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砖缝隙里渗着阴湿的冷气，混合着陈旧木料和某种淡到几乎无法捕捉的腐香。
巨大的挂毯从高耸的穹顶垂落，织锦上的骑士与怪兽在摇曳烛火中面目模糊，扭曲不定。
伊芙琳的指尖掠过冰冷斑驳的墙壁，触感粗粝，像在抚摸一段被遗忘的时光，或者说，一个精心布置的坟墓。
领路的管家皮鞋叩地，声音在过分空旷的回廊里被吞吃得一干二净。
他身形高瘦，燕尾服一丝不苟，银发梳得服帖，每一个转身、每一次停顿都精确得像用尺子量过。
他脸上焊着一副完美的微笑，弧度温和，眼神却像蒙尘的玻璃珠子，映不出丝毫活气。
“请随我来，客人们。
晚餐己备好，伯爵大人虽暂时不便会见，但他期望诸位能度过一段…有益的时光。”
他的声音滑腻如油，滴落在死寂的空气里。
同行的两人，一个自称退役士兵的壮汉雷，和一个看着像学生的年轻女孩小雅，都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眼里既有对陌生环境的不安，也有一种被宏大奇观所震慑的兴奋。
伊芙琳的目光却落在管家背在身后的手上——那双手苍白，指节分明，过于干净了，连指甲缝里都寻不见一丝这座古堡该有的尘垢。
餐厅大得惊人，长桌足够坐下五十人，此刻却只摆了三副孤零零的餐具。
银器闪烁冷光，食物丰盛得异常，烤禽肉油脂滋滋作响，深红色酒液在水晶杯里荡漾。
管家侍立一旁，微笑从未褪色。
“在享用伯爵的款待前，有一件小事需告知诸位贵客。”
他微微躬身，声音轻柔得像耳语，却让雷和小雅瞬间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于此地，真言是唯一的通行证，谎言则是…即刻的死刑。”
他顿了顿，满意地看到两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恐惧。
“不必担忧，”他安抚道，仿佛在说天气，“只需时刻坦诚，诸位便会绝对安全。
这是古堡…乃至这个世界，最基本的一条规则。”
雷立刻捶了下胸膛，嗓门洪亮：“我这人从不说瞎话！”
小雅也忙不迭点头，声音发颤：“我、我一定说实话！
绝对！”
管家的微笑加深，转向唯一沉默的伊芙琳：“那么，这位小姐呢？”
伊芙琳抬起眼，迎上那双灰蒙蒙的眸子。
他的笑容无懈可击，标准得像是从模子里刻出来的，嘴角上扬的弧度，眼尾牵起的细纹，一切都恰到好处，符合所有关于“友善”与“可靠”的定义。
太标准了，标准得不似活人。
而且，宣布这条规则时，他周身弥漫的那种气息…不是严肃，不是警告，而是一种近乎…愉悦的期待感。
像撒下香饵的猎人。
她心底某处轻轻“咯噔”一沉。
“当然。”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和心跳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节奏。
管家再次躬身，完美无瑕。
机会在餐后到来。
管家引他们去客房休息，在一条狭窄的旋梯拐角，伊芙琳脚下似乎微微一绊，身体轻晃，手指下意识地搭向管家的手臂以求平衡。
“小心，小姐。”
管家的手臂坚硬如铁，冰凉透过衣料。
“抱歉。”
伊芙琳低语，指尖在他袖臂上停留了不足半秒。
共鸣——发动。
无声的爆炸在颅腔内轰响！
视野被撕碎，无数破碎的影像、尖啸、绝望的嘶吼洪水般冲垮意识！
一张张扭曲的面孔闪电般掠过：衣衫褴褛的男人嘶喊着“我真的没偷！”
，下一秒头颅被砸得粉碎；妇人涕泪横流地哀求“我爱他，我真的爱他…”，胸口蓦然穿透出血淋淋的镰刀尖；孩子睁着惊恐无邪的眼睛哭叫“我没摔坏花瓶…”，纤细的脖颈被轻易扼断，软软垂倒…寒冷，剧痛，无边的黑暗，还有最后定格时，那张俯视下来的、带着一模一样微笑的管家的脸！
悲愤、恐惧、巨大的冤屈和不解凝聚成实质的冰刺，狠狠扎进伊芙琳的每一根神经。
那不是记忆，那是酷刑的残留，是死亡瞬间的无限重复！
幻象潮水般退去，快得如同错觉。
伊芙琳的手指早己收回，缩进裙褶里，指尖冰凉刺骨，微微颤抖。
她面色苍白了半分，但呼吸在下一秒己被强行控稳，只有眼底最深处，掠过一丝冻结的寒芒。
雷和小雅毫无所觉，仍在前面小声讨论着“绝对诚实”的好处。
古堡的走廊如同迷宫，挂画里的眼神无论移到何处都觉阴冷窥伺。
盔甲陈列室，那些空荡荡的铁皮套里仿佛还残留着旧主的暴戾。
他们发现了一间锁孔锈蚀的书房，雷用力撞开。
灰尘簌簌落下，文件大多枯脆无法辨认，唯有几页零散的日记残片，墨迹深褐，似干涸的血：“…又说谎了…明明看见了……管家知道…他 always knows……逃不掉的…忏悔也无用……为什么说真话也要死…”小雅声音发飘：“这…这是什么啊？
恶作剧吗？”
雷皱紧眉头，粗声道：“故弄玄虚！
肯定是吓唬人的！”
伊芙琳的指尖拂过最后那行字——”为什么说真话也要死“。
纸页粗糙，刮着皮肤。
她没说话。
当——！
钟声毫无预兆地猛然震响，一声接一声，沉重、钝响，像是锈蚀的铁锤砸在巨大的铜锭上，震得人心口发麻，灰尘从梁上簌簌落下。
整座古堡似乎在这声波中颤抖呻吟。
“晚、晚祷钟？”
小雅吓得一把抓住雷的胳膊。
管家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门口，仿佛他一首就站在那里。
烛光在他脸上投下跳跃的阴影，那微笑依旧焊得牢固。
“客人们，入夜了。”
他柔声说，目光一一扫过三人，最后落在伊芙琳尚未恢复血色的脸上，“按照惯例，每日此时，需确认诸位是否谨遵城堡的规则。”
他微微前倾，声音甜腻如毒蜜：“请告知我，今日，你们可曾说过任何一句…谎言？”
雷立刻挺首腰板，大声道：“没有！
我句句实话！”
小雅赶紧附和，声音尖细：“我也绝对没有！
我可以发誓！”
管家的微笑弧度丝毫未变，玻璃珠似的眼珠转向伊芙琳，那里面空洞地映出她苍白的脸。
一片死寂里，只听到窗外遥远的风声像是亡魂在呜咽。
伊芙琳抬起眼，漆黑瞳孔深不见底，平静地迎上那两道虚无的目光。
“有。”
声音不大，却清晰得砸在地上能溅起回响。
雷和小雅猛地扭头看她，满脸难以置信的惊骇。
管家脸上的微笑似乎有那么千分之一秒的停顿，像精密齿轮卡进了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尘。
伊芙琳向前迈了半步，烛光在她眼中投下两点冷冽的光。
“我使用了您的技能，”她继续说，语气平稳得像在陈述今日天气，每一个字却都裹着冰棱，“发现了这座城堡最大的秘密。”
那一瞬间，空气凝固了。
管家焊死在脸上的微笑，第一次，彻彻底底地——凝固、碎裂，剥落下来，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愕然。
那层人皮的伪装被猛地撕开，某种非人的、极其古老而恐怖的东西，在那双骤然缩紧的瞳孔深处，一闪而过。
巨大的挂毯从高耸的穹顶垂落，织锦上的骑士与怪兽在摇曳烛火中面目模糊，扭曲不定。
伊芙琳的指尖掠过冰冷斑驳的墙壁，触感粗粝，像在抚摸一段被遗忘的时光，或者说，一个精心布置的坟墓。
领路的管家皮鞋叩地，声音在过分空旷的回廊里被吞吃得一干二净。
他身形高瘦，燕尾服一丝不苟，银发梳得服帖，每一个转身、每一次停顿都精确得像用尺子量过。
他脸上焊着一副完美的微笑，弧度温和，眼神却像蒙尘的玻璃珠子，映不出丝毫活气。
“请随我来，客人们。
晚餐己备好，伯爵大人虽暂时不便会见，但他期望诸位能度过一段…有益的时光。”
他的声音滑腻如油，滴落在死寂的空气里。
同行的两人，一个自称退役士兵的壮汉雷，和一个看着像学生的年轻女孩小雅，都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眼里既有对陌生环境的不安，也有一种被宏大奇观所震慑的兴奋。
伊芙琳的目光却落在管家背在身后的手上——那双手苍白，指节分明，过于干净了，连指甲缝里都寻不见一丝这座古堡该有的尘垢。
餐厅大得惊人，长桌足够坐下五十人，此刻却只摆了三副孤零零的餐具。
银器闪烁冷光，食物丰盛得异常，烤禽肉油脂滋滋作响，深红色酒液在水晶杯里荡漾。
管家侍立一旁，微笑从未褪色。
“在享用伯爵的款待前，有一件小事需告知诸位贵客。”
他微微躬身，声音轻柔得像耳语，却让雷和小雅瞬间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于此地，真言是唯一的通行证，谎言则是…即刻的死刑。”
他顿了顿，满意地看到两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恐惧。
“不必担忧，”他安抚道，仿佛在说天气，“只需时刻坦诚，诸位便会绝对安全。
这是古堡…乃至这个世界，最基本的一条规则。”
雷立刻捶了下胸膛，嗓门洪亮：“我这人从不说瞎话！”
小雅也忙不迭点头，声音发颤：“我、我一定说实话！
绝对！”
管家的微笑加深，转向唯一沉默的伊芙琳：“那么，这位小姐呢？”
伊芙琳抬起眼，迎上那双灰蒙蒙的眸子。
他的笑容无懈可击，标准得像是从模子里刻出来的，嘴角上扬的弧度，眼尾牵起的细纹，一切都恰到好处，符合所有关于“友善”与“可靠”的定义。
太标准了，标准得不似活人。
而且，宣布这条规则时，他周身弥漫的那种气息…不是严肃，不是警告，而是一种近乎…愉悦的期待感。
像撒下香饵的猎人。
她心底某处轻轻“咯噔”一沉。
“当然。”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和心跳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节奏。
管家再次躬身，完美无瑕。
机会在餐后到来。
管家引他们去客房休息，在一条狭窄的旋梯拐角，伊芙琳脚下似乎微微一绊，身体轻晃，手指下意识地搭向管家的手臂以求平衡。
“小心，小姐。”
管家的手臂坚硬如铁，冰凉透过衣料。
“抱歉。”
伊芙琳低语，指尖在他袖臂上停留了不足半秒。
共鸣——发动。
无声的爆炸在颅腔内轰响！
视野被撕碎，无数破碎的影像、尖啸、绝望的嘶吼洪水般冲垮意识！
一张张扭曲的面孔闪电般掠过：衣衫褴褛的男人嘶喊着“我真的没偷！”
，下一秒头颅被砸得粉碎；妇人涕泪横流地哀求“我爱他，我真的爱他…”，胸口蓦然穿透出血淋淋的镰刀尖；孩子睁着惊恐无邪的眼睛哭叫“我没摔坏花瓶…”，纤细的脖颈被轻易扼断，软软垂倒…寒冷，剧痛，无边的黑暗，还有最后定格时，那张俯视下来的、带着一模一样微笑的管家的脸！
悲愤、恐惧、巨大的冤屈和不解凝聚成实质的冰刺，狠狠扎进伊芙琳的每一根神经。
那不是记忆，那是酷刑的残留，是死亡瞬间的无限重复！
幻象潮水般退去，快得如同错觉。
伊芙琳的手指早己收回，缩进裙褶里，指尖冰凉刺骨，微微颤抖。
她面色苍白了半分，但呼吸在下一秒己被强行控稳，只有眼底最深处，掠过一丝冻结的寒芒。
雷和小雅毫无所觉，仍在前面小声讨论着“绝对诚实”的好处。
古堡的走廊如同迷宫，挂画里的眼神无论移到何处都觉阴冷窥伺。
盔甲陈列室，那些空荡荡的铁皮套里仿佛还残留着旧主的暴戾。
他们发现了一间锁孔锈蚀的书房，雷用力撞开。
灰尘簌簌落下，文件大多枯脆无法辨认，唯有几页零散的日记残片，墨迹深褐，似干涸的血：“…又说谎了…明明看见了……管家知道…他 always knows……逃不掉的…忏悔也无用……为什么说真话也要死…”小雅声音发飘：“这…这是什么啊？
恶作剧吗？”
雷皱紧眉头，粗声道：“故弄玄虚！
肯定是吓唬人的！”
伊芙琳的指尖拂过最后那行字——”为什么说真话也要死“。
纸页粗糙，刮着皮肤。
她没说话。
当——！
钟声毫无预兆地猛然震响，一声接一声，沉重、钝响，像是锈蚀的铁锤砸在巨大的铜锭上，震得人心口发麻，灰尘从梁上簌簌落下。
整座古堡似乎在这声波中颤抖呻吟。
“晚、晚祷钟？”
小雅吓得一把抓住雷的胳膊。
管家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门口，仿佛他一首就站在那里。
烛光在他脸上投下跳跃的阴影，那微笑依旧焊得牢固。
“客人们，入夜了。”
他柔声说，目光一一扫过三人，最后落在伊芙琳尚未恢复血色的脸上，“按照惯例，每日此时，需确认诸位是否谨遵城堡的规则。”
他微微前倾，声音甜腻如毒蜜：“请告知我，今日，你们可曾说过任何一句…谎言？”
雷立刻挺首腰板，大声道：“没有！
我句句实话！”
小雅赶紧附和，声音尖细：“我也绝对没有！
我可以发誓！”
管家的微笑弧度丝毫未变，玻璃珠似的眼珠转向伊芙琳，那里面空洞地映出她苍白的脸。
一片死寂里，只听到窗外遥远的风声像是亡魂在呜咽。
伊芙琳抬起眼，漆黑瞳孔深不见底，平静地迎上那两道虚无的目光。
“有。”
声音不大，却清晰得砸在地上能溅起回响。
雷和小雅猛地扭头看她，满脸难以置信的惊骇。
管家脸上的微笑似乎有那么千分之一秒的停顿，像精密齿轮卡进了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尘。
伊芙琳向前迈了半步，烛光在她眼中投下两点冷冽的光。
“我使用了您的技能，”她继续说，语气平稳得像在陈述今日天气，每一个字却都裹着冰棱，“发现了这座城堡最大的秘密。”
那一瞬间，空气凝固了。
管家焊死在脸上的微笑，第一次，彻彻底底地——凝固、碎裂，剥落下来，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愕然。
那层人皮的伪装被猛地撕开，某种非人的、极其古老而恐怖的东西，在那双骤然缩紧的瞳孔深处，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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