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钰七岁那年的夏夜，月亮被浓云裹得严严实实，连村口老槐树上的蝉鸣都透着股发闷的滞涩。
他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米糕，踮着脚往家跑 —— 娘说过，入了夜的后山根不能待，可他偏贪看萤火虫，耽搁到了现在。
路过那片荒坟地时，风忽然变了向。
原本该往南吹的热风，竟裹着股刺骨的凉意往衣领里钻，璟钰打了个哆嗦，刚要加快脚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 “沙沙” 声，像有人拖着湿衣服在走路。
他不敢回头，攥着米糕的手沁出了汗，连呼吸都放轻了。
“娃娃，能帮我捡下梳子吗？”
女人的声音软得像浸了水的棉絮，就在耳边响起。
璟钰猛地停住脚，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 这荒坟地除了埋着早逝的人，哪来的活物？
他硬着头皮回头，只见离自己三步远的地方，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头发披散着，脸白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手里空着，脚边却没有影子。
那女人见他不动，又往前挪了挪，指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胳膊：“梳子掉在坟后头了，帮我捡好不好？”
她说话时，嘴里没有一丝热气，璟钰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像烂了的荷叶的味道。
就在这时，他怀里突然热了一下。
那是上个月邻村老道送他的块小桃木牌，说是能避邪，他一首揣在衣襟里。
桃木牌的热气顺着胸口往上窜，璟钰忽然想起老道说的 “遇邪不慌，念三声‘天地清明’”，他闭紧眼，扯着嗓子喊：“天地清明！
天地清明！
天地清明！”
第三声喊完，怀里的桃木牌 “嗡” 地轻震了一下。
璟钰再睁眼时，那女人己经没了踪影，连地上的 “沙沙” 声也消失了。
只有风还在吹，却没了刚才的凉意，远处传来娘焦急的呼喊，他攥着桃木牌，撒腿就往家跑，首到扑进娘怀里，才敢放声哭出来。
后来娘带他去找那老道，老道摸着璟钰的头，指了指他怀里的桃木牌：“这孩子有灵性，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也是种缘分。”
那天起，璟钰就跟着老道学认符文、背口诀，而那个没有影子的女人，成了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第一次与 “异” 的相遇。
璟钰跟着老道学了半年，认全了基础符文，背熟了静心咒，手里那枚小桃木牌也被他摩挲得发亮。
首到深秋的一个傍晚，邻村的王婶揣着两斤红糖找上门，红着眼圈说家里三岁的娃夜夜哭，哭到嗓子沙哑还停不了，请来的大夫都摇头，实在没办法才求到老道这儿。
老道把璟钰叫到身边，递给他一张画好的“安魂符”，又塞了一小把晒干的艾草：“今晚带你去看看，记住，少看少问，听我吩咐。”
璟钰攥着符纸，手心有点出汗，却还是用力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一次跟着老道“办事”。
入夜后，两人踏着霜气往王婶家去。
刚到院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那哭声不像寻常孩子撒娇，透着股说不出的凄厉，听得人心里发紧。
王婶迎出来，压低声音说：“这几天一到亥时就哭，屋里的灯都不敢灭，可不管怎么哄都没用。”
老道没说话，从布包里掏出个罗盘，蹲在院子里看了片刻，罗盘的指针转得飞快，最后停在了西厢房的方向。
“娃睡在西厢房？”
老道问。
王婶点头：“是，那屋向阳，想着娃住舒服。”
老道皱了皱眉：“那屋窗户外头，是不是有棵老槐树？”
这话一出，王婶愣了：“是有棵，都几十年了，跟这房子一般大。”
老道站起身，对璟钰说：“你去把艾草拿出来，在西厢房的窗台下点着，记住，火别太大，让烟顺着窗户缝飘进去。”
璟钰赶紧照做，艾草点燃后冒出淡淡的青烟，带着股清苦的味道，飘进屋里后，那孩子的哭声竟真的小了些。
这时老道从布包里拿出一把桃木钉，对王婶说：“那棵老槐树根扎得深，怕是缠了‘东西’，夜里顺着窗户缝往屋里钻，才惊着娃。
你去拿把锤子来，我让璟钰帮忙钉钉子。”
璟钰跟着老道走到老槐树下，就见老道在树干上画了个简单的“镇”字，然后指着三个位置说：“按我指的地方，把桃木钉进去，钉的时候默念‘天地清明，邪祟退散’。”
璟钰接过桃木钉和锤子，手有点抖，可一想到屋里的孩子，还是定了定神。
他对准老道指的位置，第一锤下去，桃木钉稳稳扎进树干，就在钉子进去的瞬间，他好像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像树叶被风吹过的声音，却又带着点委屈。
他没敢多想，继续念着口诀，把剩下两颗桃木钉也钉了进去。
等三颗桃木钉都钉好，老道又从布包里拿出那张“安魂符”，递给璟钰：“你进去，把符纸贴在娃的床头，贴的时候别说话，贴完就出来。”
璟钰轻手轻脚走进西厢房，屋里的灯亮着，那孩子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却还在小声抽噎。
他走到床头，小心翼翼地把符纸贴在床头的墙上，刚贴好，就见那孩子的眉头舒展开，抽噎声也彻底停了，呼吸变得平稳起来。
出来后，老道又在院子里烧了几张黄纸，嘴里念念有词。
等纸烧完，他对王婶说：“以后夜里把西厢房的窗户关好，再让娃枕下垫一小片桃木，过几天就没事了。”
王婶千恩万谢，非要留他们住下，老道却摆了摆手，带着璟钰往回走。
路上，璟钰忍不住问：“师父，那槐树上缠的是什么呀？”
老道望着天上的月亮，慢悠悠地说：“是个早逝的姑娘，几十年前葬在槐树底下，这几天天冷，她想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没成想惊着了娃。
咱们用桃木钉镇住她的气，又用安魂符稳住娃的魂，两不相扰，这就够了。”
璟钰低头看着手里的桃木牌，忽然明白老道常说的“道法自然，心存善念”——原来处理“异事”，不是要赶尽杀绝，而是要找到平衡，让人与“异”各安其位。
从那以后，璟钰更用心地学道，手里的桃木牌，也不再只是“避邪”的工具，成了他心里“守善”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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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能帮我捡下梳子吗？”
女人的声音软得像浸了水的棉絮，就在耳边响起。
璟钰猛地停住脚，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 这荒坟地除了埋着早逝的人，哪来的活物？
他硬着头皮回头，只见离自己三步远的地方，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头发披散着，脸白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手里空着，脚边却没有影子。
那女人见他不动，又往前挪了挪，指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胳膊：“梳子掉在坟后头了，帮我捡好不好？”
她说话时，嘴里没有一丝热气，璟钰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像烂了的荷叶的味道。
就在这时，他怀里突然热了一下。
那是上个月邻村老道送他的块小桃木牌，说是能避邪，他一首揣在衣襟里。
桃木牌的热气顺着胸口往上窜，璟钰忽然想起老道说的 “遇邪不慌，念三声‘天地清明’”，他闭紧眼，扯着嗓子喊：“天地清明！
天地清明！
天地清明！”
第三声喊完，怀里的桃木牌 “嗡” 地轻震了一下。
璟钰再睁眼时，那女人己经没了踪影，连地上的 “沙沙” 声也消失了。
只有风还在吹，却没了刚才的凉意，远处传来娘焦急的呼喊，他攥着桃木牌，撒腿就往家跑，首到扑进娘怀里，才敢放声哭出来。
后来娘带他去找那老道，老道摸着璟钰的头，指了指他怀里的桃木牌：“这孩子有灵性，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也是种缘分。”
那天起，璟钰就跟着老道学认符文、背口诀，而那个没有影子的女人，成了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第一次与 “异” 的相遇。
璟钰跟着老道学了半年，认全了基础符文，背熟了静心咒，手里那枚小桃木牌也被他摩挲得发亮。
首到深秋的一个傍晚，邻村的王婶揣着两斤红糖找上门，红着眼圈说家里三岁的娃夜夜哭，哭到嗓子沙哑还停不了，请来的大夫都摇头，实在没办法才求到老道这儿。
老道把璟钰叫到身边，递给他一张画好的“安魂符”，又塞了一小把晒干的艾草：“今晚带你去看看，记住，少看少问，听我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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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院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那哭声不像寻常孩子撒娇，透着股说不出的凄厉，听得人心里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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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睡在西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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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婶点头：“是，那屋向阳，想着娃住舒服。”
老道皱了皱眉：“那屋窗户外头，是不是有棵老槐树？”
这话一出，王婶愣了：“是有棵，都几十年了，跟这房子一般大。”
老道站起身，对璟钰说：“你去把艾草拿出来，在西厢房的窗台下点着，记住，火别太大，让烟顺着窗户缝飘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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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老道从布包里拿出一把桃木钉，对王婶说：“那棵老槐树根扎得深，怕是缠了‘东西’，夜里顺着窗户缝往屋里钻，才惊着娃。
你去拿把锤子来，我让璟钰帮忙钉钉子。”
璟钰跟着老道走到老槐树下，就见老道在树干上画了个简单的“镇”字，然后指着三个位置说：“按我指的地方，把桃木钉进去，钉的时候默念‘天地清明，邪祟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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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敢多想，继续念着口诀，把剩下两颗桃木钉也钉了进去。
等三颗桃木钉都钉好，老道又从布包里拿出那张“安魂符”，递给璟钰：“你进去，把符纸贴在娃的床头，贴的时候别说话，贴完就出来。”
璟钰轻手轻脚走进西厢房，屋里的灯亮着，那孩子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却还在小声抽噎。
他走到床头，小心翼翼地把符纸贴在床头的墙上，刚贴好，就见那孩子的眉头舒展开，抽噎声也彻底停了，呼吸变得平稳起来。
出来后，老道又在院子里烧了几张黄纸，嘴里念念有词。
等纸烧完，他对王婶说：“以后夜里把西厢房的窗户关好，再让娃枕下垫一小片桃木，过几天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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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璟钰忍不住问：“师父，那槐树上缠的是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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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用桃木钉镇住她的气，又用安魂符稳住娃的魂，两不相扰，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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