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焰烧灼着文森特的每一寸皮肤。
不是凡火,而是由十二位红衣主教联手引动的神圣之火,纯净、炽白,专门焚尽世间一切不洁。
他曾经也能召唤类似的火焰,那时他是圣光的宠儿,是帝国最年轻的圣骑士团长,银甲耀眼,剑光所至,黑暗退散。
而现在,他是火刑架上的祭品。
视野在热浪中扭曲,王都格兰威尔的中心广场被黑压压的人群填满,那些面孔曾经写满崇敬,此刻只剩下恐惧、憎恶,或是观看一场盛大处刑的狂热。
高呼“烧死魔裔”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天空。
他的银甲早已被剥去,只剩下焦黑的残破衬衣粘在绽开的皮肉上。
锁链深深嵌入他的手腕和脚踝,将他呈十字形悬捆在巨大的黑铁柱上,柱身刻满了束缚与净化的符文,正散发着压制性的微光,让他体内那股黑暗的力量凝滞如铅。
他的目光穿透火焰与烟雾,死死钉在观礼台的最前方。
那里,站着亚瑟。
亚瑟·潘德拉贡,他曾经的挚友,昨日刚刚加冕的新皇。
金色的王冠压在他灿烂的金发上,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皇袍在风中轻扬。
他身姿挺拔,面容肃穆,如同史诗壁画中走出来的完美君王,正静静地见证着这场处决。
就在昨天,也是在这里,在同样的万民瞩目之下,亚瑟手持圣剑,单膝跪在教皇面前,宣誓守护帝国与光明。
而就在加冕仪式达到高潮的瞬间,他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找到骑士队列中的文森特,然后,用那清晰、沉稳,足以传遍整个广场的声音,指向他——
“以神圣之光的名义,我指证,圣骑士文森特,体内流淌着远古魔王的诅咒之血!他是潜伏于光明的暗裔!”
惊愕,死寂,随即是哗然与爆发。
文森特记得自己当时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
亚瑟……昨夜还在密室中紧握他的手臂,眼神灼灼地发誓:“无论你血脉如何,文森特,你是我唯一的兄弟。我以灵魂起誓,你的秘密永埋心底。”
背叛像一把淬毒的冰刃,捅穿了他的心脏,比此刻的圣焰更加灼痛。
火焰舔舐着他的下巴,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
他死死盯着亚瑟,试图从那平静无波的脸上找到一丝裂痕,一丝愧疚或无奈。
什么都没有。
仪式的主教高声吟唱,火焰再次暴涨。
文森特感到意识开始模糊,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他拖入永恒的沉沦。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突兀地拂过火刑架。
不是风。
是亚瑟。
他不知何时已离开观礼台,走到了火刑架边缘,距离近得几乎要踏入圣焰的范围。
守卫想阻拦,被他一个手势挥退。
他站在哪里,皇袍的下摆被热浪卷动,微微焦曲。
他俯身,凑近文森特的耳畔,声音低沉、急促,清晰得如同冰锥,刺入文森特即将涣散的神智。
“听着,文森特,撑住!这火焰杀不死你,你的魔血会让你活下来……至少活到他们以为你死了之后。”
文森特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亚瑟的声音更快,更急,带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压抑到极致的紧绷:“他们不会停止追查!只有让所有人,包括教皇,亲眼见证你的‘死亡’,你才能真正安全!相信我!”
文森特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被浓烟与痛苦堵塞,无法成言。
相信?
事到如今,他还敢说相信?
“法律……”亚瑟几乎是在耳语,声音却被奇异地送入文森特耳中,“那条自动追捕、格杀所有魔裔血脉的古老法律……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它就绝不可能被废除。但现在不同了!等我真正巩固权力,坐上那不受元老院掣肘的铁王座,我就能废除它!为了你,也为了所有像你一样,仅仅因为血脉就被追杀的族人!”
文森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这番话里蕴含的、足以打败他所有恨意的信息。
是谎言?
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还是……
亚瑟猛地直起身,脸上恢复了一位君王应有的悲悯与肃穆,他深深看了文森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唇边一丝几不可察的抽动。
他转身,皇袍划开炽热的空气,大步离去,没有回头。
下一刻,主教们催动了最后的圣力,白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将文森特的身影彻底吞没。
无尽的痛苦淹没了所有思绪。
---
意识回归的过程,伴随着比圣焰焚烧更刺骨的寒冷,和浓郁得化不开的、属于黑暗魔能的腥甜气息。
文森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天堂或地狱,而是粗糙、泛着幽紫光芒的岩石穹顶。
身下是冰冷的石台,空气中弥漫着硫磺、苔藓以及某种古老腐朽的气味。
他还活着。
他动了动手指,一股久违的、却又无比熟悉而强大的力量在四肢百骸中流淌,不再是过去二十年里他拼命压制、隐藏的那一丝微弱的阴影,而是如同咆哮大江般的洪流。黑暗魔力。
“您醒了。”
一个沙哑、带着非人腔调的声音响起。文森特偏过头,看到一个高大的、皮肤呈深紫色、头顶弯曲双角的恶魔守卫,正单膝跪在石台旁,姿态恭敬,但那双燃烧着绿色火焰的眼中,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敬畏与……狂热?
文森特坐起身,覆盖在身上的某种黑色粘稠物质碎裂剥落。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圣焰留下的恐怖伤痕已经消失,皮肤光滑,只是苍白得不见血色,而一种繁复的、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的暗紫色纹路,从心口蔓延开来,遍布全身。这是魔裔血脉完全觉醒的象征。
“这里是哪里?”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却带着一种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质感。
“回禀大人,这里是暗影裂谷,魔裔一族最后的避难所之一。”恶魔守卫低下头,“是亚瑟陛下将濒死的您送来的。他启动了古老的传送卷轴,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亚瑟……
这个名字像钥匙,瞬间打开了被痛苦尘封的记忆闸门。
火刑架。
背叛。
还有那场“死亡”前,最后的低语。
为了废除法律……为了族人……
这念头如同微弱的烛火,在无边黑暗的仇恨与困惑中摇曳。
接下来的日子,文森特在裂谷中度过。他见到了更多隐匿于此的魔裔——并非传说中只知杀戮的怪物,他们中有农夫、工匠、甚至曾是低阶神官,只因体内流淌着一丝被诅咒的血脉,便被迫远离阳光,在东躲西藏中苟延残喘。
他们看着他的眼神,与那个恶魔守卫如出一辙:敬畏,期盼,仿佛他是某种……希望。
“远古预言记载,当背负神圣外衣的纯血暗裔自光明最盛处堕落,于死亡中重生,他将引领族人走出绝望的深渊,建立新的秩序。”一位苍老的、几乎被岁月和魔能侵蚀得只剩骨架的魔裔长老,用颤抖的手抚摸着一块古老的黑色石板,对他如是说。
纯血暗裔?
文森特握紧了拳。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混血,体内只有部分被污染的血脉。
“亚瑟……他做了什么?”文森特问,声音在空旷的祭坛大厅中回荡。
“他提供了庇护,资源,还有……知识。”长老的眼中闪过复杂的光,“他找到了这里,并非以征服者的姿态,而是……合作者。他帮助我们解读失落的魔典,完善唤醒您体内真正力量的仪式。他说,这是……赎罪,也是唯一的生路。”
赎罪?
文森特咀嚼着这个词。
亚瑟的背叛是假?
那场当众的揭发与火刑,真的只是一场精心策划、为了瞒天过海的苦肉计?
为了让他这个“预言之子”在绝境中觉醒,为了给魔裔一族换来一个强大的领袖,甚至不惜他自己背负叛友的骂名,去争夺那至高的王权?
烛火似乎明亮了一些。
他开始学习掌控体内汹涌的力量,远比修习圣光时更加艰难,也更加……契合。
仿佛这黑暗的力量才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
他带领魔裔战士们击退了数次误入裂谷的教会侦察队,每一次战斗,都让他对力量的运用更加纯熟,也让他在族中的威望与日俱增。他们开始称他为“暗主”。
但每当夜深人静,他独自站在裂谷边缘,仰望被扭曲魔力遮蔽的、不见星辰的天空时,亚瑟那张在火焰映照下平静无波的脸,总会浮现在眼前。
信任,一旦碎裂,真的能毫无芥蒂地重铸吗?
那个在他被缚于火刑架上,低声说出“相信我”的亚瑟,和那个在加冕礼上,毫不犹豫将他推入深渊的亚瑟,哪一个才是真实?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变强,必须走到足够高的位置,高到能够看清这一切的真相。
数年时光,在征伐、整合、与黑暗中流逝。文森特不再是那个依靠本能战斗的觉醒者,他成了真正的统帅。
魔裔一族在他的带领下,不再是散兵游勇,他们组建了军队,收复了部分被遗忘的古代魔族堡垒,力量以惊人的速度膨胀。
是时候了。
当他站在重新修复的黑暗要塞顶端,眺望着远方在晨曦中若隐若现的格兰威尔王都的轮廓时,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
他需要答案。
需要了结。
也需要,去见那个赋予他这一切“新生”的人。
---
黑色的洪流席卷过翡翠平原。
魔裔大军沉默地行进,盔甲是暗沉的金属,旗帜是撕裂的夜幕,上面绣着文森特选择的徽记——一枚被荆棘缠绕的破碎银星,象征着他陨落的过去。
他们没有嘶吼,没有喧哗,只有武器碰撞的沉闷声响和大地震颤的低鸣,这沉默比任何战嚎都更具压迫感。
皇城格兰威尔紧闭了它那号称永不陷落的巨大城门,纯白的城墙在阳光下闪耀,如同光明的堡垒。
城墙上,守军林立,弓弩上弦,圣骑士的盔甲反射着刺眼的光,但与城外那片无边无际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黑暗相比,显得如此单薄而脆弱。
文森特骑着一匹披覆黑色骨甲的梦魇兽,立于军阵之前。
他穿着一身简约的黑色铠甲,没有过多装饰,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魔威。
脸上覆盖着一张冰冷的金属面具,遮住了他大部分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曾经清澈如蓝宝石的眸子,如今沉淀为深不见底的幽紫,里面翻涌着力量与岁月留下的沧桑。
他抬头,望向城墙最高处,那座连接着皇宫的露台。
他知道,亚瑟一定在那里。
没有废话,没有劝降。
他缓缓抬起手。
身后,数以千计的魔裔法师开始吟唱,低沉的咒语汇成一片,引动周围的黑暗能量疯狂汇聚。
天空骤然暗了下来,乌云盘旋,电蛇乱窜,却不是自然的雷暴,而是纯粹的魔力风暴。
“攻城。”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战场,如同寒冰碎裂。
黑暗的潮水,轰然拍向光明的堤坝。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魔法的光辉与黑暗的冲击波在城墙上空激烈碰撞,爆炸声连绵不绝。
魔裔战士如同鬼魅,顶着箭雨和圣光术,用利爪、用魔法、用纯粹的力量冲击着城门和城墙。
守军拼死抵抗,圣骑士们高呼着圣名,剑光闪耀,不断有魔裔或被净化,或从城墙坠落。
但差距是显而易见的。
完全觉醒的文森特,其力量层级已经超越了凡人理解的范畴。
他曾是圣骑士团长,对守城的战术、圣光法术的弱点一清二楚。
而他现在的力量,专门克制光明。
他曾亲手指挥过这座城市的防御,如今,他亲手将其撕裂。
城门在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中,被一道凝聚到极致的黑暗冲击波炸成无数碎片。
魔裔大军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城内。
巷战开始,但抵抗正在迅速瓦解。
文森特没有参与具体的厮杀,他驱动梦魇兽,踏过碎裂的城门,沿着他曾经无数次巡逻、走过的中央大道,一步步走向皇宫。
沿途,零星的抵抗在他抬手间便灰飞烟灭。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皇宫的大门敞开着,仿佛在等待他的到来。
里面出奇地安静,与城外的厮杀恍若两个世界。
精锐的皇家卫士不见踪影,仆从和官员们也早已逃散或躲藏。
文森特下了坐骑,踏着染血的地毯,脚步声在空旷得吓人的大殿中回响。
他走过他曾接受勋章的长廊,走过他与亚瑟并肩议事的偏厅,最终,停在了那座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铁王座大厅门前。
两扇巨大的、镶嵌着黄金与宝石的门扉,紧紧闭合。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
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
大厅内光线昏暗,只有王座后方的高窗透进惨淡的天光。
曾经金碧辉煌的穹顶壁画变得模糊,四处可见蛛网和灰尘,仿佛已荒废多年。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腐的、混合着霉味和奇异香料的气息。
而就在那孤高的、由无数把敌人佩剑熔铸而成的铁王座上,一个人影端坐着。
亚瑟·潘德拉贡。
他依旧戴着那顶金色王冠,身披皇袍,只是皇袍不再光鲜,边缘有些破损,沾着难以察觉的暗色污渍。
他的面容比几年前更加成熟,也更加苍白、削瘦,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眸,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文森特完全陌生的、一种近乎狂热的火焰。
他看着走进来的文森特,脸上缓缓绽开一个微笑。
不是胜利者的笑容,也不是愧疚者的苦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平静与……满足。
“你来了,文森特。”亚瑟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带着一丝奇异的回音,不再是他记忆中清朗的声线,“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你总是如此……出色。”
文森特停在王座下方,抬头凝视着他。面具隔绝了他的表情,只有那双幽紫的眸子,冰冷地注视着王座上的人。
“我来了,亚瑟。”文森特的声音透过面具,低沉而平缓,听不出喜怒,“来拿回你欠我的解释。还有……看看你如何实现当年火刑架上的‘承诺’。”
他刻意加重了“承诺”二字。
亚瑟轻笑出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一只手随意地搭在王座的扶手上,那扶手上雕刻着古老的帝国徽记——圣剑与盾牌。
“承诺?哦,你说那个。”亚瑟歪了歪头,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废除那条可笑的法律?当然,我做到了。在我登基后的第三年,元老院就被我彻底……‘说服’了。现在,帝国境内,魔裔可以‘自由’地生活了,至少在法律条文上是这样。”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文森特心中的那点摇曳的烛火,瞬间被这话语里的某种东西冻得几乎熄灭。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悄然爬升。
“那么,这一切?”文森特的目光扫过这荒废、死寂的大殿,最终回到亚瑟脸上,“你的‘苦心’?你的‘计划’?就是为了让我带领族人,来推翻你自己‘努力’得来的、一个已经‘宽容’了魔裔的帝国?”
亚瑟脸上的笑容扩大了,那笑容扭曲,甚至带上了一丝……慈爱?
“不,我亲爱的朋友,我唯一的兄弟。”亚瑟缓缓从王座上站起,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优雅,皇袍下摆拖过积尘的地面,“你搞错了一件事。这一切,从始至终,都不是为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帝国,也不是为了那些苟延残喘的杂血魔裔。”
他一步步走下王座的台阶,走向文森特。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文森特面具后的双眼,声音压低了,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魔力: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文森特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
“为了……我?”
“没错。”亚瑟在文森特面前几步远处站定,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眼中最细微的波动。亚瑟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文森特脸上的面具轮廓,仿佛能穿透它,看到下面的真容。
“你以为当年的背叛是假的?不,那是真的。我需要你恨我,需要你在极致的痛苦与绝望中,彻底激活你血脉深处沉睡的力量。圣焰是最好的催化剂,它能烧尽你人类的部分,让你的魔性纯粹无瑕。”
他的话语如同毒蛇,钻入文森特的耳膜。
“我将你送入暗影裂谷,指引那些残存的魔裔奉你为主,为你提供资源、知识、军队……所有你需要的一切。我为你扫清障碍,甚至‘帮助’你整合魔族的力量。知道为什么你的进军如此顺利吗?因为我在为你铺路,我清理了所有可能阻碍你的将领,削弱了所有难以攻克的堡垒的防御。”
亚瑟张开双臂,仿佛在展示他伟大的杰作:“看看你,文森特!看看现在的你!不再是那个被圣光虚伪教条束缚的可怜虫,不再是那个为自己血脉感到羞愧的混血杂种!你拥抱了你的黑暗,你掌控了你的力量!你成为了你本该成为的样子——强大、冷酷、完美!魔族真正的、唯一的王!”
文森特感到一阵眩晕,脚下的地面仿佛在晃动。
多年来支撑着他的仇恨,那些在黑暗中给予他微弱慰藉的“族人的希望”,那些他为之奋斗的目标……在这一刻,轰然崩塌,显露出其下更加黑暗、更加恐怖的真相。
“你……你到底是谁?”文森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他体内磅礴的魔力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
亚瑟满足地看着他的反应,他伸出右手,缓缓摘下了自己头上的金色王冠,像丢弃一件垃圾一样,随意地扔在地上。
王冠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滚落尘埃。
然后,他对着文森特,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古老而优雅的、绝非人类宫廷礼仪的礼节。
“一个卑微的仆人,谨代表沉睡的暗影主宰,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亚瑟抬起头,眼中那狂热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以及,恭喜您,终于通过了最后的试炼。”
“试炼?”文森特喃喃。
“当然。”亚瑟的笑容变得诡异而深邃,“一场为了筛选出唯一有资格承载吾主降临的、最完美容器的……盛大试炼。”
他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划过一个复杂的符号,那符号散发出与文森特体内魔力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深邃恐怖的黑暗气息。
“而我,从很多年前开始,灵魂就已献祭。我的背叛,我的加冕,我的统治,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此刻,将你,我亲爱的兄弟,亲手……献给吾主。”
文森特面具下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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