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孤独爱自由爱沉默的自己

不知何时起，我与故乡再无春夏秋……

第一章故乡

这条河没有名字，从儿时起就卧躺在山间，自远处的山，流向另一远处的山。山也是奇怪的，这边的山不高，地势平缓，是乡村小镇覆盖之地。然而，在以自右向左横过去的河对面，却是要高出几倍的，长如卧龙的山脉，日落黄昏总会给她几分阳光的淡黄和晚霞的微红。

在村子小镇，你只需抬头就可以观赏这般风景——独好。

乡村肯定是少不了牛羊之类的牲畜。小学六年级之前，我和哥哥们（我们一般都是这样叫对方——“老”加名字的最后一个字）的玩耍，就发生在这两山一涧。通常情况下，几个小孩子，借着放牛放羊的理由，将牛羊赶到河边草地，就将其真正的放归大自然。接下来，一个个屁颠屁颠的跑到河里，抱起一个又一个光滑的石头，将河拦腰截断，形成一个天然游泳池，实则是一个混水塘。剩下的就不用想了，衣服鞋子一甩，就往河里窜。在水里的技术，也就我堂哥有点东西。大抵是和其他村的调皮孩子学的，方正他就是这个村最调皮最爱耍的。站在山上，你只会看到几个光溜溜的白点，在水上飘来飘去，时隐时现。草地上散落着一群牛羊，东边吃一点，西边吃一点，树木上的叶子也要拽下来。小牛犊子窜来窜去，小羊羔躲在母羊的身旁。运气不好的时候，我还在练习怎么憋气，憋到一半脸红脖子粗，突然听到一声陌生又老气“哎——这是哪家的牛？”吓得我一下站起来，只见哥几个光着身子僵硬在河里，听着辨别是哪里传来的声音。一瞬间，除了水是活的，一切都好似没了生机，静到有点恐惧感。在不知所措中，冲到河岸，手忙脚乱穿起些许破旧颜色暗淡的衣裤，鞋是像拖鞋一样拖着的，很是接地气。当天晚上就收到爸妈的质问“你这几个斯儿，放牛把人家的包谷（玉米）洋芋（土豆）都吃掉，你几个晓得要咋个整哦。”随后，就是棒棍加身，掺杂着哭喊声和叫骂声。

若是在往前几年，我还没上学那会儿，那时候只放牛，没其他牲畜，不过是我爷爷看着，我们几个小屁孩只负责游山玩水。理所当然，也就不会有刚刚说的那种突发情况。我爷爷会用树叶编草帽，他给我哥和我各做了一个，我愣是戴了一周都还是好的。后面自己学着编，就是没那么耐用。我爷爷还特爱和一个矮老头下象棋，就在那栋现在已经成仓库的老房子前。我啥也看不懂，只会把爷爷旁边赢下的棋，当小车轮滚着玩，或者一个个摞起来，又一下干脆的拍翻。现在会下棋，是我爸一次特意到镇上买来一副棋，慢慢教会的，以至于我只会用我爸惯用的“只下一右边棋”。那个矮老头的模样我还记得，笑容很慈祥，他总是从远处的车路走来，弯着腰拄着杖，穿过田间顺着小土路蹒跚而来。不知何时，就再未看过他一眼，连同那盘棋也消失了。我上学后，爷爷早已生病住院，不久后便离开了。爷爷和奶奶一起葬在家后面，穿过树林的一个草地。草地在村子这边的山上，再往前就是山下的那条河，对面就是那座充满温情的长长的山脉。说来奇怪，我从小就爱跑到这片草地坐着，或者睡在上面。更奇怪的是，这片草地每年都会长满黄色的小花，密密麻麻，在风中摇曳不停，与低一点的草相衬得诱人。孤独的时候，考试没考好的时候，以及想不清楚脑子一片混乱的时候，我都会来这儿坐着，看着对面的山沉稳地顶起蓝天白云，风携带来松树的松脂味和一股不知来处的清凉。那时不觉得有什么，后来意识到爷爷奶奶就在旁边不远处，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之，在这里我出奇的安心，看到的和想象到的都是美好和希望。

上学时走的那条路似乎还是老样子，只是路旁的人家大多都关着门，没了烟火气，可能老一辈走了，年轻一辈也出去了。我还记得上四年级的一个早晨，走在路上，阳光翻过对面的山顶，瞬间直刺而来，依稀看到一条蜿蜒向太阳的路，延伸至山的那一边。那段时间，我正是在好好读书的兴奋劲之上。所以，我给自己制定了一个伟大的计划——一，本学期期末考班级第一；二，小学毕业升学考试全校第一；三，初中毕业升学考试全镇第一；四，高中毕业考上名牌大学；五，成为顶天立地名扬万里的人物。我一直不停的追那天清晨的阳光与梦，从第一个目标取得第二名，与第一名相差一名，到如今的已成过去式的第四个目标。或许，往后的人生，也会与第五个目标会成天壤之别吧。也许是在那条路上走的次数多了，时间久了，把这一“伟大的计划”覆盖淡化了，视作一张岁月的便签，风吹雨打，日晒雪压，慢慢的埋进土里，埋在走过的路边，渐渐的不会有人再去看一眼。

马上就要过年了，回想起去年，我还因为黄码被隔离在县城，想尽办法才回到村里的家，看着一切都是那么沧桑，包括自己。当听到人人都说过年没年味了，我突然想到一句诗——人间正道是沧桑。

想想今年回家应该会多点温情吧。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管他呢。回家，回到那个所谓的“故乡”，就行了。

既然到外面在别人的世界里微不足道，那就回故乡在自己的世界熠熠生辉。

小学一走就是一天，初中一走就是一周，高中一走就是一季，大学一走就是一年———那以后呢？

家里的小黑狗，或许早已经发现了我失约了春夏秋，我总得抓紧回去给他搭个温暖的窝棚吧———回去晚了的话，或许哪一天它就不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