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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古代《西域暖阳》,男女主角谢云澜阿依莎身边发生的故事精彩纷呈,非常值得一读,作者“用户57410622”所著,主要讲述的是:男女主角分别是阿依莎,谢云澜的古代,大女主,爽文全文《西域暖阳》小说,由实力作家“用户57410622”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本书共计29366字,1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10-23 14:02:19。该作品目前在本网 sjyso.com上完结。小说详情介绍:西域暖阳
楼兰公主阿依莎沦为皇家驯兽苑的阶下囚,舞裙破碎、脚踝带伤,
却在囚笼中秘密绘制西域舆图,暗藏脱身之计;隔壁牢笼里,
沉默如石的“谢家孽种”谢云澜终日打磨着不明物件,锐利目光藏着未可知的阴谋。
当狱卒的刀鞘敲醒囚笼的死寂,两个背负秘密的囚徒,是敌是友?
一场关乎楼兰存亡与个人宿命的逃亡,已在阴暗地牢中悄然埋下伏笔。
第一章皇家驯兽苑的地底,气味是凝固的。野兽的腥臊、草料腐败的酸味,
还有角落里永远散不去的阴湿,混杂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喘息的生灵胸口。
阿依莎蜷在铁笼一角,身上那件曾经流光溢彩的楼兰舞裙,如今只剩几块颜色黯淡的破布,
勉强蔽体。脚踝上那根系着小小孔雀石的银链磨破了皮肤,结痂又破开,留下深色的痕迹,
像一道无法挣脱的诅咒。她却浑不在意,只专注地用一根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红柳枝,
在铺满灰尘的地面上,勾勒着蜿蜒线条。那是一片舆图。西域三十六国的轮廓,
在她笔下一点点重现。细微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停在隔壁的笼子前。
然后是食盘被粗鲁踢进去的哐当声,以及狱卒含糊不清的咒骂:“……谢家的孽种,
还挺能扛饿……”阿依莎一惊!她没有回头,但全身的感官悄然伸向了隔壁。那个男人,
谢云澜。自从三天前被扔进那个最阴暗的角落,除了狱卒送饭时的动静,
他几乎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像一块被遗忘在戈壁深处的顽石,沉默地对抗着风沙与时间。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穿过两根锈蚀的铁栏间隙。光线太暗,
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倚坐在墙角的轮廓。他似乎总在打磨着什么,细微的、持续的刮擦声,
是这死寂牢笼里唯一的韵律。偶尔,当气孔里投下的那束微弱天光恰好扫过他那边时,
阿依莎能瞥见他低垂的眉眼,和那双即便在昏暗中,也难掩沉寂与锐利的眼睛。
像受伤的孤狼,舔舐着伤口,等待着不知是否会到来的黎明。“……看什么看,异族妖精!
” 狱卒发现了她的注视,骂骂咧咧地走过来,用刀鞘敲在她的笼子上,发出刺耳的巨响,
“安心等着给贵人们跳舞取乐吧!再看,小心老子剜了你的眼!”阿依莎收回目光,低下头,
浓密卷翘的长睫掩去了琥珀色瞳仁里一闪而过的冰冷。她将身体缩了缩,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狱卒哼了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地牢里重归死寂。阿依莎慢慢直起了身子。她抬起手,
轻轻拂开一缕栗色鬈发,指尖在眉心那道浅浅的火焰形印记上停留了一瞬。那里,
曾佩戴过象征楼兰公主荣耀的额饰。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隔壁,这一次,
带着评估与算计的锐光。谢云澜。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通敌叛国,满门倾覆。
一个和她一样,跌落在泥沼最深处的人。但,泥沼里的困兽,有时比宫殿里的狮子,更有用。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地面那片即将完成的舆图。玉门关外,
那片生她养她的、辽阔而炽热的黄沙之地,正在无声地召唤她。复国的路,
或许就该从这肮脏的囚笼里,从隔壁这个沉默的男人身上,开始。
她轻轻哼起了一首楼兰的古谣,曲调悠远而哀伤,像沙漠夜晚的风,
盘旋在这令人窒息的牢笼之中。“等着吧,”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无论是这牢笼,
还是这命运,都困不住我。”第二章谢云澜知道隔壁那个女人在看他。
那目光不像狱卒的审视那般粗暴,也不像过往那些“贵人”充满猎奇的打量。
它更像沙漠里悄然靠近的沙狐,谨慎、耐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挠刮着他封闭的心防。他懒得理会。指腹下,胡杨木粗糙的纹理正逐渐变得温顺。
他不知道自己雕的是什么,或许是一只鹰,或许只是一块有形状的木头。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重复的动作能让他暂时忘记琵琶骨上铁链传来的钝痛,
忘记家族刑场上泼洒的鲜血,忘记自己从云端跌落泥沼的耻辱。
“谢家……” 他在心里咀嚼着这两个字,像含着一块冰,冷得五脏六腑都蜷缩起来。
通敌叛国?他父亲一生镇守西境,马革裹尸,最后竟落得如此污名!恨意如毒藤,
日夜缠绕着他。可在这铁笼之中,恨是最无用的东西。它烧不穿这铁栏,
也杀不死远在京城的仇人。不如死去。这个念头,在他被扔进这里的第一天就盘桓不去。
绝食过,但那女人来了之后,狱卒送饭竟勤快了些,甚至在他连续几日不动筷后,
破天荒地送来了米饭热汤。他听见狱卒压低声音对那女人说:“……姑娘,您就行行好,
劝他吃一口,他若死了,我们……”后面的话听不清了。但他猜得到。
他谢云澜哪怕成了阶下囚,活着和死了,对某些人来说,意义截然不同。然后,
那女人就过来了。跪坐在他面前,捧着饭勺,眼神清澈又大胆。“将军看我可有姿色?
”他只觉得荒谬。都这般境地了,她竟还想用美人计?他刻薄地回敬“丑”,她却不依不饶。
“我身无长物,唯一张脸。物尽其用罢了。”好一个“物尽其用”。谢云澜几乎要冷笑出声。
一个亡国的西域公主。她的底细,他早在狱卒的闲谈中拼凑了出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可那又怎样?他自身难保,无心也无力去管他人的闲事。只是,她那句“百姓需要您”,
像一根细针,在他的心湖里,刺破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小孔。
百姓……他眼前闪过西境那些淳朴牧民的脸,闪过军中同胞浴血奋战的场景。
他曾发誓守护的,如今何在?“咣当——”思绪被隔壁的声响打断。狱卒又将食盘踢了进去,
伴随着粗鲁的吆喝:“吃饭了,妖精!吃饱了好有力气扭你那水蛇腰!”他没有抬头,
但听见女人起身,衣物窸窣,然后是极轻微的、碗碟被端起的的声音。她没有立刻吃,
反而走到了靠近他这边的栏杆旁。诱人的香气飘了过来。是肉。虽然冷透了,
但那香气依然飘浮在腐败气味的地牢里。接着,一小块蘸满肉汁的馕饼,
从铁栏的缝隙下推了过来,停在他的笼边。谢云澜雕刻的动作停了。他盯着那块馕饼,
眼神复杂。这是试探?是怜悯?还是另一种形式的……交易?他闭上眼,
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身体的饥饿是诚实的,但理智告诉他,不能接。接了,
就意味着某种联系的建立,意味着他可能被她拉入不可控的旋涡。时间在寂静中流淌。终于,
他听见一声轻叹。然后,是红柳枝划过地面的细微声响。他忍不住瞥去。阿依莎背对着他,
用那根红柳枝,在地上画着什么。不再是舆图,而是一个个扭曲的、他看不懂的西域文字,
旁边还配着简陋的图画。她一边画,一边用那种带着奇异腔调、却清晰的中原话,
低声哼唱起来。唱的不是哀伤的古谣,而是一首节奏更明快,带着几分挑逗意味的西域小调。
谢云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到底想干什么?他重新拿起刻刀,用力刮削着木头,
试图用噪音驱散那歌声和思绪。但心底却不得不承认这死气沉沉的牢笼,因为她的存在,
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第三章沉重的脚步声与锁链的哗啦声惊醒了阿依莎。
阿依莎警觉地坐起身,将地上的舆图痕迹用脚抹去。几名身着宫中内侍服饰的人站在笼外,
为首的是驯兽苑的管事太监,嗓音尖利:“楼兰女奴,收拾干净,贵人们要看你跳舞。
”心一沉,但她脸上浮起温顺带惶恐的神色。低下头,轻声应道:“是。”铁锁被打开,
女狱卒将她拽出,粗暴地往她脸上扑了些劣质的香粉,
又在她手腕脚踝套上缀着铃铛的银链——与其说是装饰,不如说是更精致的镣铐。
她被带到了驯兽苑上层的表演场。四周是高高的看台,上面影影绰绰坐了些华服男女,
嬉笑议论声嗡嗡响。场中有未干的血迹,散发着血腥气。阿依莎站在场地中央,
阳光让她眩晕。她目光扫向观众席下方的阴影处——那里有一排囚禁猛兽的铁笼。
就在最角落的那个空笼子旁边,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谢云澜。他被两个狱卒押着,
正在清理猛兽的粪便。沉重的木车,污秽的劳作,让他看起来更加落魄。但他依旧抿着唇,
侧脸线条僵硬,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与恶臭都与他无关。管事太监尖声催促:“还不快跳!
”粗鲁的鼓点敲响,阿依莎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活下去,等待机会。腰肢轻旋,
手腕翻转,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舞姿带着与生俱来的西域风情,热烈、奔放,
每一个眼神流转,每一次赤足点地,都引来阵阵喝彩与口哨声。她的笑容挂在脸上,
眼神却越过那些兴奋扭曲的面孔,飘向了远方。她仿佛看到了楼兰王宫里巨大的石榴树,
母亲温柔注视她跳舞的目光,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然后,她的目光不经意地,
与台下那双沉寂的黑眸对上了。谢云澜不知何时拄着铁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里没有惊艳,欲望,怜悯,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审视。
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或者说,在评估一个“同类”在绝境中挣扎的韧性。
阿依莎的心跳漏了一拍,舞步丝毫未乱。她对着他的方向,绽开一个更加明媚、虚假的笑容,
足尖旋转,裙裾如破碎的火焰般散开。看吧, 她在心里对他说,
看看我是如何用你们眼中的“低贱”来保全自己的。我和你,没什么不同。一曲终了,
看台上扔下几枚散碎银钱,落在沾染血迹的沙地上。阿依莎停下舞步,胸口微微起伏,
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管事太监满意地挥挥手,女狱卒上前,在被拖下去的那一刻,
她最后看了一眼谢云澜的方向。他已经重新低下头,推动那辆污秽的木车,
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从未发生。但阿依莎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她在他面前,
将最不堪也最真实的一面,展露无遗。回到阴暗的牢笼,手腕脚踝的铃铛被粗暴地扯下,
留下新的红痕。她蜷缩回角落,将脸埋入膝盖。屈辱像冰冷的蛇,缠绕着她的心脏。下一刻,
她擦去眼角渗出的湿,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她再次拿起那根红柳枝,在冰冷的地面上,
开始勾勒。这一次,画的不是舆图,而是驯兽苑的布局,守卫换岗的规律,
以及……通往那个男人牢笼的、可能的路径。舞蹈是伪装,是手段。而此刻在地上的线条,
才是她通往自由与复仇的、真正的第一步。东宫,暖阁。熏香袅袅,太子李弘斜倚在软榻上,
漫不经心地敲着紫檀小几。他面容俊雅,唯有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
透出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与阴鸷。心腹太监躬身禀报:“殿下,驯兽苑那边传来消息,
那楼兰公主阿依莎,今日依例献舞,并无异常。只是……”“只是什么?”太子眼皮都未抬。
“只是她似乎……格外留意隔壁牢笼的谢家余孽。”敲击声戛然而止。太子缓缓坐直身体,
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谢云澜……他还没死心?”“据狱卒报,他终日沉默,只知雕刻木头,
状若等死。”“等死?”太子嗤笑一声,拿起几上一份密报,“漠北那边,
萧行旧部近来似有异动。谢云澜虽成了废人,但他‘通敌叛国’的由头,
是坐实楼兰与萧行勾结的最好引子。他若死了,这出戏还怎么唱?
”他语气转为森然:“给朕盯紧那个女人。谢云澜是饵,她,
或许能成为撬开谢家旧部、乃至萧行势力的钥匙。必要时……”他未尽之言,
化作唇边一抹冰冷的弧度。“奴才明白。”太监心领神会,躬身退下。暖阁内重归寂静。
太子李弘走到窗边,望向驯兽苑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宫墙,看到了那对笼中囚徒。
“好好表演吧,本宫的……棋子们。”第四章地牢里的光阴粘稠而缓慢,
唯有气孔透入的光线移动昭示着时间流逝。阿依莎指间的红柳枝又一次停在沙土上。
连续三日,她试图用这种方式与隔壁的男人建立联系,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汇。
她画过飞鸟,画过骏马,甚至画过楼兰传说中的神女,但得到的只有那片死寂的沉默。
他像一块真正冥顽不灵的石头。一丝焦躁悄然爬上心头。她的时间不多了,
驯兽苑的“表演”并非定期,下一次被带出去会面临什么,她不敢深想。
她必须尽快敲开这扇紧闭的门。今日,她改变了策略。红柳枝的尖端不再勾勒具体的形象,
而是落下流畅而坚定的线条。她画得极慢,
每一笔都仿佛倾注着对那片土地的全部思念与渴望。当最后一笔落下,
将楼兰与玉门关连接起来时,她抬起头,目光穿透铁栏的间隙,投向那片阴影中的轮廓。
她的声音在地牢里响起,带着异域腔调,精准地点破他的身份与冤屈,
并提出那个惊心动魄的交易。阿依莎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洞察一切的锐利,
“太子李弘将你我视为棋子,欲借你我‘勾结’之罪名,进一步清洗朝堂,
甚至染指西域、牵制漠北。我们合作,不仅是求生,更是破局。”谢云澜沉寂的眼眸深处,
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闪过一丝极致的痛楚与愤怒。
他显然听懂了阿依莎话中更深的意思——他谢家,从头到尾都只是太子权谋棋盘上,
一枚可以被随意牺牲的弃子!“向西,穿过这片戈壁,有三条商道。一条官道,两条秘径。
”阴影里的人影似乎动了一下,又或许只是光影的错觉。阿依莎的心提了起来,她继续说着,
声音不高:“官道守卫森严,盘查最紧,但水源稳定。第一条秘径靠近死亡之海,危险,
但几乎无人巡查。第二条……”她声音压得更低,“要穿过一片流沙区,
我知道如何辨认安全的路径。”她将红柳枝轻轻放在那张“地图”旁,
如同放下最珍贵的筹码。“从这里到玉门关,快马七日。
从玉门关到楼兰……”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若走我说的秘径,避开大部分哨卡,
只需不到二十日。”地牢里再次陷入沉寂,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滴水声。阿依莎等待着。
她在赌,赌这个男人对“生路”的渴望,赌他绝非甘愿在此腐朽至死。不知过了多久,
她几乎要放弃时,隔壁终于传来一声极轻的,铁链与地面摩擦的细微声音。他换了个姿势。
随即,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缓慢地传来:“你怎知……我一定想出去?
”那声音里带着嘲讽,疲惫。阿依莎瞬间松弛了几分。他开口了,就有希望。
“因为将军的眼神,”她立刻回应,语气笃定,“不像认命的人。”又补充道,“而且,
死在这里,太便宜你的仇人了。”这句话落下,隔壁没了声息。阿依莎重新拿起红柳枝,
在地图的边缘,开始细细描绘一片胡杨林的形状。她知道,种子已经埋下,
接下来需要的是耐心,等待它在黑暗中悄然发芽。她相信,无论是求生的本能,
还是复仇的火焰,终将驱使这块顽石,挪动他沉重的身躯。而她,会在这里,为他,
也为自己,指出那条通往自由与血火的路径。第五章地牢里的滴水声变得格外清晰,
敲在人心上。谢云澜那句话问出后,便再无声息。但阿依莎知道,他听着。那沉寂的眼底,
已掀起了波澜。她需要再添一把火。“将军可知,‘通敌叛国’的‘敌’,指的是谁?
”阿依莎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匕首,精准地刺向那片阴影。没等他回应,便继续说了下去,
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是我父王,楼兰末代君主,乌孙·赛尔丁。
他一生致力于与中原交好,开通商路,从未主动兴兵。可你们中原的太子,需要一场军功,
需要一个替罪羊。”“于是,就有了那封‘密信’,有了我楼兰与将军家族‘勾结’的铁证。
”她的声音里带着痛楚与讥讽,“多么可笑。我们两国,都成了那场阴谋的祭品。
”“谢将军,你甘心吗?”她问,声音变得清晰而冷静,“甘心背负着叛国的污名,
像一只老鼠一样死在这里,让你的家族永世不得超生?你的仇人在京城高枕无忧,
继续享受他们用你我鲜血染红的荣华?”地牢里死一般的寂静。阿依莎知道,
这些话正扎在他最痛的伤口上。“我不甘心。”她说出这四个字,像是在宣誓,“我要回去,
夺回属于我的一切,让那些背叛者、阴谋家,付出代价。”“单凭我一人,难如登天。
我需要一把能斩断荆棘的利刃,需要一个熟悉中原军队与边防的将军。”她的目光灼灼,
仿佛能穿透铁栏,“而你,谢将军,你需要一条生路,一个能让你离开这炼狱,
有机会洗刷冤屈的契机。需要我西域的秘径,我这个‘敌国公主’作为你清白的人证。
”“我们合作。”她终于说出了最终的目的,话语简洁,却重若千钧,“我助你离开此地,
提供路线、并在将来为你作证。你助我返回西域,用你的军事才能,助我复国。
”筹码已经全部摊开。生路与死路,合作与沉沦,此刻就摆在他的面前。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就在阿依莎以为他再次选择沉默时,沙哑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带着一种审慎:“我如何信你?”“因为你我都别无选择。信任是唯一的赌注。若我骗你,
离开这牢笼后,你大可以杀了我。”她的语气平淡,“若你骗我……至少我死前,
还能拉一个中原将军垫背,不亏。”隔壁传来一声极轻的哼声,像冷笑,自嘲。
又是一段沉默。然后,她听到了铁链拖动的声音,他似乎在起身。“你的计划。
”他言简意赅地吐出四个字,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心动了。那扇紧闭的门,
终于被她撬开了一道缝隙。笑意在她唇角掠过,她重新拿起那根红柳枝,
点在舆图的某个位置上,
开始低声、清晰地叙述那个在心底演练了无数遍的、惊世骇俗的逃亡计划。
地牢依旧阴暗潮湿,但某种无形的契约,已然在这污浊的空气中,悄然缔结。
第六章阿依莎的声音低如耳语,却又异常清晰:“七日后,驯兽苑有一场大演,
招待北境来的使臣。那日守卫最严,但也最乱。”她的红柳枝在沙土上点出一个位置,
“我们会作为‘助兴’的节目,被带出去。”阿依莎感觉到,他在全神贯注地听。
“我有一味药,”她继续说:“服下后半个时辰,气息会变得极微弱,脉搏几乎探不到,
身体会慢慢冰冷,如同真的死去一般。药效能维持六个时辰。”她补充道:“这药,
我进来时,藏在头发里带进来的,只有两颗。”这意味着机会只有一次。
“他们会把‘尸体’扔到西面的乱葬岗。那里守卫松懈,只有两个老卒,
子时过后便会躲懒喝酒。”她的语速加快,“我们在丑时初刻之前必须醒过来。你身手好,
解决他们,拿钥匙,然后……”“然后如何?”谢云澜的声音突然打断她,带着一丝质疑,
“即便出了乱葬岗,京城戒备森严,你我这般模样,能逃到哪里去?
”“城西有家‘胡记’棺材铺,”阿依莎似乎早就料到他有此问,立刻接口,
“老板是我父王旧部,值得信任。他那里有备好的衣物、路引,和一辆运送棺木的板车。
我们可以藏在空棺里,混出城去。”地牢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阿依莎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这个计划大胆到近乎疯狂,任何一个环节出错,
他们都将是万劫不复。“药。”谢云澜开口,吐出一个字。阿依莎从贴身的衣袋里,
摸出一个比指甲还小的、用蜂蜡严密包裹的小球。
她小心翼翼地将它从铁栏的缝隙中递了过去。“蜡封剥开,直接吞服。切记,
一定是上场前半个时辰。”她叮嘱道,声音带着郑重。布满伤痕的手伸出,接过了那枚蜡丸。
他的手指冰凉,触碰到她的掌心时,带来一阵轻微的颤栗。他迅速收回了手,
仿佛那点温度烫人。“你最好没有骗我。”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压迫感。“我若想害你,
不必如此大费周章。”阿依莎迎着他话语中的寒意,“将军,我们现在是在同一条船上了。
”他没有再说话。隔壁传来了他重新坐下的声音,以及那细微的、继续雕刻木头的刮擦声。
阿依莎知道,那枚小小的蜡丸,像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无声地扩散。
信任的种子已经埋下,尽管它脆弱,但终究是落在了土壤里。她闭上眼,
在心里一遍遍地推演七日后可能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成败,在此一举。第七章七日之期,
转瞬即至。当锁链打开牢门时,阿依莎的心跳与那铁器撞击声同频。
她低眉顺眼地被女狱卒粗暴地拉出,手腕被套上那缀着铃铛的银链,
清脆的声响此刻听来格外刺耳。经过谢云澜的牢笼时,余光瞥见他已被两名狱卒押出,
脚镣在地上拖出沉闷的声响。他低着头,乱发遮住了大半面容,让人看不清神情。
他们被带到了表演场后的准备区域,与其他几名要被展示的“珍奇异兽”关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野兽的躁动与人群隐隐的喧哗。管事太监尖细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
安排着出场顺序。阿依莎默默计算着时间。她感觉到谢云澜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能听到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那即将生效的药力。时机到了。
她借着整理舞裙的动作,迅速将藏于指缝间的蜡丸塞入口中,混着唾液,艰难地咽下。
蜂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她不敢去看谢云澜,只调整呼吸,等待着药效的来临。很快,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四肢开始发软,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耳边的喧嚣变得模糊,
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她听到管事太监在喊她的名字,该她上场了。她努力想站稳,
却身不由己地向前踉跄了一步。“怎么回事?”管事太监不满地呵斥。就在这时,
旁边传来“噗通”一声的闷响。谢云澜栽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妈的!
这怎么回事?”狱卒惊慌的声音响起。混乱瞬间炸开。有人上前探他的鼻息,
随即发出一声惊叫:“没……没气了!”阿依莎知道,轮到她了。她用最后一丝清醒,
顺着身旁的木柱软软地滑倒在地,闭上眼睛,铃铛从她腕间脱落,滚到一旁,发出脆响。
“这个也倒了!”“快!快去禀报管事!”“真是晦气!怎么偏偏是今天……”惊怒的呼喊,
杂乱的脚步声,在她彻底失去意识前,混杂着涌入耳中。计划,开始了。不知过了多久,
一丝微弱的意识如同沉入水底的鱼,挣扎着浮上水面。彻骨的寒意包裹着她,
身下是坚硬硌人的土地,鼻尖萦绕着泥土腐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恶臭。
她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在黑暗中辨认方向。不远处,
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缓缓地从地上坐起,动作间带着压抑的痛楚,铁链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是谢云澜。四目相对,在这尸骸遍地的乱葬岗,在冰冷刺骨的夜风中,没有言语,
却都看清了彼此眼中劫后余生的悸动,以及那不容退缩的决绝。他们的路,才刚刚开始。
第八章冰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过皮肤,带走体内残存的热气。阿依莎牙关不受控制地打颤,
试图活动僵硬的手指,回应她的只有一阵刺骨的酸麻。假死药的副作用远比她预想的更猛烈。
不远处,谢云澜的动作却快得多。他几乎是靠着某种非人的意志力,猛地从地上弹坐起来,
那双黑暗中的眼睛,迅速扫视四周,目光掠过堆积的尸骸、歪斜的墓碑,
最终定格在远处那两个倚着破旧棚屋、正就着一盏昏暗油灯喝酒的老卒身上。很好,
和阿依莎说的一样。他低头,迅速地检查自己身上的镣铐。脚镣是实心的,一时难以弄开,
但连接手脚的铁链之间,似乎有些许活动的余地。阿依莎终于挣扎着撑起了上半身,
泥土沾满了她的舞裙。她看向谢云澜,用眼神传递着询问。谢云澜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示意时机未到。他在调整着呼吸,积蓄力量,等待着那两名老卒彻底沉醉的时刻。
乱葬岗的风呜咽着,像是无数亡魂在低语。阿依莎抱住双臂,目光锁在谢云澜身上。
此刻的他,与牢中那个心如死灰的男人判若两人。充满了力量。终于,
棚屋那边传来一阵含糊的笑骂,接着是酒坛落地的碎裂声,然后,鼾声响起。谢云澜动了。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贴着地面而出,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那沉重的脚镣在他身上,
似乎并未造成太大的阻碍。阿依莎只看到阴影中几下迅捷的闪动,
以及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骨头被错位的闷响,然后是第二声。他从棚屋的阴影中走了回来,
手里拎着一串钥匙和一把豁了口的旧腰刀。他走到阿依莎面前,
拿起钥匙便开始尝试打开她脚踝上那副稍小些的镣铐。他的手指因为寒冷和用力而有些僵硬,
试了几把钥匙才找到正确的那一把。“咔哒”一声轻响,镣铐松开。
阿依莎蜷缩起冻得发麻的双脚,一股获得部分自由的酸涩感涌上鼻尖。
谢云澜开始对付自己脚上粗重的铁镣。终于,又是一声更响亮的“咔哒”声。
沉重的铁镣落在地上。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双脚,将旧腰刀塞进腰间,看向阿依莎,
言简意赅:“能走吗?”阿依莎咬着牙,试图站起来,双腿却一阵发软,险些再次栽倒。
谢云澜眉头微蹙,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强劲的力道几乎是将她半提了起来。“必须走。
”他说,语气里没有商量的余地。阿依莎借着他的力量站稳,压下身体的虚弱和内心的翻涌,
点了点头。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将目光投向西方——那是乱葬岗的边缘,
通往未知自由的方向。两人的身影很快便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将那片象征着死亡与禁锢的乱葬岗,彻底抛在了身后。脚下的路坎坷不平,前路漫漫,
危机四伏。但至少,他们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第九章黎明前的黑暗笼罩着荒野,
风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阿依莎跟在谢云澜身后。双腿像灌了铅,
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假死药的余威和寒冷让她浑身发抖,
牙齿磕碰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走在前面的谢云澜忽然停下脚步。阿依莎猝不及防,
险些撞上他的脊背。他侧耳倾听片刻,随即拉住她的手腕,躲在一丛茂密的枯草后面。
他的手掌冰冷,阿依莎感受到他身上的紧绷。马蹄声和车轮轱辘声由远及近,
一队举着火把的官兵沿着官道疾驰而过,甲胄碰撞声在夜里传出老远。
火光映照出他们焦急而不耐烦的面孔。“搜!仔细搜!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 粗嘎的号令声随风飘来。追兵,比他们预想的更快。直到人马的声音消失在另一个方向,
谢云澜才松开阿依莎的手。他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能走官道了。”他沉声道,
目光扫过四周漆黑的原野。阿依莎点头,嘴唇冻得发紫:“我知道……知道一条小路,
可以绕过前面的关卡,通往……通往一个河谷,那里有时……有商队歇脚。
”她的话断断续续。谢云澜看了一眼,脱下身上那件同样单薄且污秽不堪的外袍,
披到她身上。“穿上。”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你死了,我们的交易就作废了。
”袍子上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血腥气、牢狱的霉味,但此刻对于几乎冻僵的阿依莎而言,
却如同一缕暖意。她立刻将衣袍裹紧。“带路。”他说。阿依莎辨认了一下方向,
领着谢云澜钻进了更加崎岖难行的野地。荆棘划破了她的裙摆和裸露的脚踝,
留下细密的血痕。天色蒙蒙亮时,他们听到了流水声,以及隐约的人声和驼铃。
一条河流出现在眼前,河滩旁,驻扎着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正在整理行装,准备启程。
骆驼打着响鼻,驮着沉重的货物。商队成员服饰各异,有中原人,也有西域面孔,风尘仆仆。
谢云澜拉住阿依莎,隐在一块巨石后观察。“怎么混进去?”他低声问。
阿依莎从怀中掏出一枚雕刻着藤蔓纹样的银戒指。
“这是我……我从驯兽苑一个西域舞姬那里……换来的。”她解释道:“戴着这个,
遇到‘胡记’的商队,或许能得些方便。”她将戒指递给谢云澜:“你去。
就说我们是遭了马贼的兄妹,财物尽失,只想跟着商队走到下一个城镇。
他们……应该会收留。”谢云澜接过戒指,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更多东西。
但阿依莎只是疲惫地靠在岩石上,闭上了眼睛。他不再犹豫,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衣衫,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落难的行人,大步向着商队走去。阿依莎透过石缝,
紧张地看着他与商队领头模样的人交涉。她看到那人拿起戒指仔细端详,
又打量了谢云澜许久,最终,点了点头,指了指队伍后方一辆堆放杂物的板车。成功了。
谢云澜回头,朝她藏身的方向打了个手势。阿依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扶着岩石,
走向那支即将带着他们远离京城的商队。车轮开始转动,骆驼迈开步子。他们混进去了。
第十章商队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缓缓蠕动。阿依莎和谢云澜被安排在队伍末尾的板车上,
周围堆满了皮货和香料。谢云澜背靠着一个货箱,闭目养神,但阿依莎知道,他并未睡着,
那偶尔打量四周的眼眸,透露出他时刻保持着警惕。连日的奔波、惊恐与营养不良,
击垮了队伍里一个半大的小子。那孩子是商队厨娘的侄子,从前天开始便发起了高烧,
浑身滚烫,嘴唇干裂起泡,此刻蜷在货堆里,意识模糊地呻吟着。
商队里唯一的郎中是个半吊子,灌了两碗草药下去,病情却丝毫未见好转,反而愈发沉重。
厨娘急得直掉眼泪,绝望气氛笼罩着她。“让我试试吧。”一个带着异域腔调的声音响起。
阿依莎来到那孩子身边,伸手探向孩子的额头,又轻轻翻开他的眼皮查看。
谢云澜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沉默地看着她。“你……你会看病?”厨娘迟疑地问,
眼神里满是怀疑。阿依莎从自己破烂的裙摆内衬里,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
又向厨娘要了一碗清水和一点盐。她将盐水用布条蘸湿,轻柔地擦拭孩子滚烫的脖颈、腋下。
“不是风寒,是热毒内陷。”她一边擦拭,一边用生硬中原话解释,“需要清热解毒的草药。
”她目光扫过路旁的野地,随即起身走了过去,在几丛杂草间采回开着黄花的植物。
她将草药的根茎放在石头上捣碎,挤出汁液,混合着盐,小心翼翼地滴入孩子口中。
她的动作熟练而专注,周围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小了下去。做完这一切,
她又撕下自己另一条衣襟,浸了凉水,覆在孩子的额头上。“守着,一个时辰换一次水。
”她对厨娘说。厨娘将信将疑,看着侄子痛苦的模样,点了点头。商队继续前行。
一个时辰后,那孩子的高烧退下去一些,虽然依旧虚弱,但不再胡言乱语,沉沉地睡了过去。
厨娘惊喜交加,看向阿依莎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她拿来一块馕饼和清水,塞到阿依莎手里。
“姑娘,真是……真是多谢你了!”她哽咽着说。阿依莎接过食物和水,摇了摇头,
默默回到了板车角落。谢云澜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
他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啃着干硬的馕饼,她被荆棘划破、尚未愈合的脚踝,她低垂眼臉时,
眉宇间与年龄不符的坚韧与疲惫。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更不简单。
她不仅有着惊人的求生意志和谋划能力,竟还精通医术。楼兰公主……她身上,
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阿依莎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没有抬头,只是安静地吃东西,
恢复着体力。她知道,展现价值是获取信任、在这支商队里待下去的最好方式。
第十一章夜色如墨,商队在一处背风的断崖下扎营,篝火噼啪作响,映着旅人们疲惫的脸庞。
阿依莎就着火光小心地清理脚踝上的伤口。谢云澜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擦拭着那把豁口腰刀,动作缓慢而专注。忽然,他耳朵几不可查地动了动。“不对劲。
”他声音压得极低,只有近旁的阿依莎能听见。阿依莎侧耳倾听。
除了风声和骆驼偶尔的响鼻,她什么也没听到。
但她相信谢云澜的判断——那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直觉。
谢云澜悄无声息地移动到营地边缘,目光扫视着黑暗的戈壁。阿依莎的心提了起来,
也悄悄握紧了藏在袖中的、一枚磨尖了的红柳枝。几乎是同时,几声尖锐的唿哨划破夜空!
“马贼!”营地瞬间炸开锅。黑暗中,数十骑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沙丘后冲出,马蹄踏碎寂静,
雪亮的弯刀在稀疏的星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商队的护卫们仓促迎战,
惊呼声、兵刃碰撞声、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混乱中,阿依莎看到谢云澜动了。
他没有惊慌失措,悄无声息地绕到了马贼冲锋的侧翼。他掷出几块石头,
打在为首几匹战马的眼睛或关节上。战马吃痛,顿时人立而起,
嘶鸣着打乱了马贼冲锋的阵型。趁着这短暂的混乱,谢云澜如同猎豹般扑出,
手中那把豁口腰刀精准地抹过一名马贼的脚踝!惨叫声中,马贼栽下马来。谢云澜毫不恋战,
一击得手便迅速后撤,隐入黑暗,寻找下一个目标。他的动作简洁、高效,
带着一种冷酷的战场美学,每一次出手都旨在造成最大的混乱和有效的杀伤,
而非逞匹夫之勇。阿依莎看得心惊,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那个曾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
一名马贼注意到了落单的阿依莎,狞笑着策马冲来。阿依莎握紧了红柳枝,
就在马贼伸手抓向她的一瞬,一道黑影从旁闪电般掠至!是谢云澜!
他竟在混乱中一直留意着她的方向。他没有用刀,猛地一拳砸在马匹的颈侧。那马悲嘶一声,
轰然倒地,将背上的马贼狠狠甩了出去。谢云澜一把抓住阿依莎的手臂,
将她拽向营地中心相对安全的地带。“待在这里!”他厉声喝道,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随即,他再次转身,毫不犹豫地冲回了那片混乱的战场,他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穿梭,
像一块礁石,顽强地抵挡着混乱的潮水。马贼见商队抵抗顽强,
尤其是那个神出鬼没、手段狠辣的男人实在难缠,唿哨一声,迅速消失在黑暗的戈壁深处。
营地一片狼藉,留下了几具尸体和呻吟的伤者。劫后余生的寂静中,
众人看向谢云澜的目光彻底变了。那不再是看待一个落难同行者的目光,
而是带着敬畏、感激,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商队首领走了过来,
对着谢云澜郑重地抱拳一礼:“多谢壮士出手相助!若非壮士,我等今夜恐怕凶多吉少。
”谢云澜只是微微颔首,脸上没有任何得意之色,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厮杀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的目光越过首领,落在了阿依莎身上。阿依莎也正看着他,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
身边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体内蕴藏着何等可怕的力量。他不仅是她逃离牢笼的钥匙,
更是她在这危机四伏的旅途中最坚实的盾牌。而他们之间那根由“交易”连接的脆弱丝线,
似乎在今夜的血与火中,被炼得坚韧了。第十二章马贼退去后的营地,
弥漫着血腥与劫后余生的沉寂。谢云澜拒绝了商队首领送来的一囊烈酒和几块风干肉,
只沉默地坐回板车旁,重新拿起那块胡杨木和刻刀。只是这一次,他的动作比往常更快,
也更用力,木屑簌簌而下,像是在借此宣泄某种压抑的情绪,
或是驱散鼻尖萦绕不散的血腥气。阿依莎将厨娘送来的一块干净软布和伤药放在他身边。
他手上的旧伤崩裂了。他没有道谢,甚至没有抬头。阿依莎在他不远处坐下,没有打扰他。
月光将无垠的沙海染成一片银白,沙丘如同凝固的巨浪,壮阔,却透着吞噬一切的荒凉。
“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月亮,是在楼兰的王宫屋顶上。”阿依莎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那时觉得,月亮就像父王宝冠上最大的那颗珍珠。”谢云澜雕刻的动作慢了下来。
“后来才知道,戈壁里的月亮,是会吃人的。”她的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它照得一切无所遁形,却带不来半点温暖。”她似乎在积蓄勇气,
又继续低声道:“我们楼兰……很小。比不上中原一个繁华的州府。但我们有甘甜的泉水,
最美的葡萄和石榴,有会唱歌跳舞的百姓。”她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看到了记忆中的故土。
“他们说我父王勾结突厥,意图不轨。”她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讥讽:“可他毕生所求,
不过是让商路畅通,让楼兰的子民能用自己的葡萄和美玉,换回中原的丝绸与茶叶,
安居乐业罢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谢云澜忽然接口,声音低沉沙哑。
阿依莎猛地转头看他。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她心中某个酸涩的角落。
“是啊,怀璧其罪。”她重复着,语气复杂,“就像你们谢家,功高震主,便是原罪。
”谢云澜看向她。月光下,他的眼神深邃得像眼前的戈壁。“我十五岁随父出征,
第一次杀人,回来吐了三天。”他忽然说起毫不相干的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父亲什么也没说,只把我带到校场,让我看着那些伤兵、残卒。他说,将军的每一个决定,
背后都是无数条人命。”“可最后,他守护了一辈子的朝廷,要了他全家的命。
”阿依莎轻声说,不是质问,而是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谢云澜的嘴角绷紧了一瞬,
复又松开。他重新低下头,继续雕刻:“忠君爱国,是谢家祖训。”“那现在呢?
”阿依莎追问,目光灼灼,“在经过这一切之后?”谢云澜沉默了许久,
阿依莎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我不知道。”他最终给出了带着一丝迷茫的回答。
他将手中初具雏形的木雕——那似乎是一匹扬蹄的骏马——放在一旁,
拿起阿依莎留下的伤药,开始沉默地处理自己手上的伤口。阿依莎没有再说话。
望着那轮冰冷的月亮。两个孤独的灵魂,因为这番短暂的、触及过往伤疤的交谈,
似乎靠得近了一些。至少,他们知道了,对方心底也有一片被命运碾轧过的荒原。
第十三章当那座土黄色的巨大关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整个商队都骚动起来。玉门关,
西域与中原的真正分界。阿依莎站在板车上,手指抠着粗糙的木栏。关城在她眼中不断放大,
那夯土的城墙,飘扬的旗帜,还有关外那一片无垠的、令她魂牵梦绕的黄沙,
都让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更近了。
她甚至能看清守关兵卒身上皮甲的纹路,能闻到风中带来的、属于故乡的干燥而炽热的气息。
板车随着商队缓缓停在关隘前,等待查验通关文牒。阿依莎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
却被谢云澜不动声色地拦住。“别动。”他低声警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关卡内外。
那里除了例行公事的兵卒,还有几个眼神游移、看似闲散,却不时打量着过往行商的人。
阿依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猛地一沉。是探子。太子,或者那位李将军,果然没有放弃。
希望就在眼前,却被一道无形的墙阻隔着。商队首领拿着文书上前与守关校尉交涉。
阿依莎看到那校尉翻看着文书,目光却几次扫过商队末尾,扫过她和谢云澜。
她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那校尉合上文书,挥了挥手,示意放行。
沉重的关门在绞盘声中缓缓打开,是通往西域的官道,阿依莎梦寐以求的自由之路。
商队开始移动,骆驼迈着步子,车轮再次转动。阿依莎几乎要控制不住冲出去的欲望。
她看向谢云澜,用眼神催促。然而,谢云澜没有看那扇敞开的自由之门,而是转过身,
面向东方——那是他们来时的路,是中原腹地,是京城的方向。
他的侧脸在阴影下显得格外冷硬,眼神沉郁,坚定,又带着一丝近乎悲壮的决绝。
“我们就此别过。”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巨石投入阿依莎的心湖,激起惊涛骇浪。
阿依莎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交易到此为止。
”谢云澜的目光终于转向她,里面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荒芜的冷静,“你已安全出关,
复国在望。而我,”他停了一下,“必须回去。”“回去?”阿依莎的声音陡然拔高,
引来了旁边几个商队成员的侧目,她立刻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里面的愤怒与不解,
“回哪里去?京城?谢云澜,你回去是送死!他们正张网等着你!”“那是我必须走的路。
”他避开她灼人的视线,重新望向东方,“谢家的污名,必须由我亲手洗刷。苟活于世,
非谢家儿郎所为。”“清白?名誉?”阿依莎气得浑身发抖,
连日来压抑的恐惧、委屈、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依赖爆发,
“那些东西比命还重要吗?比……比……”她哽住了,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化作一阵疼痛。
“是。”谢云澜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他抬手,
将一直攥在掌心的那枚银戒指塞回到她手里,动作快得近乎粗鲁。“从此,你我两清。
”阿依莎看着他那张冷硬如石雕的侧脸,看着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要融入那东去的人流,
一种被抛弃和背叛的冰冷感瞬间攫住了她。原来,从头到尾,真的只是一场交易。
她猛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谢云澜!”她的泪水涌了上来:“你告诉我,这些日子,
你帮我,护我,难道……难道就只是一场交易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绝望的质问,
在这喧嚣的关隘前,清晰地撞进谢云澜的耳中。谢云澜僵了一下。他缓缓回过头,
目光落在她泪水涟涟的脸上,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挣扎,有痛楚,
最终却都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他掰开了她紧抓着他手腕的手指:“是。
”他重复了那个冰冷的字眼,声音低哑:“从一开始,就是交易。”话音落下,
他猛地抽回手,头也不回地汇入了东行的人潮,决绝得没有一丝留恋。阿依莎僵在原地,
关外的风沙扑面而来,迷了她的眼,也凉透了她的心。
第十四章谢云澜的背影消失在东去的人流中。阿依莎站在原地,
关外的风卷着沙粒抽打在脸上,又冷又疼。她咬住下唇,尝到了咸涩味,是泪,
还是咬破的嘴唇,她已经分不清。不能就这样。一股混杂着不甘、愤怒,
还有无法理解的恐慌,猛地从心底窜起,冲垮了那冰冷的绝望。她不能让他回去送死!
她还有话没问清楚,她……就在她抬脚想追上去的瞬间,余光猛地瞥见关卡内侧,
那几个原本看似闲散的“路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两人迅速翻身上马,
竟是朝着谢云澜离开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而另外几人,
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尚未完全通过关卡的商队,尤其是在她这个落单的异族女子身上,
停留了令人不安的片刻。是探子!他们果然一直守着这里!谢云澜独自东归,
无异于自投罗网!阿依莎的血液瞬间冷了下去,又立刻沸腾起来。
所有的委屈、愤怒在这一刻都被更强烈的危机感取代。
她几乎能想象到谢云澜落入他们手中的下场——那绝不仅仅是死那么简单。
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将所有的情绪压回心底。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她混入正在通过关卡的最后几名商队成员中,借着骆驼和货物的掩护,
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几名留守探子的动向。他们似乎并未立刻对她采取行动,或许是在确认。
她是否真的与谢云澜分道扬镳,在等待更好的时机。出了关门,西域风貌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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