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铺天盖地的红。龙凤喜烛燃烧着,偶尔爆出一两声轻微的噼啪,
流淌下的烛泪像是凝固的血。沈芷溪端坐在床榻边缘,
头顶的赤金并蒂莲盖头沉重地压着她的发髻,也隔绝了大部分光线,
只留给她一片压抑的、令人窒息的暗红。她从踏入北厉边境的那一刻就知道,
自己不再是烨国那个虽不受宠却也安然度日的三公主。她是贡品,是祭品,
是皇兄沈玦用以自保、献给北方这头雄狮的羔羊,只为暂息兵戈,换取喘息之机。
而她要嫁的人,是北厉太子,厉千绝。一个在烨国宫廷也凶名在外的男人。暴虐,嗜杀,
铁血无情。烨国边境三座城池的屠城之祸,皆由他一手造成。而皇兄的求和国书上,
最屈辱的一条,便是将她——烨国公主,送入北厉东宫。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缓,
有力,踏在冰冷的地砖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沈芷溪的心尖。殿内侍立的宫人齐刷刷跪倒,
屏息静气。她的心跳,在那脚步声停在面前时,几乎停滞。下一刻,眼前骤然一亮,
盖头被粗鲁地掀开,掷落在地。她下意识地抬起眼帘,撞进了一双眼睛里。深邃,漆黑,
如同不见底的寒潭。此刻,这双眼里没有丝毫新婚应有的温度,只有冰封般的审视,
以及沉淀在眼底、浓得化不开的……厌恶。厉千绝穿着一身玄色婚服,
金线绣着张牙舞爪的蟒纹,与他周身凌厉的气势相得益彰。他身形极高,
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俯视着她,目光从她精心描画的眉眼,滑过微微颤抖的唇瓣,
像是在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殿内静得可怕,只有烛火不安地跳跃。良久,他薄唇微启,
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刺穿她最后一丝微薄的幻想。“你们烨国皇室的女人,
都这般下贱,上赶着来攀附仇敌么?”沈芷溪的身子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交叠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她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瞬间涌上的水光和屈辱,没有反驳,也没有言语。她知道他为何恨。
不仅仅因为两国是世敌,更因为三年前,厉千绝唯一的同胞妹妹,
那位曾有意与烨国联姻以示修好的朝阳郡主,死在了归国的路上,死因蹊跷,
北厉上下皆言是烨国背信弃义,暗中加害。尽管皇兄一再否认,但这笔血债,
厉千绝显然记在了每一个烨国皇室成员的头上。而她,便是被送来,承受这份恨意的载体。
她的沉默似乎激怒了他。厉千绝冷笑一声,猛地伸手,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
再次面对他那双寒彻骨的眼睛。“哑巴了?”他指尖用力,沈芷溪疼得蹙起眉,
却依旧咬紧牙关。“很好。”他松开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
用宫人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指尖,“既然进了这东宫,就收起你们烨国那些矫揉造作的心思。
安安分分待着,或许还能多活几日。”他转身,不再看她一眼,声音冷硬地吩咐:“来人,
伺候太子妃‘安寝’。”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意味深长,满是讽刺。宫人们战战兢兢地上前。
厉千绝径直走向殿外,玄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他没有留下。
沈芷溪僵硬地坐在原地,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殿门合上,她才仿佛被抽走所有力气,
肩膀塌了下来。下颌处还残留着痛感,耳边回荡着那句“下贱”。她缓缓抬手,
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尚且平坦,却已经孕育了一个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的生命。是三个月前,
在北厉边境的那场混乱中留下的……那个雨夜,她被乱军冲散,在破庙中,
那个戴着半张青铜面具、气息冷冽的男人……她甚至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力量强大,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那是一场她不愿回忆的噩梦。醒来后,那人已不见踪影,
只留下一枚冰冷的、刻着诡异兽纹的玉佩,被她慌乱地藏了起来。这个孩子,是罪证,
是耻辱,更是悬在她头顶的利剑。一旦被发现,她必死无疑,还会连累烨国。绝望,
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滋长,缠绕住她的心脏。沈芷溪被安置在东宫最偏僻的听竹苑。
名虽雅致,实则清冷。厉千绝再未踏足,仿佛遗忘了她的存在。宫人们表面恭敬,
眼底却藏着轻慢。份例用度总是不尽人意。沈芷溪并不在意,她在烨国宫中早已习惯。
她每日最多的,便是坐在窗前,看着庭院里那几杆在北地寒风中挣扎的瘦竹,
整个人安静得如同一抹影子。她开始失眠,噩梦连连。有时是厉千绝掐着她的脖子,
有时是皇兄冷漠的脸,有时是那个雨夜破庙里模糊的身影。她悄悄备下了一包药粉,
藏在了枕下。不是立刻致命的毒药,那太容易被查出,会连累她在烨国本就处境艰难的母妃。
只是一种能让人在睡梦中渐渐虚弱,无声无息走向终点的药物。或许,这样悄然离去,
对所有人都好。然而,这隐秘的念头,在一个午后被猝不及防地掀开。那日,
厉千绝因前朝事务牵扯到烨国旧事,心头烦闷,竟罕有地踏足了听竹苑。他径直闯入内室时,
沈芷溪正坐在窗边绣着一方帕子,被他突如其来的到来惊得手一颤,针尖刺破了指尖。
他并非来看她,更像是某种情绪的宣泄。视线扫过,最终定格在了她那看似平整的玉枕之上。
沈芷溪的心跳骤停。他几步上前,掀开了玉枕。那包药粉,暴露无遗。空气凝固。
厉千绝拈起药包,转过头,眼底的厌恶被滔天的怒火和暴戾取代。“这是什么?
”声音危险而低沉。沈芷溪脸色煞白,无法言语。“想死?”他猛地扼住她的脖颈,
将她狠狠按在冰冷的墙壁上。窒息感汹涌而来,眼前阵阵发黑。“沈芷溪!你就这么想死?
”他凑近,气息喷在她脸上,带着血腥气,“你们烨国欠下的血债,还没还清!你皇兄,
你们沈家,欠我妹妹的命,欠我北厉将士的血,还没赎清万分之一!你想用死来逃避?休想!
”手劲收紧,沈芷溪仿佛听到骨骼作响。“只要你还顶着我厉千绝太子妃的名号,你的命,
就不是你自己的!没有我的允许,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他猛地松手,看着她滑落在地,
剧烈咳嗽。“给本宫听着,好好活着,替你那些龌龊的族人赎罪。
若再让本宫发现你有寻死的念头,本宫便让你烨国边境,再添三座坟城!
”他狠狠将药包掷在地上,转身离去。沈芷溪瘫坐在地,脖颈上指痕青紫。
连死的权利都被剥夺,她彻底成了一只被囚禁的、无法解脱的雀鸟。听竹苑的看守严密起来。
沈芷溪的日子更加难熬,孕早期的反应也开始显现,恶心、嗜睡,她只能竭力掩饰。转机,
发生在一场宫宴上。那日,有敌国细作混入,在厉千绝酒中下毒。时机巧妙,众人皆未察觉。
坐在下首的沈芷溪,因自幼在烨宫见识过类似手段,对那酒液细微的颜色变化产生了警觉。
在厉千绝即将举杯的瞬间,她来不及多想,假意失手打翻了面前的汤羹,
清脆的碎裂声引起了注意,也打断了厉千绝饮酒的动作。事后查验,酒中果然有毒。
厉千绝看向她的眼神第一次有了除了厌恶以外的情绪——审视与探究。“你为何救本宫?
”他屏退左右,冷声问。沈芷溪垂眸,声音平静:“殿下若死在烨国公主在场之时,
臣妾百口莫辩,烨国亦将永无宁日。”理由充分,合乎逻辑,
掩盖了她那一刻未经思考的冲动。厉千绝盯着她看了许久,未发一言,转身离开。但自此,
听竹苑的用度莫名好了些,那些轻慢的宫人也收敛了许多。第二次,是北厉王寿宴,
各国使臣来朝。烨国使臣暗中递给她一包东西,说是皇兄所赐,能助她固宠,诞下子嗣。
沈芷溪心中冷笑,皇兄不过是想利用她获取北厉情报。她并未使用,
反而在厉千绝因故前来质问时,将那包东西原封不动地交出,坦言来历。“皇兄所欲,
非芷溪所愿。殿下明鉴。”她依旧垂着眼,语气淡然。厉千绝看着她,
眼前的女子瘦弱、苍白,却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和坚韧。他第一次发现,
她似乎和他想象中那个虚荣、懦弱的烨国公主形象,不太一样。
他开始偶尔会问起她一些关于烨国风物、典籍的问题,并非试探,更像是一种……交流。
沈芷溪的回答总是言简意赅,不卑不亢,偶尔引经据典,见解独到,让他惊讶于她的才学。
一种微妙的变化,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恨意依旧存在,
但多了几分复杂的、连厉千绝自己都无法厘清的东西。沈芷溪的肚子渐渐显怀,
再也无法掩饰。当厉千绝发现她微隆的小腹时,
震惊、愤怒、以及一种被背叛的狂怒几乎淹没了他。他掐着她的肩膀,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说!这是谁的野种?!”他眼底猩红,像是要杀人。
沈芷溪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却紧咬着唇,一言不发。她无法说,那个雨夜,
那个面具男人……这只会让事情更糟。她的沉默彻底激怒了厉千绝。“好,很好!沈芷溪,
你真是好样的!”他猛地松开她,像甩开什么脏东西,“给本宫把她关起来!
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许探视!”听竹苑成了真正的牢狱。厉千绝派了心腹看守,
饮食起居皆被严密监控。他不再见她,但关于她的一切,
却每天都会有人事无巨细地汇报给他。他得知她孕吐厉害,
几乎吃不下东西;得知她夜里常常腿抽筋,疼得睡不着;得知她在院子里慢慢散步,
看着天空发呆,眼神空洞……心中的烦躁与日俱增。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查清野种的来历,
是为了更好地折磨她。可每当听到她不好的消息,他的心总会莫名一紧。直到那个夜晚,
负责监视的暗卫紧急来报:太子妃突然腹痛不止,下身见红,情况危急!
厉千绝正在批阅奏章,闻讯猛地站起,带倒了身后的椅子。他几乎是狂奔向听竹苑,
一路上心脏狂跳,那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恐慌再次攫住了他,比上一次更加猛烈。
太医战战兢兢地说:“娘娘是郁结于心,思虑过甚,加之体质虚弱,动了胎气,若再晚片刻,
只怕……母子俱损。”“救她!”厉千绝低吼,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无论如何,
给本宫保住她!孩子……也要尽力!”最后一句,他说得艰难。
他依然恨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但他更怕失去她。那一刻,他清晰地认识到,不知从何时起,
这个他曾经无比憎恶的女人,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了重要的位置。或许是在她为他挡下毒酒时,
或许是在她坦然交出烨国之物时,或许是在这日复一日的关注中,恨意早已悄然变质。
经过太医全力救治,沈芷溪的情况稳定下来。厉千绝守在外间,一夜未眠。第二天,
他走进内室,看着她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比被子还要白。他沉默地坐在床边,许久,
才哑声开口,问了一个他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当年……朝阳的死,你知道多少?
”沈芷溪缓缓睁开眼,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朝阳郡主之事,臣妾彼时深居简出,
所知仅限于宫廷传闻。但臣妾相信,无论真相如何,郡主是无辜的,
如同……臣妾亦是无辜的一般。”她顿了顿,轻声道:“殿下恨烨国,恨沈氏,臣妾理解。
只是,仇恨蒙蔽的双眼,真的能看到真相吗?”厉千绝浑身一震。
他从未听过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看着她清澈却带着悲悯的眼睛,
他第一次对妹妹死亡的真相,产生了动摇。他是否……真的迁怒错了人?经过那次险险小产,
厉千绝对沈芷溪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看守依旧,但用度待遇已是东宫最高标准,
他甚至亲自过问她的膳食和药方。他不再提孩子父亲的事,只是偶尔会看着她出神,
眼神复杂。那日阳光难得有了几分暖意,透过稀疏的竹叶,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芷溪在宫人近乎小心翼翼的搀扶下,慢慢在听竹苑的小院里踱步。她依旧沉默,
脸色是久病初愈的苍白,宽大的衣袍掩不住微微隆起的小腹。厉千绝这几日来得频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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