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从人皇到天子

2025年秋，秦岭深处的雨连续下了七天。

顾之乐趴在盗洞顶端，听着下方传来的洛阳铲撞击岩石的闷响，指尖的烟蒂积了长长一截灰。

对讲机里突然传出老鬼的嘶吼：“找到了！

是座北周大墓！”

他叼着烟滑进盗洞，落地时溅起一裤腿泥。

墓道里弥漫着腐朽的木屑味，手电光柱扫过满墙的饕餮纹，最后落在主墓室中央的石椁上。

“动手。”

顾之乐甩给老鬼一副手套，自己则盯着椁壁上的星象图——这东西比金银值钱，拓下来能卖个好价钱。

团伙里最年轻的阿凯突然惊呼：“乐哥，这有东西！”

石椁侧面的暗格被撬开，里面没有金银玉器，只有一面巴掌大的青铜镜。

镜面蒙着绿锈，边缘雕刻着细密的蟠螭纹，正中心嵌着一颗暗红色的玛瑙，像只凝固的眼。

老鬼一把抢过去用袖子擦拭：“破镜子能值几个钱？

不如椁里的玉塞子……”话没说完，他突然“哎哟”一声甩手，镜沿的尖刺划破了他的掌心。

鲜血滴在玛瑙上，竟瞬间被吸收殆尽，镜面“嗡”地泛起一层白雾。

顾之乐心头一紧，他入行十五年，从没见过这种异象。

“晦气！”

老鬼啐了一口，正要把镜子扔了，却被顾之乐按住手腕。

镜面的白雾散去，映出的却不是众人的脸，而是一片荒芜的戈壁。

镜头缓缓拉近，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人正跪在沙丘上，手里捧着的赫然是这面青铜镜。

“这是……幻境？”

阿凯往后退了半步。

顾之乐没说话，指尖轻轻触碰镜面。

冰凉的触感传来，脑海里突然涌入陌生的记忆：北周建德三年，一个叫慕容信的方士为求长生，用百人的精血铸造此镜，却在成镜当晚被帝王赐死。

记忆的最后，慕容信将镜子藏入墓中，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管它什么来历，先带走！”

老鬼说着就要装袋，石椁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墓道入口传来轰隆巨响，烟尘过后，盗洞被垮塌的石块彻底封死。

阿凯瞬间面无血色：“乐哥，我们被困住了！”

顾之乐强作镇定地摸出备用手电：“找侧室，这种大墓肯定有耳室通盗洞。”

他走在最前面，青铜镜被揣在怀里，贴着胸口的位置传来阵阵温热。

转过弯时，手电照到了一具骸骨，旁边散落着现代盗墓工具——是三个月前失踪的另一伙人。

老鬼突然指向骸骨的手腕：“你看！”

那具骸骨的掌心握着半块铜镜残片，纹路和他们找到的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 hour 里，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住所有人。

阿凯先是说看到了穿古装的人影，接着老鬼开始胡言乱语，说镜子里有人叫他的名字。

顾之乐自己也不对劲，他总能在镜中看到慕容信的脸，那张脸渐渐和自己重合。

“这镜子有问题！”

顾之乐掏出镜子想砸碎，却在看清镜面时僵住了。

镜中没有墓道，只有慕容信的墓室，方士正举着刀刺向自己的心脏，鲜血喷溅在镜面上，和老鬼的血一模一样。

“长生……代价……”镜中人突然开口，声音和顾之乐自己的重叠在一起。

老鬼突然疯了似的扑过来抢镜子：“它能让我长生！

你想独吞！”

顾之乐侧身躲开，手电摔在地上，光柱乱晃中，他看到老鬼的脸正在变化，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滋生，头发瞬间花白。

“救……救我……”老鬼的声音变得苍老沙哑，下一秒倒在地上，化作一具干枯的骸骨。

阿凯吓得瘫在地上，指着顾之乐怀里的镜子：“是它！

它在吸我们的命！”

顾之乐突然想起慕容信的记忆，方士确实获得了长生，却被困在镜中，只能靠吸食接触者的生命力维持存在。

那些失踪的盗墓贼，都是成了镜子的养料。

他猛地将镜子按在石墙上，镜面撞上岩石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尖叫。

镜中的慕容信满脸狰狞，无数黑影从镜面涌出，扑向阿凯。

顾之乐抓起地上的洛阳铲，狠狠砸向镜面中央的玛瑙。

“咔嚓”一声脆响，玛瑙碎裂，镜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黑影瞬间消散，阿凯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就在这时，墓道传来挖掘声，接着是警方的喊话：“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己经被包围了！”

顾之乐看着手中碎裂的铜镜，镜面里映出自己的脸，没有变化。

他突然笑了，将镜子塞进阿凯手里：“自首吧，这东西……送你了。”

当警方冲进墓室时，只看到抱着铜镜瑟瑟发抖的阿凯，和靠在石椁上闭目等待的顾之乐。

铜镜被当作证物封存，检测时发现镜身刻满了早己失传的上古文字，翻译出来只有八个字：“长生非福，镜骨同枯。”

顾之乐在审讯室里总是望着窗外，他知道慕容信还没消失，只是暂时被困在裂痕里。

但他不担心，因为他清楚，只要还有人贪求长生，那面镜子就永远不会真正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