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消毒水的气味还黏在鼻腔里，林薇指尖刚触到那枚从博物馆借来的唐代双鱼玉佩，电流就顺着指骨窜上后颈。
眼前的无影灯骤然炸裂，碎片里映出的却不是实验室惨白的天花板，而是雕花的梁木和悬着的青纱帐。
“姑娘！
姑娘您醒了？”
粗布裙摆扫过床沿的窸窣声惊醒了她。
林薇猛地坐起，胸腔里的心脏像被解剖钳夹住般疼——身上穿的是浆洗得发硬的浅青襦裙，手腕细得能看清青色血管，绝不是她那双常年握解剖刀、带着薄茧的手。
“春桃？”
她试探着开口，嗓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这两个字却自然而然滚了出来，像是属于另一个人。
床边梳双丫髻的小丫鬟立刻红了眼：“姑娘您可算认人了！
您落水后就烧得糊涂，连奴婢都不认了，要是再不好，春桃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落水？
林薇撑着身子环顾西周。
狭小的房间里，木桌上摆着陶制的药罐，墙角堆着捆晒干的草药，窗纸上糊着的黄麻纸透进昏沉的天光，空气中飘着草药和潮湿木头混合的味道。
这不是她的实验室，更不是21世纪的任何地方。
她掀开被子下床，踉跄着扑到铜镜前。
镜中映出张苍白的少女脸，眉如远山，眼似秋水，只是唇色泛青，带着病气——这是张完全陌生的脸，却又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
“姑娘慢些！”
春桃连忙扶住她，“大夫说您身子还虚，得再养几日。
您忘了？
三日前您去曲江池采莲，不慎失足落水，幸得路人救起，可还是受了寒……” 曲江池、襦裙、春桃……零碎的信息在脑海里碰撞，林薇突然想起穿越前翻阅的那本唐代医案，封面上印着的仕女图，竟和镜中的自己有七分相似。
她颤抖着摸向衣襟，指尖触到硬物——一枚温润的双鱼玉佩，和实验室里那枚一模一样，只是边缘多了道细微的裂痕。
“现在是什么年份？”
林薇抓住春桃的手，指尖冰凉。
“贞元十七年啊姑娘，”春桃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您怎么连年份都忘了？
咱们长安，现在是德宗皇帝在位呢。”
贞元十七年，公元801年，中唐。
林薇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她一个21世纪的临床医学研究生，刚通过执业医师资格考试，还没来得及上手术台，居然穿越到了一千两百多年前的唐朝？
“姑娘！”
春桃惊呼着扶住她，“您别吓奴婢啊！
要不奴婢再去请王大夫来看看？”
“不用。”
林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作为医学生，最基本的素质就是在任何情况下保持理智。
她扶住铜镜边缘，看着镜中陌生的少女：“春桃，我落水后，除了发烧，还有别的症状吗？
比如头痛、记不清事情？”
“有！”
春桃点头如捣蒜，“王大夫说您是受了惊吓，魂魄不稳，开了安神的汤药，您己经喝了三副了。”
魂魄不稳？
林薇苦笑。
哪是什么魂魄不稳，分明是换了个灵魂。
她抬手按向太阳穴，试图整理混乱的记忆。
原主应该也叫沈微，是长安城里一个没落医户的女儿，父母早亡，只留下她和丫鬟春桃，靠给邻里看些小病、卖些草药过活。
三日前落水，恐怕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我落水那天，身边还有别人吗？”
林薇追问。
春桃皱着眉想了想：“您说要去曲江池采新莲，让奴婢在家晒草药，您是自己去的。
后来是城南坊的张阿公发现您漂在水里，把您救上来的。”
没有目击者。
林薇的心沉了沉。
她掀开衣袖，仔细检查原主的手臂，皮肤细腻，没有明显伤痕，只是手腕内侧有一小块淡青色的瘀斑，不像是落水时磕碰造成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春桃，去把王大夫开的药方拿来给我看看。”
林薇转身走向木桌。
她虽然不是中医，但大学辅修过中医药理，基本的药材还是认识的。
春桃很快拿来一张泛黄的麻纸，上面用毛笔写着几味药：茯苓、远志、酸枣仁、甘草。
都是些安神助眠的常用药，没什么问题。
“王大夫什么时候来复诊？”
“说好了今日午后过来。”
林薇点点头，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窗外是条狭窄的巷子，青石板路湿漉漉的，应该刚下过雨。
对面是家裁缝铺，挂着五颜六色的绸缎，几个穿着襦裙的妇人站在门口说话，声音隔着巷子飘过来，带着浓浓的长安口音。
不远处传来清脆的铃铛声，是货郎挑着担子经过，嘴里吆喝着：“卖胡饼喽——刚出炉的胡饼，夹肉的！”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巷子口的老槐树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这一切都真实得可怕，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她真的穿越了，穿到了这个繁盛又暗藏危机的大唐长安。
“姑娘，您饿不饿？
奴婢去给您热些粥？”
春桃看着她失神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
“好。”
林薇转过身，勉强笑了笑，“再帮我打盆清水来，我想擦把脸。”
春桃应声出去了。
林薇走到桌前，拿起那枚双鱼玉佩。
玉佩温润如玉，双鱼的眼睛是用赤金镶嵌的，边缘的裂痕还很新，应该是落水时摔的。
就是这枚玉佩，把她带到了唐朝吗？
它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妇人的哭喊：“沈姑娘！
沈姑娘在家吗？
求求你快去看看我家翠儿吧！
她快不行了！”
林薇心中一紧，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妇人，头发散乱，脸上满是泪痕，正是住在隔壁的李婶。
“李婶，怎么了？”
“是翠儿！”
李婶抓住她的手，手冰凉得发抖，“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倒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现在己经没气了！
沈姑娘，你爹以前是大夫，你多少也会些医术，求你去看看吧！”
翠儿是李婶家的丫鬟，才十五岁，昨天还来给春桃送过自家腌的咸菜，怎么突然就没气了？
林薇心里咯噔一下，作为医学生，职业本能让她立刻点头：“李婶你别急，我这就去！
春桃，把我的药箱拿来！”
春桃刚端着粥出来，听到这话连忙放下粥碗，去里屋把一个旧木药箱拿了出来。
林薇接过药箱，跟着李婶快步跑出院子，奔向隔壁。
李婶家的院子里己经围了几个人，都是邻居，脸上都带着惊慌。
堂屋里，翠儿躺在地上，脸色青紫，双目圆睁，嘴角还挂着白色的泡沫，身体己经僵硬了。
林薇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手指先搭在翠儿的颈动脉上——没有搏动。
再探鼻息，也没有气流。
她又掀开翠儿的眼皮，瞳孔己经散大到边缘，对光反射消失。
己经死亡了。
林薇心里一沉，但还是按照标准的急救流程，检查了翠儿的口腔，没有异物堵塞，又按压了几下胸腔，没有反应。
“沈姑娘，翠儿她……”李婶哽咽着问。
林薇站起身，摇了摇头：“李婶，节哀，翠儿己经去了。”
“怎么会这样……”李婶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早上还好好的，说要去给我买针线，怎么突然就没了……” 周围的邻居也纷纷叹息，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会不会是中邪了？
最近听说城西那边也死了几个年轻姑娘，都是突然没了气的。”
“是啊是啊，我听我家男人说，大理寺都派人去查了，还没查出原因呢。”
“翠儿这孩子多好啊，怎么就这么命苦……” 林薇皱起眉。
中邪？
这不可能。
作为医学生，她绝不相信这种说法。
翠儿的症状很像是急性中毒，或者是某种突发疾病，比如癫痫持续状态导致的呼吸衰竭。
但她现在没有解剖工具，也没有化验设备，无法确定具体死因。
“李婶，翠儿今天早上吃了什么？
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林薇蹲下身，轻声问。
李婶抽泣着摇摇头：“早上就喝了碗粥，吃了个胡饼，和我吃的一样啊。
也没接触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去门口的杂货店买了包针线，回来就说头晕，然后就倒地上了……” 杂货店？
林薇心里一动：“是哪家杂货店？”
“就是巷口那家王记杂货店啊。”
李婶回答。
林薇站起身，走到翠儿倒地处仔细观察。
地面是青砖铺的，很干净，没有明显的毒物痕迹。
她又检查了翠儿的双手，指甲缝里有一些黑色的粉末，像是炭灰，但又比炭灰细。
“春桃，拿张油纸来。”
林薇说。
春桃连忙从药箱里拿出一张油纸，递给她。
林薇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刮下翠儿指甲缝里的黑色粉末，放在油纸上，然后对折油纸，收好。
“李婶，翠儿的尸体暂时不要动，最好能报官。”
林薇说，“翠儿死得蹊跷，说不定不是意外。”
“报官？”
李婶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发白，“可是……咱们这种小老百姓，报官会不会惹麻烦啊？”
“就是啊，沈姑娘，”旁边一个邻居说，“要是官府来了，查来查去，说不定还会连累咱们街坊。”
林薇皱眉。
她知道唐朝的等级制度森严，普通百姓对官府大多是敬而远之，怕惹祸上身。
但翠儿死得不明不白，而且听邻居说，最近城西也死了几个年轻姑娘，这很可能是连环案件，如果不查清楚，还会有更多人受害。
“李婶，你听我说，”林薇蹲下身，看着李婶的眼睛，“翠儿死得蹊跷，如果是中毒，那下毒的人很可能还在附近。
如果不报官，万一再有人出事怎么办？
而且大理寺专门负责查案，他们有能力查出真相，还翠儿一个公道。”
李婶看着地上翠儿的尸体，又看了看林薇坚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好，听沈姑娘的，我这就去报官。”
李婶刚要起身，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清脆的铜铃声。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几个穿着黑色公服、腰佩弯刀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身材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股威严。
他身后跟着一个提着药箱的老大夫，还有两个抬着担架的差役。
“这里可是李阿婆家？”
年轻男子开口问道，声音清晰有力。
李婶连忙站起身：“是，官爷，这里就是我家。
您是……” “大理寺评事顾云舟。”
年轻男子亮出腰间的令牌，“接到报案，说你家丫鬟突然死亡，特来查案。”
林薇心里一怔。
大理寺评事，正八品下，负责审理案件，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顾云舟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最后落在林薇身上：“这位姑娘是？”
“回官爷，这是隔壁的沈姑娘，她爹以前是大夫，刚才还帮翠儿看过。”
李婶连忙回答。
顾云舟微微颔首，看向身后的老大夫：“王御医，先验尸吧。”
王御医走上前，蹲下身，开始检查翠儿的尸体。
他先是摸了摸翠儿的颈动脉，又翻开眼皮看了看瞳孔，然后撬开嘴检查了口腔，最后站起身，对顾云舟摇了摇头：“回顾评事，己经断气了，死因不明，需进一步查验。”
顾云舟点点头，看向林薇：“沈姑娘刚才检查时，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林薇犹豫了一下。
她只是个普通百姓，而且还是个刚穿越过来的“冒牌货”，贸然说出自己的判断，会不会引起怀疑？
但想到翠儿的死可能和连环案件有关，她还是决定开口。
“回顾评事，”林薇拱手行礼，尽量模仿着唐朝人的礼仪，“民女刚才检查时，发现死者面色青紫，口唇发绀，瞳孔散大，符合窒息死亡的特征。
但她嘴角有白色泡沫，指甲缝里有黑色粉末，又不像是单纯的窒息，倒像是中毒后引发的呼吸衰竭。”
顾云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哦？
你懂医术？”
“略懂一些，”林薇谦虚地说，“家父生前是民间医户，民女从小耳濡目染，学过一些急救和辨症的方法。”
顾云舟点点头，看向王御医：“王御医，你怎么看？”
王御医皱着眉，重新蹲下身，检查了翠儿的指甲缝，又闻了闻她的口唇：“沈姑娘说得有道理。
死者指甲缝里的黑色粉末，确实像是某种毒物残留。
口唇有异味，像是苦杏仁味，莫非是误食了杏仁霜？”
杏仁霜？
林薇心里一动。
苦杏仁中含有苦杏仁苷，水解后会产生氢氰酸，剧毒，误食后会迅速出现呼吸困难、面色青紫、抽搐等症状，和翠儿的症状很相似。
但苦杏仁味很明显，翠儿如果误食，李婶应该会闻到。
“王御医，”林薇说，“苦杏仁味虽然相似，但民女刚才并未闻到明显的苦杏仁味，反而觉得死者口唇有淡淡的腥气。
而且如果是误食杏仁霜，死者身上应该不会有窒息的特征。”
王御医愣了一下，仔细闻了闻翠儿的口唇，然后点了点头：“沈姑娘说得对，确实有股淡淡的腥气，而且窒息特征很明显。
这就奇怪了，到底是什么毒物既能让人窒息，又能产生这种症状？”
顾云舟走到翠儿身边，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她的颈部：“你们看，死者颈部有一道淡淡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林薇凑过去一看，果然，在翠儿颈部右侧，有一道细细的红痕，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道红痕很规整，边缘光滑，不像是被绳子勒的，倒像是被某种扁平的、细长的东西压过。
“这道痕迹很新，应该是死前不久留下的。”
顾云舟站起身，“看来死者并非单纯的中毒或窒息，而是先被人用东西压住颈部，导致窒息，同时可能还中了毒。”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说，翠儿是被人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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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元十七年，公元801年，中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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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
春桃惊呼着扶住她，“您别吓奴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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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苦笑。
哪是什么魂魄不稳，分明是换了个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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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落水，恐怕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我落水那天，身边还有别人吗？”
林薇追问。
春桃皱着眉想了想：“您说要去曲江池采新莲，让奴婢在家晒草药，您是自己去的。
后来是城南坊的张阿公发现您漂在水里，把您救上来的。”
没有目击者。
林薇的心沉了沉。
她掀开衣袖，仔细检查原主的手臂，皮肤细腻，没有明显伤痕，只是手腕内侧有一小块淡青色的瘀斑，不像是落水时磕碰造成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春桃，去把王大夫开的药方拿来给我看看。”
林薇转身走向木桌。
她虽然不是中医，但大学辅修过中医药理，基本的药材还是认识的。
春桃很快拿来一张泛黄的麻纸，上面用毛笔写着几味药：茯苓、远志、酸枣仁、甘草。
都是些安神助眠的常用药，没什么问题。
“王大夫什么时候来复诊？”
“说好了今日午后过来。”
林薇点点头，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窗外是条狭窄的巷子，青石板路湿漉漉的，应该刚下过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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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传来清脆的铃铛声，是货郎挑着担子经过，嘴里吆喝着：“卖胡饼喽——刚出炉的胡饼，夹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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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翠儿！”
李婶抓住她的手，手冰凉得发抖，“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倒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现在己经没气了！
沈姑娘，你爹以前是大夫，你多少也会些医术，求你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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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把我的药箱拿来！”
春桃刚端着粥出来，听到这话连忙放下粥碗，去里屋把一个旧木药箱拿了出来。
林薇接过药箱，跟着李婶快步跑出院子，奔向隔壁。
李婶家的院子里己经围了几个人，都是邻居，脸上都带着惊慌。
堂屋里，翠儿躺在地上，脸色青紫，双目圆睁，嘴角还挂着白色的泡沫，身体己经僵硬了。
林薇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手指先搭在翠儿的颈动脉上——没有搏动。
再探鼻息，也没有气流。
她又掀开翠儿的眼皮，瞳孔己经散大到边缘，对光反射消失。
己经死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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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姑娘，翠儿她……”李婶哽咽着问。
林薇站起身，摇了摇头：“李婶，节哀，翠儿己经去了。”
“怎么会这样……”李婶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早上还好好的，说要去给我买针线，怎么突然就没了……” 周围的邻居也纷纷叹息，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会不会是中邪了？
最近听说城西那边也死了几个年轻姑娘，都是突然没了气的。”
“是啊是啊，我听我家男人说，大理寺都派人去查了，还没查出原因呢。”
“翠儿这孩子多好啊，怎么就这么命苦……” 林薇皱起眉。
中邪？
这不可能。
作为医学生，她绝不相信这种说法。
翠儿的症状很像是急性中毒，或者是某种突发疾病，比如癫痫持续状态导致的呼吸衰竭。
但她现在没有解剖工具，也没有化验设备，无法确定具体死因。
“李婶，翠儿今天早上吃了什么？
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林薇蹲下身，轻声问。
李婶抽泣着摇摇头：“早上就喝了碗粥，吃了个胡饼，和我吃的一样啊。
也没接触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去门口的杂货店买了包针线，回来就说头晕，然后就倒地上了……” 杂货店？
林薇心里一动：“是哪家杂货店？”
“就是巷口那家王记杂货店啊。”
李婶回答。
林薇站起身，走到翠儿倒地处仔细观察。
地面是青砖铺的，很干净，没有明显的毒物痕迹。
她又检查了翠儿的双手，指甲缝里有一些黑色的粉末，像是炭灰，但又比炭灰细。
“春桃，拿张油纸来。”
林薇说。
春桃连忙从药箱里拿出一张油纸，递给她。
林薇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刮下翠儿指甲缝里的黑色粉末，放在油纸上，然后对折油纸，收好。
“李婶，翠儿的尸体暂时不要动，最好能报官。”
林薇说，“翠儿死得蹊跷，说不定不是意外。”
“报官？”
李婶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发白，“可是……咱们这种小老百姓，报官会不会惹麻烦啊？”
“就是啊，沈姑娘，”旁边一个邻居说，“要是官府来了，查来查去，说不定还会连累咱们街坊。”
林薇皱眉。
她知道唐朝的等级制度森严，普通百姓对官府大多是敬而远之，怕惹祸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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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婶，你听我说，”林薇蹲下身，看着李婶的眼睛，“翠儿死得蹊跷，如果是中毒，那下毒的人很可能还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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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婶看着地上翠儿的尸体，又看了看林薇坚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好，听沈姑娘的，我这就去报官。”
李婶刚要起身，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清脆的铜铃声。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几个穿着黑色公服、腰佩弯刀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身材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股威严。
他身后跟着一个提着药箱的老大夫，还有两个抬着担架的差役。
“这里可是李阿婆家？”
年轻男子开口问道，声音清晰有力。
李婶连忙站起身：“是，官爷，这里就是我家。
您是……” “大理寺评事顾云舟。”
年轻男子亮出腰间的令牌，“接到报案，说你家丫鬟突然死亡，特来查案。”
林薇心里一怔。
大理寺评事，正八品下，负责审理案件，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顾云舟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最后落在林薇身上：“这位姑娘是？”
“回官爷，这是隔壁的沈姑娘，她爹以前是大夫，刚才还帮翠儿看过。”
李婶连忙回答。
顾云舟微微颔首，看向身后的老大夫：“王御医，先验尸吧。”
王御医走上前，蹲下身，开始检查翠儿的尸体。
他先是摸了摸翠儿的颈动脉，又翻开眼皮看了看瞳孔，然后撬开嘴检查了口腔，最后站起身，对顾云舟摇了摇头：“回顾评事，己经断气了，死因不明，需进一步查验。”
顾云舟点点头，看向林薇：“沈姑娘刚才检查时，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林薇犹豫了一下。
她只是个普通百姓，而且还是个刚穿越过来的“冒牌货”，贸然说出自己的判断，会不会引起怀疑？
但想到翠儿的死可能和连环案件有关，她还是决定开口。
“回顾评事，”林薇拱手行礼，尽量模仿着唐朝人的礼仪，“民女刚才检查时，发现死者面色青紫，口唇发绀，瞳孔散大，符合窒息死亡的特征。
但她嘴角有白色泡沫，指甲缝里有黑色粉末，又不像是单纯的窒息，倒像是中毒后引发的呼吸衰竭。”
顾云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哦？
你懂医术？”
“略懂一些，”林薇谦虚地说，“家父生前是民间医户，民女从小耳濡目染，学过一些急救和辨症的方法。”
顾云舟点点头，看向王御医：“王御医，你怎么看？”
王御医皱着眉，重新蹲下身，检查了翠儿的指甲缝，又闻了闻她的口唇：“沈姑娘说得有道理。
死者指甲缝里的黑色粉末，确实像是某种毒物残留。
口唇有异味，像是苦杏仁味，莫非是误食了杏仁霜？”
杏仁霜？
林薇心里一动。
苦杏仁中含有苦杏仁苷，水解后会产生氢氰酸，剧毒，误食后会迅速出现呼吸困难、面色青紫、抽搐等症状，和翠儿的症状很相似。
但苦杏仁味很明显，翠儿如果误食，李婶应该会闻到。
“王御医，”林薇说，“苦杏仁味虽然相似，但民女刚才并未闻到明显的苦杏仁味，反而觉得死者口唇有淡淡的腥气。
而且如果是误食杏仁霜，死者身上应该不会有窒息的特征。”
王御医愣了一下，仔细闻了闻翠儿的口唇，然后点了点头：“沈姑娘说得对，确实有股淡淡的腥气，而且窒息特征很明显。
这就奇怪了，到底是什么毒物既能让人窒息，又能产生这种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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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凑过去一看，果然，在翠儿颈部右侧，有一道细细的红痕，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道红痕很规整，边缘光滑，不像是被绳子勒的，倒像是被某种扁平的、细长的东西压过。
“这道痕迹很新，应该是死前不久留下的。”
顾云舟站起身，“看来死者并非单纯的中毒或窒息，而是先被人用东西压住颈部，导致窒息，同时可能还中了毒。”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说，翠儿是被人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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