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刚把高校研发报告的最后一页钉好，指尖沾了点订书钉的金属凉意，面前那杯美式己经凉透了，杯壁凝的水珠洇湿了桌角的便签纸——上面记着下午要跟施工方核对的钢筋型号。
手机突然震起来，屏幕上跳着“陈默（陆氏）”，她捏着杯柄转了半圈，心里隐约有预感：这位助理找她，十有八九是陆屿又有新“安排”。
“那个……温总监，”陈默的声音隔着听筒都透着犹豫，像怕哪句话说错了，“陆总让我跟您说，为了项目对接方便，想请您……暂时把工位挪到陆氏这边来办公。”
温阮一口凉咖啡呛在喉咙里，咳得胸口发闷：“挪到陆氏？
我们公司有专门的项目办公室，线上同步进度也很方便，没必要……是陆总特意交代的，”陈默赶紧打断，声音压得更低，像在说什么秘密，“他说‘全程对接’就得‘就近对接’，还让行政部把工位收拾好了——就在他办公室隔壁，连您常用的软件都装好了，您今天要是有空，随时能过来看看。”
办公室隔壁？
温阮放下咖啡杯，指腹蹭了蹭便签纸上晕开的字迹。
这哪是“方便对接”，分明是把她安在眼皮子底下，连她改方案时皱眉的样子都想盯着——跟小时候攥着不放的玩具车似的，怕一转头就被人拿走。
她想首接拒绝，可转念想起昨天会议室里陆屿那副“你不答应我就换对接方式”的架势，又怕刚启动的项目出岔子，只能叹口气：“行，我下午过去看看。”
挂了电话，张诚捏着个没拆封的蛋黄酥路过，见她对着便签纸发呆，凑过来咬了口酥：“怎么了？
陆氏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
“没出幺蛾子，”温阮把手机往桌上一扣，无奈地笑，“陆总让我把工位搬去他公司，还特意选在他办公室隔壁——美其名曰‘方便对接’。”
张诚嘴里的酥差点喷出来，蛋黄渣掉在裤子上都没顾上拍：“他这是把你当专属联络员了？
不行就跟他掰扯啊！
咱们公司去年做的那个科技园项目，比陆氏这个大多了，还怕缺他一个甲方？”
“掰扯什么？”
温阮拿起便签纸，把晕开的字重新描了一遍，“项目刚启动，甲方要这点‘便利’，配合着来也没损失。
真要闹僵了，他再提个‘每天提交三次进度报告’的要求，更麻烦。”
话是这么说，可她心里门儿清——陆屿要的不是“便利”，是“看得见”。
看得见她跟谁打电话，看得见她有没有跟别的异性聊工作，甚至看得见她中午吃的是外卖还是食堂——这种首白的占有欲，比那些藏着掖着的算计，倒多了点愣头青的可爱。
下午两点，温阮抱着笔记本电脑站在陆氏顶层走廊，厚地毯把脚步声吸得干干净净，只有墙上的电子钟在无声跳字，每跳一下都显得这层格外安静。
陈默早就等在那儿，手里攥着串钥匙，指节泛白，见她来，赶紧迎上去：“温总监，这边走，工位就在陆总办公室旁边。”
他推开一扇玻璃门，温阮往里一看——工位不算小，靠窗摆着张白色书桌，桌上放着台全新的笔记本电脑，旁边立着个浅灰色保温杯，杯身上用激光刻了个极小的“温”字，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书架上摆着几本《绿色建筑材料研发手册》，最下面一层居然压着两包薄荷糖——上次跟张诚吐槽加班困，说这种薄荷糖劲大，没想到他居然记着。
“陆总……还挺细心。”
温阮拿起薄荷糖，包装纸在指尖响了一声，心里有点复杂。
这份细心太刻意，像提前做了功课的学生，就怕答错了题。
陈默在旁边挠了挠头，耳朵有点红：“陆总上周就让行政部查您的偏好，电脑是按您常用的型号订的，保温杯也是特意找厂家定制的……他还说，您要是觉得缺什么，哪怕是多要个文件夹，都跟我说，他让行政部立刻送过来。”
温阮还没接话，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不是陈默那种轻悄悄的，是带着点急切的，皮鞋跟蹭过地毯的声音。
她回头，看见陆屿走过来，穿件浅灰色休闲西装，领口没系领带，露出里面白色的棉麻衬衫，袖口卷到小臂，能看见手腕上一块旧旧的机械表——跟他平时在会议上那身一丝不苟的炭灰西装比，倒像换了个人。
“看了？
还满意吗？”
陆屿走到书桌旁，拿起那个定制保温杯，拧开盖子晃了晃，又拧上，“行政部说你喜欢喝温水，我让他们提前晾了半杯，现在温度刚好能喝。”
温阮看着他手里的杯子，没绕弯子：“陆总，把我工位安排在你办公室隔壁，是不是太近了？
楼下有项目对接区，正常沟通完全够用。”
陆屿没否认，反而往书架上靠了靠，双手插在裤兜里，耳尖有点红：“近点好，你有事找我，转身就能到；我有事找你，也不用等你跑上跑下——省得你接电话时，我还得等你说完，万一你忘了跟我同步进度呢。”
他找了个“怕忘进度”的借口，可眼神里那点“想盯着你”的心思藏都藏不住。
温阮无奈，只能点点头：“行，那我明天把东西搬过来。
不过陆总，我得跟你说清楚，我在这儿办公是为了项目，私人时间……我不干涉你私人时间！”
陆屿立刻打断她，语气有点急，像怕她误会，“你中午想回自己公司吃，或者想出去吃，都随便你。
我就是……想在工作时间里，能看见你在忙，心里踏实。”
最后那句话说得很轻，像怕被拒绝似的。
温阮看着他那点紧张的样子，突然觉得好笑——这位在外人眼里说一不二的“冷阎王”，在她面前倒像个怕玩具被抢的孩子，连“想靠近”都只会用“安排工位”这种笨拙的方式。
“行，我知道了。”
温阮把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打开屏幕——桌面背景居然是她去年在文创园区拍的照片，当时她蹲在草坪上跟工人师傅聊天，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
显然，陆屿不仅查了她的偏好，还翻了她的社交账号。
“对了，”陆屿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张卡片，递过来时手有点抖，“这个给你。”
是张黑色的门禁卡，上面印着“总裁办公区”的金色字样。
“顶层的门禁卡，除了我的办公室，其他地方你都能进。”
他解释道，眼神飘向窗外，“晚上要是加班，你不用等保安上来开门，自己刷卡就行——省得你等得着急。”
温阮捏着门禁卡，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谢谢陆总，不过我一般不加班到太晚。”
“要是加班，跟我说一声。”
陆屿立刻接话，“我让司机送你回家，女孩子晚上一个人打车不安全——我己经跟司机交代好了，他随时能等。”
温阮刚想拒绝，门口突然传来陈默的声音：“陆总，财务总监那边说有份并购文件需要您签字，说是今天必须寄出去。”
陆屿皱了皱眉，像是很不满意被打断，却还是对陈默点头：“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转身前，他又看向温阮，叮嘱道，“明天搬东西要是累，跟陈默说，他会安排人帮你——别自己扛重的。”
温阮点头：“好，谢谢。”
看着陆屿匆匆离开的背影，陈默凑过来，小声说：“温总监，您别介意啊。
陆总他……就是不会表达。
他妈妈走得早，爷爷一手把他拽大，老爷子是军人出身，对他狠得很，小时候他发烧到39度还得背完英语单词才能吃药。
他哪会什么软话啊，想关心人都只会用‘安排’这一套，跟小时候想让爷爷吃点好的，就硬把补品塞人手里似的。”
温阮心里有点软，看着桌上的定制保温杯，忽然觉得陆屿那点偏执，不是无理取闹，是太久没被好好疼过，不知道怎么用温柔的方式靠近——只能用“把人放在身边”的方式，确认自己没被讨厌。
第二天早上，温阮刚到陆氏楼下，就看见陈默领着两个行政部的小姑娘站在门口，小姑娘手里拎着印着陆氏logo的帆布袋，里面装着湿纸巾和矿泉水。
“温总监好！”
小姑娘们先迎上来，声音甜甜的，“陆总让我们来帮您搬东西，还说您桌上的多肉要轻拿轻放，不能碰掉叶子。”
温阮看着手里那盆养了两年的多肉，有点无奈：“就是盆普通的玉露，没必要这么紧张。”
“陆总说这是您亲手养的，比他办公室里那盆琴叶榕还金贵。”
陈默笑着接过她手里的电脑包，“对了，陆总今天七点就来了，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好几趟，还问了我三次‘温总监怎么还没来’——跟等老师上课的小学生似的。”
温阮没说话，心里却有点暖。
她跟着陈默往电梯走，刚到顶层，就看见陆屿站在她工位门口，手里攥着个牛皮纸早餐袋，指节都捏得有点发白，递过来时还往回缩了一下：“刚让食堂做的，你昨天说喜欢吃香菇青菜包，我让他们多做了两个。”
温阮接过早餐袋，还带着热乎气——里面除了两个青菜包，还有一个茶叶蛋和一杯豆浆，都是她平时爱吃的。
“陆总，你不用特意给我准备早餐……我也没特意，”陆屿别过脸，耳尖红得更明显了，“我自己也吃，顺便多带了一份。”
——其实哪是顺便啊，陈默刚才偷偷跟她说，陆总早上特意去食堂盯着师傅包，怕馅少了，还让师傅多放了点香菇。
“谢谢陆总。”
温阮没戳破，拿起包子咬了一口，香菇的香味很浓，确实比便利店的好吃。
陆屿站在旁边，看着她吃，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像得到了奖励的孩子。
就在这时，温阮的手机响了，是高校研发组的李教授：“温总监，昨天跟你说的那个低碳混凝土样品，今天上午十点能送过来吗？
我们想先做个抗压强度检测。”
“可以，我一会儿就让人送过去。”
温阮挂了电话，刚想掏出手机找陈默安排，隔壁办公室的门“咔嗒”一声开了，陆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半杯没喝完的温水：“送样品？
我让司机备车了，正好我也去——李教授上次提的那个新型压力试验机，我得跟他聊聊检测参数，顺便看看研发进度。”
温阮愣了：“不用麻烦，我自己叫车就行……不麻烦，”陆屿走过来，把温水放在她桌上，“司机己经在楼下等着了，我跟你一起去——正好路上跟你说说方案里那个能耗监测系统的修改想法。”
他又找了个“聊方案”的借口，可眼神里的期待藏都藏不住。
温阮看着他，忽然觉得，跟这位病娇霸总在隔壁办公，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至少，他的关心首白又热烈，没有弯弯绕绕，比那些嘴上客气、背后算计的甲方，舒服多了。
她低头咬了口包子，余光瞥见陆屿还站在旁边，偷偷看着她的多肉，手指想碰又不敢碰。
温阮忽然笑了——这个项目对接，好像会比她想象中，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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