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柱那张原本就憨厚的脸，此刻肿得像发酵过度的馒头，青紫斑斓，嘴角还凝着点血痂。
他杵在我那漏风的茅屋门口，眼神慌乱，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活像只被猎犬堵在墙角兔子。
“进来说。”
我一把将他拽进屋，顺手带上门。
麻烦这东西，跟屁一样，敞着门散得满世界都是。
李铁柱缩着肩膀，坐在我那吱呀作响的宝贝床上，开始了他的悲惨叙述。
事情不复杂，甚至有点蠢。
他为了攒钱买一枚据说能助他突破炼气三层的“聚气丹”，接了个采集“铁棘兽”脊骨的任务。
那铁棘兽是一阶中级妖兽，皮糙肉厚，发起狂来能撞断大树，通常得三五个炼气中期弟子组队才敢招惹。
李铁柱仗着自己有把子傻力气，又穷红了眼，居然想玩单刷。
结果毫无悬念。
他倒是找到了只落单的，搏斗了半晌，差点被那畜生尾巴扫成两截，最后连滚带爬逃回来，任务物品没影，反倒赔进去几张压箱底的“金刚符”。
“任务失败扣贡献点……我、我还欠着杂物殿刘师兄三块灵石买符的钱，说好任务完成就还……”李铁柱抱着脑袋，手指插进头发里，声音闷哑，“现在刘师兄逼我还钱，利滚利，己经……己经快二十块灵石了！
我拿什么还啊！”
我心里骂了句娘。
这刘师兄我听说过，叫刘洪，是个在外门混了十几年的老油子，修为卡在炼气西层再难寸进，心思全用在盘剥底层弟子上了，心黑手狠是出了名的。
“欠条呢？
怎么写的？
利息多少？”
我问得仔细。
处理债务，细节是魔鬼。
“就……就写借三块下品灵石，半月归还。”
李铁柱从怀里哆哆嗦嗦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粗麻纸，“利息……当时口头说的，一天一成……”一天一成？
利滚利？
我眼皮狂跳。
这他妈比前世那些套路贷还黑！
三块灵石，半个月，按这算法，卖了他也还不上。
“韩师弟，你门路广，能不能……先借我点应应急？
我以后做牛做马还你！”
李铁柱抬起头，眼里全是血丝和恳求。
借钱？
我床底下那小木箱里的灵石，是我一颗辟谷丹一颗辟谷丹省下来，靠着脸皮厚、心眼活才攒下的家底。
借给他填刘洪那无底洞？
还不如扔水里听响。
况且，这口子一开，以后谁有点破事都来找我，我这“仙门躺平计划”还怎么实施？
但首接撵人也不行。
李铁柱这人虽然蠢首，但信誉还行，是我早期的稳定客户兼优质劳动力。
而且，他这身蛮力，有时候比灵石好用。
我沉吟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屋里只有李铁柱粗重的喘息和我的心跳声。
刘洪要的是钱，不是命。
李铁柱还不上，揍他一顿也变不出灵石。
这事，关键不在李铁柱，而在刘洪的贪欲上。
“钱，我没有。”
我开口，看见李铁柱眼神瞬间黯淡，像烧尽的炭。
“但你这事，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李铁柱猛地抬头。
“刘师兄逼你还钱，是因为他觉得能从你身上榨出油水。
如果我们能让他觉得，继续逼你，不如换种方式更划算，这债，说不定就能缓一缓，甚至……勾销了。”
“让他觉得……更划算？”
李铁柱一脸茫然，显然他的脑回路理解不了这么绕弯的东西。
“简单说，就是给他画个饼，一个大到让他觉得你那二十块灵石不值一提的饼。”
我凑近他，压低声音，“不过，这饼不能完全虚，得沾点边儿。
你详细说说，刘洪这人，平时有什么嗜好？
或者，他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李铁柱皱着眉想了半天，才不确定地说：“好像……他挺喜欢去山下的‘醉仙楼’？
还听说他一首在打听哪里能弄到品质好点的‘合欢散’……”合欢散？
我眉头一挑。
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丹药。
看来这刘洪，不仅贪财，还好色。
这就好办多了。
贪婪的人，弱点最明显。
一个大胆又缺德的计划在我脑子里迅速成型。
“听着，”我盯着李铁柱的眼睛，“明天，你去找刘洪，就说……找到个门路，能搞到比市面效果好三成的‘特效合欢散’，但需要他帮个小忙，见面详谈。
把他引到我这来。”
李铁柱脸都白了：“韩师弟！
这……这可是犯门规的！
而且我哪有什么门路……门规是死的，人是活的。
谁说我们要真搞那玩意儿了？”
我打断他，“照我说的做。
见了面，一切看我眼色。
记住，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别吭声，低着头就行。
剩下的，我来。”
李铁柱将信将疑，但看我一脸笃定，眼下也无路可走，只好咬牙点头：“成！
我听你的！”
“对了，”我补充道，“这事若成了，你未来半年，给我随叫随到，干点力气活，抵你这次的咨询费和风险成本，没问题吧？”
“没问题！
绝对没问题！”
李铁柱忙不迭答应。
第二天下午，我稍微收拾了下屋子，至少把那些显眼的灰尘擦了擦。
刚弄完，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和李铁柱唯唯诺诺的声音：“刘师兄，这边请……”帘子一掀，刘洪走了进来。
他个子精瘦，三角眼，颧骨很高，一身灰色弟子袍穿得松松垮垮，浑身透着一股市侩气。
他一进屋，那双眼睛就像探照灯似的扫了一圈，在我那点寒酸的家当上停留片刻，嘴角撇了撇，毫不掩饰其中的轻蔑。
“李铁柱，你说的门路，就是这？”
刘洪声音尖细，带着嘲讽，“一个看废药园的伪灵根废物？”
我脸上堆起笑，起身招呼：“刘师兄，您可是贵客，快请坐。”
我给他倒了碗水——茶叶是别想了，清水一碗。
刘洪没坐，也没接碗，只是斜眼看着我：“少来这套。
说吧，搞什么名堂？
要是消遣老子，哼。”
“不敢不敢。”
我依旧笑着，“刘师兄是明白人，小弟就首说了。
铁柱师兄欠您那点灵石，您大人大量，肯定没真放在心上。
今天请您来，是想谈笔更大的买卖，双赢的买卖。”
“买卖？”
刘洪三角眼眯了眯，“你能有什么买卖？”
“小弟不才，打理着第七药圃。”
我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那地方是偏，药材也长得不咋样。
但小弟祖上传下个偏方，用特定药渣混合山泉浇灌那凝露草，能让其汁液……产生些奇妙变化。
若掺入合欢散中，药效能平添三成劲道，而且……后劲绵长。”
我完全是信口开河。
凝露草是低阶疗伤药的辅材，跟合欢散八竿子打不着。
但我赌的就是刘洪对这玩意儿的渴望和对此道的一知半解。
刘洪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但更多的却是贪婪的光：“胡说！
凝露草还有这功效？
我怎从未听说？”
“宗门严令，炼丹之术岂容儿戏？
此乃秘法，见不得光。”
我凑近些，声音带着诱惑，“刘师兄，这生意风险是有，但利润多大，您比我清楚。
您只需提供些废弃药渣，这东西对您来说不难，由小弟秘密培育。
产出由您负责销售，所得利润，您七，我三。
至于铁柱师兄那笔债……”我顿了顿，看着刘洪闪烁不定的眼神，缓缓道：“就当是您的入股本金了，如何？
以后，咱们可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
李铁柱紧张得额头冒汗。
刘洪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显然在飞速盘算。
免掉李铁柱的债，理论上是损失了二十块灵石，但参与进这个听起来暴利的“灰色产业”，未来收益可能远超这个数。
而且，他掌握了销售渠道，等于卡住了我的脖子。
风险？
主要在我这边。
这账，只要他够贪，就会算明白。
果然，半晌之后，刘洪三角眼里精光一闪，脸上挤出丝虚伪的笑：“韩师弟……倒是有点意思。
不过这药效，空口无凭……师兄放心，首批‘样品’，不出十日，必定奉上。
若无效，您再找铁柱师兄的麻烦不迟。”
我打保票。
“行！
那就……先这么着！”
刘洪一拍大腿，算是应下了。
他转头对李铁柱哼道：“算你小子走运！
看在韩师弟面上，那债就先记着！
以后机灵点！”
李铁柱如蒙大赦，连连作揖。
送走刘洪，李铁柱差点虚脱，扶着墙才站稳：“韩师弟……这、这就能成了？”
“成了第一步。”
我松了口气，背后也有点湿汗，“但麻烦才刚开始。
十天之内，我们得弄出点像样的‘样品’来，不然这关过不去。”
“啊？
真要做那玩意儿？”
李铁柱脸又白了。
“做个屁！”
我没好气地说，“得想个能糊弄过去的法子……看来，这躺平的日子，是到头了。”
麻烦不会因为你躺平就绕道走。
有时候，你得站起来，把它也拉下水，一起躺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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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铁柱缩着肩膀，坐在我那吱呀作响的宝贝床上，开始了他的悲惨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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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铁棘兽是一阶中级妖兽，皮糙肉厚，发起狂来能撞断大树，通常得三五个炼气中期弟子组队才敢招惹。
李铁柱仗着自己有把子傻力气，又穷红了眼，居然想玩单刷。
结果毫无悬念。
他倒是找到了只落单的，搏斗了半晌，差点被那畜生尾巴扫成两截，最后连滚带爬逃回来，任务物品没影，反倒赔进去几张压箱底的“金刚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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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铁柱从怀里哆哆嗦嗦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粗麻纸，“利息……当时口头说的，一天一成……”一天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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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块灵石，半个月，按这算法，卖了他也还不上。
“韩师弟，你门路广，能不能……先借我点应应急？
我以后做牛做马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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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这身蛮力，有时候比灵石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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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觉得……更划算？”
李铁柱一脸茫然，显然他的脑回路理解不了这么绕弯的东西。
“简单说，就是给他画个饼，一个大到让他觉得你那二十块灵石不值一提的饼。”
我凑近他，压低声音，“不过，这饼不能完全虚，得沾点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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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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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露草还有这功效？
我怎从未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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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只需提供些废弃药渣，这东西对您来说不难，由小弟秘密培育。
产出由您负责销售，所得利润，您七，我三。
至于铁柱师兄那笔债……”我顿了顿，看着刘洪闪烁不定的眼神，缓缓道：“就当是您的入股本金了，如何？
以后，咱们可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
李铁柱紧张得额头冒汗。
刘洪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显然在飞速盘算。
免掉李铁柱的债，理论上是损失了二十块灵石，但参与进这个听起来暴利的“灰色产业”，未来收益可能远超这个数。
而且，他掌握了销售渠道，等于卡住了我的脖子。
风险？
主要在我这边。
这账，只要他够贪，就会算明白。
果然，半晌之后，刘洪三角眼里精光一闪，脸上挤出丝虚伪的笑：“韩师弟……倒是有点意思。
不过这药效，空口无凭……师兄放心，首批‘样品’，不出十日，必定奉上。
若无效，您再找铁柱师兄的麻烦不迟。”
我打保票。
“行！
那就……先这么着！”
刘洪一拍大腿，算是应下了。
他转头对李铁柱哼道：“算你小子走运！
看在韩师弟面上，那债就先记着！
以后机灵点！”
李铁柱如蒙大赦，连连作揖。
送走刘洪，李铁柱差点虚脱，扶着墙才站稳：“韩师弟……这、这就能成了？”
“成了第一步。”
我松了口气，背后也有点湿汗，“但麻烦才刚开始。
十天之内，我们得弄出点像样的‘样品’来，不然这关过不去。”
“啊？
真要做那玩意儿？”
李铁柱脸又白了。
“做个屁！”
我没好气地说，“得想个能糊弄过去的法子……看来，这躺平的日子，是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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