷，”我打断他，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像一根针，

精准地刺破了他徒劳的辩解，“每一笔支出，都有柳姑娘亲笔签押的画押凭条，

与账目、库银流水一一对应，皆在此盒下层。您若不信，可即刻唤柳姑娘与库房管事对质。

”锦盒下层。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按在账册上的手，目光惊疑不定地落在那盒子上。

我没再看他，转身走向窗边，推开半扇窗。晚风带着凉意涌入，吹散了屋内令人窒息的沉闷。

窗外，我亲手栽种的几株晚桂开得正好，细碎的花朵藏在墨绿叶间，悄无声息地吐露芬芳，

与这屋内的剑拔弩张格格不入。这三年来，我就像这晚桂，在这无人问津的角落里，

安静地活着，打理着王府这庞大家业，也一点点理清着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念想。

萧绝从不关心我做了什么，他只关心我有没有碍着他和柳盈盈的眼。如今，也该让他看看了。

2 真相大白身后传来他急促翻动凭条的声音，纸页哗啦作响，

间或夹杂着他愈发粗重的喘息。不必回头，

我也能想象出他此刻的神情——那自以为是的世界正在他眼前寸寸崩塌。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濒临崩溃的摇摇欲坠，

“盈盈她……她那么单纯善良，怎会……”“单纯善良，与贪得无厌，并不矛盾。

”我望着窗外，淡淡开口，“王爷，签和离书吧。银钱之事，

日后你可与我的账房先生慢慢清算。三十万两，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我只按市价收取利息，

不算利滚利。”“林婉！”他像是被这句话彻底激怒，或者说，

是被那“夫妻一场”和“利息”的字眼刺痛，霍然起身，带倒了身后的梨花木圆凳，

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几步冲到我身后，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吃痛，微微蹙眉，终于转过身，对上他猩红的双眼。

那里面翻涌着太多的情绪：怒火、羞耻、被欺骗的痛楚，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哀求。“你就这般迫不及待要离开本王？

”他几乎是低吼着质问，气息喷在我脸上，

带着一丝酒气他来时便饮过酒了和混乱的热度，“用这种方式羞辱于我吗？！

你以为这样，本王就会……”“王爷误会了。”我平静地打断他，试图挣开他的手，

但他握得死紧，“并非羞辱，只是清算。王爷心有所属，我腾位置；王爷动了我的嫁妆，

我还债。银货两讫，从此各不相干，很公平。”“公平？”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唇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好一个银货两讫！林婉，你嫁入王府三年，吃穿用度，

哪一样不是王府的？如今为了这点银钱，你就要与本王算得这般清楚？

甚至不惜编造……”“王爷！”我的声音终于冷了下来，那点强压下的耐心终于告罄，

“我吃穿用度，皆出自我的嫁妆铺子收益和宫中份例，未曾占用王府公中一分一毫。这笔账，

需要我现在就算给您听吗？至于编造——”我猛地用力，甩开他的手，

指向那个锦盒：“白纸黑字，红印画押，王爷尽可去查！还是说，在王爷眼里，

我林婉就是个可以随意蒙骗、任由你们予取予求的傻子？！”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厉声问出，

积压了三年的委屈、失望、心冷，终于在此刻冲破平静的伪装，泄出一丝裂痕。

萧绝被我突如其来的激烈震住了，他看着我，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我的脸。

看清我眼底不再是逆来顺受的温顺，而是淬了冰的决绝和嘲讽。他踉跄着后退一步，

撞在桌沿上，打翻了桌上的茶盏。温热的茶水泼了他一身，他也浑然不觉，

只是死死地盯着我。“那……那你为何不早说？”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茫然的沙哑，

“你若早告诉本王……”“早告诉您？”我笑了，笑得悲凉又讥诮，“告诉您，

您放在心尖上、纯洁无瑕的盈盈姑娘，其实是个挥霍无度、觊觎他人财产的蛀虫？告诉您，

您这三年来的深情厚爱，可能只是她用谎言和手段编织的一场幻梦？王爷，您会信吗？

”“您不会。”我自问自答，语气斩钉截铁，“您只会觉得我更加恶毒，更加工于心计，

在诋毁您柔弱不能自保的白月光。我又何必自取其辱？”萧绝的脸色彻底灰败下去。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因为我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

狠狠砸在他一直以来的认知上，砸得他头晕目眩，无力反驳。是啊，他不会信。这三年，

柳盈盈的眼泪就是最好的武器，而我任何的辩白，都只是嫉妒的疯话。

室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晚风穿过窗棂，带来丝丝凉意和若有若无的桂花香。

我揉了揉被他捏得发红的手腕，不再看他，走到桌边，将翻倒的圆凳扶起，

然后拿起那封和离书，递到他面前。“王爷，请签印。”纸张洁白，墨迹清晰。

那“和离书”三个字，像最终的审判，横亘在我们之间。萧绝的目光落在纸上，

又缓缓移到我脸上，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震惊，有挣扎，有羞愤，

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类似于痛楚的情绪。他迟迟没有动。就在这时，

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女子娇柔又带着哭腔的呼唤：“王爷！

王爷您在这里吗？您是不是来找姐姐生气了？都是盈盈不好，是盈盈不该痴心妄想，

求您别为了我和姐姐争执……”是柳盈盈。消息倒是灵通。萧绝身形猛地一僵。我看着他，

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看，救场的人来了。好戏，才刚刚开始。柳盈盈的声音由远及近，

带着刻意拿捏的哭腔和焦急，仿佛真是担心极了王爷会因她与王妃起冲突。

萧绝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下意识地看向我，眼神里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当场捉住。我垂下眼帘，掩去眸底最后的嘲讽，只剩下冰冷的了然。

看，永远是这一套。他吃这一套，也只会这一套。脚步声到了门口，

伴随着丫鬟低声的劝阻和柳盈盈不管不顾的推门声。“王爷……”她穿着一身素白衣裙，

弱不禁风地倚在门框上，眼眶通红，泪珠要掉不掉，真是我见犹怜。

目光在触及屋内狼藉翻倒的圆凳、泼洒的茶水以及萧绝难看的脸色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