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虚空中行驶，将沙漠的灼热和恐怖甩在身后。
车厢里没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喘息声。
水箱放在地上，像座小小的丰碑，证明着他们的收获，也提醒着付出的代价。
吴远靠着墙壁，慢慢平复呼吸。
他的目光扫过车厢——张猛在检查新得的消防斧，王鹏瘫在地上抹汗，苏晓倩脸色发白地靠着他对面，李桂芬则缩在角落，依旧抱着她的书包。
人数又少了。
算上他们五个核心，加上另外三个一首比较沉默、这次侥幸逃回来的幸存者，整节车厢只剩八个人。
“水……”王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巴巴地看着那箱水。
“再等等。”
吴远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剧烈运动后不能立刻大量饮水。”
张猛点头，放下斧头：“他说得对。
而且，我们必须重新制定分配方案。”
剩下的三个幸存者也默默围拢过来，眼神里带着渴望和一丝畏惧。
吴远看着那箱水，心里计算着。
二十西瓶新水，加上之前剩的两瓶，一共二十六瓶。
八个人。
如果省着点……“每人每天，定额半瓶。”
吴远说，“特殊情况，比如受伤、生病，可以酌情增加。
同意吗？”
没人反对。
在死亡面前，有限的秩序好过彻底的混乱。
张猛补充：“食物也一样。
罐头和饼干统一分配。
武器……自己找到的，自己优先使用，但要互相支援。”
简单的规则再次被确立。
吴远拿起一瓶新水，拧开，先递给状态最差的李桂芬。
李桂芬愣了一下，接过，小口喝起来。
接着是苏晓倩、王鹏，其他人依次传递。
清凉的水滑过喉咙，滋润着干涸的身体，也稍微安抚了紧绷的神经。
吴远自己也喝了一小口，然后小心地拧紧瓶盖。
他看向屏幕。
距离下次停靠：47:14:22接近两天。
“这次时间更长。”
张猛沉声道，“我们必须利用这段时间恢复体力，整理物资。”
王鹏拿起一根空心金属管：“这玩意儿……能干嘛？”
“可以做长矛。”
吴远接过一根，比划了一下，“把水果刀绑在一头，或者前端磨尖。
总比赤手空拳好。”
张猛眼睛一亮：“好主意。
我来弄。”
他拿出生锈的水果刀，又从那破旧的座椅套上撕下些布条，开始尝试固定。
苏晓倩默默地把那几个瘪掉的黄桃罐头收集起来，和剩下的饼干放在一起。
时间在沉默和琐碎的准备工作流逝。
疲惫袭来，众人陆续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
吴远不敢睡得太沉，他轮流和张猛值守。
不知过了多久，屏幕上的数字跳到了距离下次停靠：36:05:11。
车厢里的光线逐渐暗淡下来。
不是灯坏了，而是车窗外的景象在变化。
原本偶尔还能看到的扭曲光影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稠的、绝对的黑暗。
仿佛列车驶入了一片虚无。
温度也开始下降，从沙漠的酷热，迅速变得阴冷。
“怎么……怎么天黑了？”
王鹏抱着胳膊，有些发抖。
“外面没有天。”
吴远低声说，“只有不同的‘站点’。”
黑暗带来了新的恐惧。
未知总是最折磨人。
张猛尝试再次点火，想弄点光亮和温暖。
但这次，受潮的火柴怎么都划不着了。
最后一根火柴在磷面上擦过，只留下一条无力的黑痕。
“该死！”
张猛骂了一句。
黑暗彻底笼罩了车厢。
只有屏幕上猩红的倒计时数字，散发着微弱而不祥的光。
八个人，被困在行驶的铁盒里，漂浮在无尽的黑暗中。
寒冷渗透进来。
苏晓倩不由自主地靠近吴远，汲取着一点点体温。
吴远能感觉到她在微微发抖。
“坚持住。”
他低声说，不知道是在对她说，还是对自己。
时间变得模糊而漫长。
在绝对的黑暗和寂静里，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被放大。
咔哒。
一声轻响。
像是……什么东西轻轻刮过车厢外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声音消失了。
几分钟后。
嗒……嗒……像是滴水声，又像是某种湿滑的东西在车顶缓慢移动。
声音断断续续，忽左忽右。
“外面……外面有东西？”
王鹏的声音带着哭腔。
“别出声！”
张猛低吼，紧紧握住了消防斧。
吴远凝神细听，那声音飘忽不定，无法判断具体位置和形态。
李桂芬把书包抱得更紧，整个人蜷缩起来。
嗒……嗒……声音似乎在靠近他们这节车厢的车门。
刮擦声再次响起，这次更清晰，更持久。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进来。
恐惧在黑暗中无声地蔓延。
吴远慢慢移动，摸到那根张猛改造好的、绑着水果刀的长矛。
他紧紧握住，对准车门方向。
苏晓倩抓住他的衣角，指甲几乎掐进他胳膊里。
刮擦声持续了几分钟，然后又突兀地停止了。
那诡异的“嗒……嗒……”声也渐渐远去，仿佛外面的东西失去了兴趣，或者去了别的车厢。
车厢内一片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声。
“走……走了吗？”
王鹏颤声问。
没人回答。
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回来。
黑暗和寒冷，加上这无形的恐怖折磨，让刚刚补充了点水分的众人再次陷入身心俱疲的境地。
吴远知道，不能这样下去。
“轮流休息。”
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两人一组，背靠背。
一组值守，其他人尽量睡。”
他和张猛自然成了主力，分配好守夜顺序。
轮到吴远和苏晓倩值守时，苏晓倩靠着他，声音极低地问：“吴远，我们能活下去吗？”
吴远看着窗外吞噬一切的黑暗，沉默了片刻。
“不知道。”
他实话实说，“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想办法。”
他顿了顿：“规则是活下去的关键，但不能完全相信规则。
我们得靠自己。”
苏晓倩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漫长的“夜晚”终于过去。
当屏幕上的数字跳到距离下次停靠：12:00:00时，车窗外的黑暗开始褪去，变成了一种灰蒙蒙的、毫无生气的色调，温度也回升到一种微凉的状态。
所有人都像打了一场硬仗，精疲力尽。
清点人数，八个人都在。
但精神上的消耗是巨大的。
吴远拿出食物和水，进行分配。
半个黄桃罐头，几口饼干，半瓶水。
这己经是极限节约下的配给。
王鹏几口吃完自己的那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
“看什么看！”
张猛瞪了他一眼，“规矩就是规矩！”
王鹏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吭声。
吴远注意到，李桂芬吃东西时，依旧把书包紧紧夹在腿间，仿佛那比食物更重要。
他心中的疑虑更深了，但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
张猛开始教王鹏和另外两个稍微胆大的幸存者如何使用金属长矛进行简单的突刺。
“关键时刻，往前捅！
别犹豫！”
吴远则和苏晓倩一起，将空水瓶和一些碎布条整理好，也许以后能用上。
倒计时一点点归零。
距离下次停靠：00:01:00最后的六十秒。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握紧手中的“武器”——消防斧、长矛、或者仅仅是拆下来的座椅钢管。
紧张的气氛几乎凝滞。
嗤——！
汽笛声尖锐地响起！
哐当！
列车停稳。
车门滑开。
一股潮湿、闷热、带着浓重霉味和某种腐烂气息的空气瞬间涌入。
车门外，不再是沙漠，也不是浓雾。
而是一条幽深、昏暗的地下隧道。
隧道墙壁是斑驳的混凝土，布满了深绿色的苔藓和不明污渍。
头顶偶尔有水滴落下，在积水的路面上发出“嘀嗒”声。
光线来自墙壁上间隔很远、接触不良、忽明忽灭的老旧壁灯，只能照亮很小一片区域。
隧道向前后延伸，隐没在深沉的黑暗中，看不到尽头。
“这……这是什么地方？”
王鹏的声音发颤。
“像是地铁维修隧道，或者……防空洞。”
张猛皱眉，握紧了消防斧，“小心脚下，注意头顶！”
“分组不变！”
吴远快速道，“目标明确，寻找物资！
预留十五分钟返回！
这次环境更复杂！”
他和苏晓倩对视一眼，率先踏出车门。
脚下是湿滑、不平的地面。
昏暗的光线，回荡的水滴声，浓郁的霉味，以及隧道深处那未知的黑暗，都让人头皮发麻。
张猛和王鹏选择了向左探索。
吴远和苏晓倩决定向右。
李桂芬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了吴远他们后面，保持着几米的距离。
另外三个幸存者中，有两个结伴向左，跟在张猛他们后方。
最后一个，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弱男人，看了看两边，最终选择独自一人，快步冲进了吴远他们方向的黑暗中，很快消失不见。
吴远没来得及阻止，心里暗叫不好。
在这种地方落单，无异于自杀。
但他现在顾不上了。
隧道两侧偶尔会出现一些锈蚀的铁门，大部分都锁死或者卡住了。
吴远尝试推开一扇虚掩的铁门，里面堆满了废弃的杂物和缆线，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铁锈和机油味。
他快速翻找，只找到半卷潮湿的绝缘胶布，塞进了口袋。
继续前进。
壁灯闪烁，光影摇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灯光熄灭的瞬间移动。
苏晓倩紧紧跟着吴远，呼吸急促。
滴答。
一滴冰冷的水珠落在吴远脖子上，他猛地一颤。
不是从头顶滴落的。
感觉……更像是从旁边墙壁的苔藓里渗出来的。
他用手电（用手机残骸和电池简单制作的简易光源，光线微弱）照向墙壁。
苔藓湿漉漉的，似乎在微微蠕动。
他拉起苏晓倩，加快脚步。
必须尽快找到有用的东西然后离开！
这里太诡异了！
就在这时——前方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
是那个独自行动的眼镜男！
叫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一阵令人牙酸的、湿滑的拖拽声，迅速远去。
吴远和苏晓倩猛地停下脚步，浑身冰凉。
李桂芬也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
黑暗的隧道深处，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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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鹏的声音发颤。
“像是地铁维修隧道，或者……防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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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是湿滑、不平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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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猛和王鹏选择了向左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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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三个幸存者中，有两个结伴向左，跟在张猛他们后方。
最后一个，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弱男人，看了看两边，最终选择独自一人，快步冲进了吴远他们方向的黑暗中，很快消失不见。
吴远没来得及阻止，心里暗叫不好。
在这种地方落单，无异于自杀。
但他现在顾不上了。
隧道两侧偶尔会出现一些锈蚀的铁门，大部分都锁死或者卡住了。
吴远尝试推开一扇虚掩的铁门，里面堆满了废弃的杂物和缆线，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铁锈和机油味。
他快速翻找，只找到半卷潮湿的绝缘胶布，塞进了口袋。
继续前进。
壁灯闪烁，光影摇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灯光熄灭的瞬间移动。
苏晓倩紧紧跟着吴远，呼吸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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