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我们解除婚约吧。”
“我爱的人是薇薇，她不像你，她单纯，善良，不沾染半分世俗。”
顾辰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他身旁的白薇薇，穿着一身白裙，眼眶微红，怯怯地拉着他的衣角。
“辰哥哥，你不要这样对如烟姐姐……都是我的错……”
好一朵迎风摇曳的白莲花。
柳如烟看着眼前这出恶心人的戏码，心中一片死寂。
顾家大厅，水晶吊灯的光芒刺眼。
柳如烟坐在沙发上，脊背挺得笔直。
对面，是她相处了二十多年的未婚夫，顾辰。
还有他口中那位“单纯善良”的白薇薇。
顾家的长辈们坐在上首，沉默着，像一尊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如烟，我们解除婚约吧。”
顾辰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施舍。
“我爱的人是薇薇，她不像你，她单纯，善良，不沾染半分世俗。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很累。”
柳如烟听着这话，差点笑出声。
累？
这些年，是谁在他创业失败时，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支持他？
是谁在他应酬喝到胃出血时，在医院不眠不休地照顾他？
又是谁，为了他一句“不喜欢女人太强势”，放弃了自己蒸蒸日上的事业，甘心做他背后的女人？
现在，他功成名就了，就嫌她世俗，嫌她累了。
真是可笑。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顾辰，掠过他身旁那个泫然欲泣的白薇薇，最终，落在了大厅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身影上。
那是顾宴。
顾家的私生子。
一个上不得台面，甚至没有资格坐上主沙发的男人。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株沉默的植物，与这满室的华丽格格不入。
他似乎察觉到了柳如烟的目光，微微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看了过来。
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柳如烟忽然觉得，这满屋子的人，只有这个私生子，看起来最顺眼。
“辰哥哥，你不要这样对如烟姐姐……都是我的错……”白薇薇柔弱的声音再次响起，恰到好处地打断了这片死寂。
顾辰立刻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对着柳如烟皱眉。
“如烟，你别吓着她。这件事和她无关，是我单方面的决定。”
柳如烟终于动了。
她端起面前已经凉透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然后，在所有人或审视、或轻蔑、或看好戏的目光中，她缓缓开口。
“好啊。”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
顾辰愣住了。
白薇薇的眼泪僵在了脸上。
顾家的长辈们也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他们预想过柳如烟会哭，会闹，会质问，会不甘。
唯独没有想过，她会答应得如此干脆。
“你说什么？”顾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柳如烟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我说，好，我同意解除婚约。”
她站起身，目光直视着顾辰，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顾辰下意识地皱眉：“你又想耍什么花样？要钱？还是要顾氏的股份？”
在他心里，她柳如烟就是这样一个世俗不堪的女人。
“顾辰，”柳如烟连名带姓地叫他，语气冷得像冰，“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钱来衡量？”
“收起你那点可怜的补偿吧，我看不上。”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转向角落里的顾宴。
这一次，她没有再移开。
她就那么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我的条件是，我要嫁给他。”
她抬手，纤细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指向了那个被所有人遗忘的角落。
指向了顾宴。
满室死寂。
如果说刚才柳如烟同意退婚是意外，那现在，就是惊雷。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齐刷刷地投向了角落里的顾宴。
震惊，错愕，荒谬，不可思议。
顾辰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柳如烟宁愿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私生子，也不愿意再要他顾辰！
“柳如烟！你疯了！”他怒吼出声。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他只是个……”
“我知道。”柳如烟打断他，“顾家的私生子，顾宴。对吗？”
她甚至都没有回头看顾辰一眼，她的目光，始终落在顾宴身上。
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确认。
顾宴终于有了动作。
他挺直了原本微微佝偻的背脊，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站到了灯光下。
他的五官很深邃，鼻梁高挺，嘴唇很薄，脸色因为常年不见光而显得有些苍白。
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看着柳如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确定？”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
“我确定。”柳如烟回答得毫不犹豫。
这比她当年答应顾辰的求婚，要坚定得多。
那是一场豪赌。
用自己的后半生，去赌一口气，也赌一个新的可能。
她不想再看见顾辰那副恶心的嘴脸。
她就是要用这种方式，狠狠地打他的脸。
告诉他，他顾辰不要的，不是没人要。
哪怕是一个私生子，也比他强。
顾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柳如烟看不懂。
有探究，有审视，还有一丝她无法理解的，隐藏极深的光芒。
然后，在所有人惊掉下巴的注视中，他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好。”
这个字，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反了！真是反了！”顾家的老爷子，顾振雄，猛地一拍桌子，气得浑身发抖。
“胡闹！简直是胡闹！”顾辰的母亲也尖叫起来，“柳如烟，我们顾家是欠了你什么，你要这么作践我们家！”
作践？
柳如烟觉得好笑。
是你们的宝贝儿子先背叛婚约，现在反倒成了她的错。
真是好大一个脸。
顾辰更是气急败坏，他冲上来，想要抓住柳如烟的手腕。
“柳如烟，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我们就彻底完了！”
他的手还没碰到柳如烟，就被另一只手给拦住了。
是顾宴。
他的手很瘦，但骨节分明，很有力。
他只是平静地挡在柳如烟面前，看着顾辰。
“顾辰，她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请你放尊重一点。”
那平淡的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