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陋室藏锋与九鼎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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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敲打着院墙和瓦檐,在庭院低洼处汇成小小的水潭。

废弃的瓦罐堆角落里,凌尘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与冷汗混在一起。

谢擎那根点在他胸口的手指,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穿透湿透的衣襟,精准地压在那枚蛰伏的“玄女敕令”之上。

一种被彻底看穿、无所遁形的感觉攫住了凌尘。

对方的手指并未蕴含强大灵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首接触摸到他灵魂深处新嵌入的那块“星陨石”以及与之相连的、浩瀚而冰冷的契约。

内心深处的凌尘被惊讶到!

‘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手上的茧…不是握剑的茧,更像是…长期摩挲某种古老金石碑文留下的痕迹!

’ 敕令带来的细微感知,让凌尘捕捉到了这个细节。

谢擎收回手指,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的少年,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再无半分醉意,只有一种沉重的审视。

他没再催促,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雨声填充两人之间的沉默,形成一种无形的压力。

凌尘咬了咬牙。

逃?

可能腿被打断。

去骗,去偷袭这位老同志?

这不好。

唯一的生路,或许是…耗子为汁。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艰难地开口,声音因脱力和紧张而沙哑:“…星陨崖…他们在进行邪祭,模仿蚩尤,要用活人祭祀…引动了某种…东西。

天星坠落,摧毁了祭坛…那块石头…融入了我的身体…然后,我就被追杀。”

他尽可能简洁地描述了过程,略去了玄女神念的具体内容,只将其归结为石头的异动。

谢擎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在听到“蚩尤”二字时,眼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蚩尤旧祭…星坠…”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词,眼神飘向远方,仿佛穿透了重重雨幕,看到了某些久远而惨烈的画面。

半晌,他才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凌尘身上。

“算你小子还没蠢到家,知道往这儿跑。”

他哼了一声,语气说不上是赞许还是嘲讽。

随即弯下腰,一把将几乎虚脱的凌尘拽了起来,半拖半扶地弄进了那座挂着剑形灯笼的院子。

院门在他们身后吱呀一声关上,仿佛将外界的风雨和杀机暂时隔绝。

院内比想象中更为简陋破败。

几间瓦房,屋檐下挂着些早己干枯不知名的草药,角落里堆放着破损的农具和几块看似寻常的巨石。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旧木材、尘土、淡淡药草和始终挥之不去的酒气混合的味道。

谢擎将凌尘扔进一间厢房的床铺上——那只是一张铺着干草的硬板床,被褥潮湿且带着霉味。

他转身从一个锁着的陈旧木柜深处,取出一个紫檀色的小药匣。

打开匣子,里面并非名贵丹药,而是一种色泽暗红、质地粘稠、散发着奇异辛辣气味的药膏。

“衣服脱了,伤口露出来。”

谢擎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凌尘忍着剧痛和羞赧,扯开破烂的上衣,露出肩胛处那道被剑气划出的、皮肉翻卷、边缘泛着诡异青黑色的伤口。

伤口周围的血管正呈现一种不祥的暗紫色,微微凸起。

谢擎瞥了一眼伤口,眉头紧锁:“苏沐雪的‘冰魄剑意’…嘿,小丫头片子下手还真黑,带了阴煞寒气,是想废了你这条小五啊。”

他嘴上说着,动作却异常迅捷精准。

他用一把小巧的、看似用来削木头的老旧匕首刃尖,小心翼翼地将伤口表面那层被寒气冻毙、己然发黑的坏死皮肉剔去。

动作快准狠,凌尘甚至没感到太多疼痛,只看到些许黑血渗出。

随即,他挖了一大块暗红药膏,双手用力搓热,然后猛地一掌按在凌尘的伤口上!

“唔!”

凌尘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那药膏初时冰凉刺骨,瞬间压制了伤口灼痛,但下一刻,一股火山爆发般的炽热药力猛地钻入皮肉深处,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疯狂穿刺、搅拌!

伤口处的青黑色寒气仿佛活物般被逼出,与炽热药力激烈对抗,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甚至冒出缕缕极淡的黑烟!

凌尘全身剧烈颤抖,汗水瞬间浸透全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过程持续了约莫十息,那钻心的灼痛才缓缓退去,转为一种深入骨髓的麻痒和温热感,伤口处的青黑色己然褪去,虽然依旧狰狞,但鲜红的血肉开始微微蠕动,显现出强大的生机。

“便宜你小子了,‘赤阳蚓膏’,老子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谢擎撇撇嘴,扯过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条,粗暴地给凌尘包扎好,“吊住你的小命了,死不了。”

凌尘虚脱地躺在床上,大口喘气,感受到伤口处传来的、久违的温暖力量正在驱散体内的寒意,心中稍安。

‘这药效…绝非寻常!

他到底是什么人?

’谢擎拖过一张吱呀作响的破旧木椅,反坐着,双臂搭在椅背上,下巴搁在手臂上,重新打量着凌尘。

“好了,小子,现在说说正事。”

他眼神锐利起来,“你身体里那东西,不是什么‘石头’,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是‘九天玄女敕令’的一块碎片。”

凌尘心中巨震,猛地看向他。

谢擎仿佛没看到他的震惊,继续自顾自说道:“传说玄女娘娘当年助黄帝平定蚩尤后,感知天道被兵主戾气所伤,遂采首山之铜,融星辰之精,注入无上神通,铸成‘玄女敕令’,散布人间,以待有缘,代天巡狩,修补天道裂隙。

你遇到的那邪祭,恐怕就是一处即将爆发的‘裂隙’,而你的出现,或者说敕令碎片的苏醒,阴差阳错又必然地阻止了它。”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愈发沉重:“而你现在,就是这块碎片的‘持令人’。

玄女宗那帮娘们…尤其是执法殿,她们世代以守护玄女遗迹、清除浊煞为己任。

她们追你,一方面可能是认为你亵渎圣物,另一方面…恐怕更想将你这‘活着的敕令’控制在手里,或者…切片研究。”

凌尘听得背脊发凉。

“那…那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

谢擎嗤笑一声,“先想着怎么活过今晚吧。

苏沐雪虽然暂时退了,但钦天监和城防军的人马上就到。

那帮家伙,鼻子比狗还灵。”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院门外突然传来了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以及甲叶摩擦的铿锵之声!

一个洪亮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天枢剑宗驻守谢擎何在?

吾等乃临风城镇守副将赵莽,奉将军令,协同钦天监观测使大人,调查方才城东异动与净街钟鸣之事!

请开门一见!”

来了!

凌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谢擎却似乎早有预料,他不慌不忙地站起身,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皱巴巴的衣袍,虽然效果甚微。

他走到门口,却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先回头,压低声音对凌尘快速说道:“待会儿无论看到谁,听到什么,都给老子装死,一句话也别说。

一切有我。”

他的眼神在那一刻,充满了一种历经风浪后的镇定与一种近乎赌徒般的疯狂。

深吸一口气,谢擎脸上瞬间又堆起了那副熟悉的、谄媚而卑微的醉汉笑容,猛地拉开了院门。

门外,火把通明。

只见一名身穿玄黑铁甲、腰佩阔剑、满脸虬髯、煞气逼人的中年将领昂然而立,正是副将赵莽。

他身后是二十名手持强弓劲弩、杀气腾腾的边军精锐。

而在一旁,稍靠后的位置,站着一位身披灰色斗篷、身形瘦削、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人。

此人气息缥缈淡漠,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却又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冰冷的审视感。

手中持着一面巴掌大小、非金非木、刻满周天星辰的罗盘——正是钦天监的观测使!

赵莽目光如电,扫过院内,最后落在谢擎身上,声如洪钟:“谢执事!

方才此地灵压暴动,浊煞之气冲霄,更有玄女宗剑光遁走!

发生了什摸事?

你身后屋内是何人?”

他的目光锐利,试图穿透谢擎,看清屋内的凌尘。

那钦天监观测使虽未说话,但手中的星辰罗盘却微微调整着角度,似乎正在无声地探测、解析着院内的一切能量残留。

谢擎点头哈腰,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哎呦呦,原来是赵将军和观测使大人大驾光临!

惊动二位,真是罪过罪过!”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向旁边挪了半步,恰好用身体更彻底地挡住了看向屋内的视线,同时巧妙地让自己站在了某种能干扰那罗盘探测的方位上。

“回将军的话,”谢擎演技精湛,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后怕表情,“刚才可吓死我了!

不知从哪窜出来一个浑身冒黑烟的怪物,长得那叫一个磕碜!

追着一个半大孩子跑!

我这刚想出去看看咋回事,玄女宗那位苏仙子就驾着剑光来了,三下五除二就把那怪物打趴下抓走了!

说是啥…哦对,浊煞孽物!

这个就叫做专业,厉害啊!”

他完美地将重点引向了苏沐雪和孽物,淡化了凌尘的存在。

“那孩子呢?”

赵莽追问,显然没那么好糊弄。

“孩子?

哎呀,可怜见的,吓晕过去了!”

谢擎一拍大腿,指着屋内,语气夸张,“我看他浑身是伤,像是被那怪物追了一路,就给拖进来简单包扎了一下,刚止住血,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就是个倒霉的乡下小子,估计是撞邪了!”

就在这时,那一首沉默的钦天监观测使,忽然向前微微踏了一步。

兜帽下,两道冰冷得毫无人类情感的目光扫向谢擎,以及他身后的屋子。

他手中的星辰罗盘,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蜂鸣般的“嗡嗡”声,指针开始不规则地轻微颤动。

一个淡漠、毫无起伏的声音从兜帽下传来:“谢执事。”

“你院中,除那昏迷少年外,可还有…其他‘异常之物’?”

“比如,某种…引动星辰之力的…‘碎片’?”

话音落下,空气瞬间凝固。

谢擎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屋内的凌尘,屏住了呼吸,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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