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内的谈话声如同冰锥，刺穿了宋晚凝最后一丝幻想。
廊下的寒风刮过，却不及她心头的万分之一冷。
她拉着小蝶，迅速退至院外垂花门处，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襟和发丝，深吸一口气，将眼底所有翻涌的惊涛骇浪尽数压下，重新覆上一层惯有的怯懦与温顺。
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着心底远非平静。
“小姐……”小蝶声音发颤，脸上满是未干的泪痕和后怕，“他们…他们怎能如此……闭嘴。”
宋晚凝的声音极低，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冷硬和决绝，“想活命，就把刚才听到的，烂在肚子里。”
小蝶被她的语气震慑，猛地噤声，只余下惊恐的抽气声。
主仆二人沉默地站在原地，仿佛真的只是刚刚走来请安。
果然，不多时，正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宋侍郎面色沉静地走了出来，王氏跟在一旁，脸上带着得体的浅笑。
“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宋晚凝立刻垂下头，屈膝行礼，声音细弱，带着恰到好处的畏缩。
宋侍郎随意地“嗯”了一声，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抬步欲走。
就在他经过的瞬间，一阵穿堂风过，刻意未系紧的袖口被风微微拂起，露出一小截手腕。
那腕子上，昨日跪地时被碎石硌出的青紫，以及冻疮留下的红肿痕迹，在雪白肌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目。
宋侍郎的脚步顿住了。
他不是没听说过王氏苛待庶女，只是历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刻这伤痕突兀地撞入眼帘，联想到方才屋内商议要送这女儿去那吃人的地方做棋子，心中难得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不存在的歉疚。
王氏也看到了，眉头几不可查地一蹙，随即笑道：“这丫头，总是毛手毛脚，定是昨日自己不小心磕碰的。
回头母亲让人给你送些药膏。”
宋晚凝立刻受宠若惊般地将手缩回袖中，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惶恐的哽咽：“谢…谢母亲关怀…是女儿自己不当心…不、不碍事的。”
她抬起脸，眼眶微红，泪光在眼中盈盈欲坠，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努力挤出一个无比卑微又带着孺慕之情的笑容。
“女儿……女儿只是想着，姐姐即将参选，宫中规矩大，人心……想必更是复杂。
姐姐性子单纯率真，女儿……女儿虽愚钝无用，但若能时时谨记父亲母亲的教诲，凡事忍耐、小心，或许……或许在某些时候，也能为姐姐挡去些微末烦忧，不让姐姐为琐事烦心，专心侍奉圣驾，光耀门楣。”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充满了自我贬低，却又句句“真挚”地戳在宋侍郎最关心的地方——宋晚晴的前程和家族的利益。
她只字不提自己可能遭遇的险恶，反而处处表现出对嫡姐的“关心”与“仰慕”，以及对家族的“赤胆忠心”。
更暗示了，在需要隐忍和生存的深宫里，自己这“愚钝”、“能忍”的性子，或许比“单纯率真”的嫡姐更能适应，更能为家族所用。
宋侍郎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这个平日几乎毫无存在感的庶女，此刻这番话，虽说得笨拙，却意外地透着一股诡异的“懂事”和“识大体”。
对比宋晚晴平日里的骄纵任性，确实……更让人放心些。
若她真能如她所说，在宫中成为晚晴的助力而非拖累，甚至关键时刻能用来顶罪……那这枚棋子的价值，似乎比预想中要大一点。
“你倒是有心。”
宋侍郎的语气缓和了些许，“起来吧。
选秀之事，家中自有安排。
你……近日安分些，好好学学规矩。”
“是，女儿谨遵父亲教诲。”
宋晚凝恭顺地应下，缓缓起身，依旧低眉顺目。
王氏在一旁看着，眼底闪过一丝疑虑，但见丈夫似乎己被说动，且宋晚凝的话也挑不出错处，便也笑着打圆场：“凝丫头懂事便好。
回头母亲也给你请个教习嬷嬷，好好教导你宫规礼仪，总不能……太失了侍郎府的体面。”
“谢母亲。”
宋晚凝再次深深一福。
首到宋侍郎和王氏的身影远去，她才慢慢首起身。
小蝶扶着她，感觉她的手心一片冰涼。
回到冰冷的厢房，关上门扉。
宋晚凝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那株残败的枯树。
“小姐，您刚才……”小蝶心有余悸。
“小蝶，”宋晚凝打断她，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定，“从今日起，忘记那个任人欺凌的宋晚凝。”
她转过身，脸上己无半分怯懦，只有一片冰封的湖面，深不见底。
“宫中，我必须去。
但不是作为宋晚晴的附庸，而是以秀女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走进去。”
那里是绝地，亦是战场。
家族靠不住，她便靠自己。
嫡母嫡姐视她如草芥，她便要让她们看看，这株草芥如何在那九重宫阙之内，燃起焚天的烈焰。
冷静分析，主动入局，示敌以弱，谋定后动。
这是她唯一的生路，也是她复仇的开端。
棋盘己摆好，她这枚被所有人轻视的棋子，要开始按照自己的意志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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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着心底远非平静。
“小姐……”小蝶声音发颤，脸上满是未干的泪痕和后怕，“他们…他们怎能如此……闭嘴。”
宋晚凝的声音极低，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冷硬和决绝，“想活命，就把刚才听到的，烂在肚子里。”
小蝶被她的语气震慑，猛地噤声，只余下惊恐的抽气声。
主仆二人沉默地站在原地，仿佛真的只是刚刚走来请安。
果然，不多时，正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宋侍郎面色沉静地走了出来，王氏跟在一旁，脸上带着得体的浅笑。
“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宋晚凝立刻垂下头，屈膝行礼，声音细弱，带着恰到好处的畏缩。
宋侍郎随意地“嗯”了一声，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抬步欲走。
就在他经过的瞬间，一阵穿堂风过，刻意未系紧的袖口被风微微拂起，露出一小截手腕。
那腕子上，昨日跪地时被碎石硌出的青紫，以及冻疮留下的红肿痕迹，在雪白肌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目。
宋侍郎的脚步顿住了。
他不是没听说过王氏苛待庶女，只是历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刻这伤痕突兀地撞入眼帘，联想到方才屋内商议要送这女儿去那吃人的地方做棋子，心中难得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不存在的歉疚。
王氏也看到了，眉头几不可查地一蹙，随即笑道：“这丫头，总是毛手毛脚，定是昨日自己不小心磕碰的。
回头母亲让人给你送些药膏。”
宋晚凝立刻受宠若惊般地将手缩回袖中，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惶恐的哽咽：“谢…谢母亲关怀…是女儿自己不当心…不、不碍事的。”
她抬起脸，眼眶微红，泪光在眼中盈盈欲坠，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努力挤出一个无比卑微又带着孺慕之情的笑容。
“女儿……女儿只是想着，姐姐即将参选，宫中规矩大，人心……想必更是复杂。
姐姐性子单纯率真，女儿……女儿虽愚钝无用，但若能时时谨记父亲母亲的教诲，凡事忍耐、小心，或许……或许在某些时候，也能为姐姐挡去些微末烦忧，不让姐姐为琐事烦心，专心侍奉圣驾，光耀门楣。”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充满了自我贬低，却又句句“真挚”地戳在宋侍郎最关心的地方——宋晚晴的前程和家族的利益。
她只字不提自己可能遭遇的险恶，反而处处表现出对嫡姐的“关心”与“仰慕”，以及对家族的“赤胆忠心”。
更暗示了，在需要隐忍和生存的深宫里，自己这“愚钝”、“能忍”的性子，或许比“单纯率真”的嫡姐更能适应，更能为家族所用。
宋侍郎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这个平日几乎毫无存在感的庶女，此刻这番话，虽说得笨拙，却意外地透着一股诡异的“懂事”和“识大体”。
对比宋晚晴平日里的骄纵任性，确实……更让人放心些。
若她真能如她所说，在宫中成为晚晴的助力而非拖累，甚至关键时刻能用来顶罪……那这枚棋子的价值，似乎比预想中要大一点。
“你倒是有心。”
宋侍郎的语气缓和了些许，“起来吧。
选秀之事，家中自有安排。
你……近日安分些，好好学学规矩。”
“是，女儿谨遵父亲教诲。”
宋晚凝恭顺地应下，缓缓起身，依旧低眉顺目。
王氏在一旁看着，眼底闪过一丝疑虑，但见丈夫似乎己被说动，且宋晚凝的话也挑不出错处，便也笑着打圆场：“凝丫头懂事便好。
回头母亲也给你请个教习嬷嬷，好好教导你宫规礼仪，总不能……太失了侍郎府的体面。”
“谢母亲。”
宋晚凝再次深深一福。
首到宋侍郎和王氏的身影远去，她才慢慢首起身。
小蝶扶着她，感觉她的手心一片冰涼。
回到冰冷的厢房，关上门扉。
宋晚凝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那株残败的枯树。
“小姐，您刚才……”小蝶心有余悸。
“小蝶，”宋晚凝打断她，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定，“从今日起，忘记那个任人欺凌的宋晚凝。”
她转过身，脸上己无半分怯懦，只有一片冰封的湖面，深不见底。
“宫中，我必须去。
但不是作为宋晚晴的附庸，而是以秀女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走进去。”
那里是绝地，亦是战场。
家族靠不住，她便靠自己。
嫡母嫡姐视她如草芥，她便要让她们看看，这株草芥如何在那九重宫阙之内，燃起焚天的烈焰。
冷静分析，主动入局，示敌以弱，谋定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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