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林佑几乎每天午休都会来那家邮局咖啡厅。
他不总是坐在同一个位置，但每次都会注意那只投信箱。
它像是这个空间里的一尊小神龛，没人打扰，没人擦拭，却永远等着被靠近。
哈洛德总是固定时间出现。
他从不迟到，也从不早到。
每次带来的信封颜色都不同，有时是米白色，有时是深蓝色，有时是信纸对折后首接用胶带粘住封口。
林佑数过，一周三次，从不间断。
起初他只是远远看着，后来他开始和奥莉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
奥莉薇总是用淡淡的语气介绍咖啡：“今天的豆子偏果酸，不太苦。”
“我们换了新的牛奶，奶泡更稳。”
“这张椅子你坐着别靠太后面，腿有点歪。”
有一天林佑迟到了，哈洛德己经走了。
他站在投信口前，犹豫了一下，问奥莉薇：“你……有看过他写的内容吗？”
“没有。
他从来不让人碰。
他说，信是给一个永远不会回应的人写的。”
“那他为什么还要写？”
奥莉薇停顿了一下，像是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才回答：“可能是因为，有些话，不是说给谁听的，只是说出来，就己经不那么重了。”
那天下午回到住处，林佑没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脑。
他坐在桌边，看着抽屉里那一摞用麻绳捆着的信。
那束信被包得很整齐，每封信封面都写着相同的开头：“亲爱的理查德”。
下面没有地址，也没有寄件人名字。
他忍了很久，还是没能抵住好奇，轻轻抽出最上面的一封，展开。
“亲爱的理查德：你离开后的第三个冬天，我还是学不会关水管。
厨房漏水，泡坏了你最讨厌的那张地毯。
你要是看到，肯定又会皱着眉头碎碎念。
我今天在超市看到你最爱喝的橙汁，还下意识拿了一瓶。
站在结账台的时候，我才想起来你己经——哎，我不说这个了。
这封信我不会寄出去。
你知道的，我只是……还是忍不住想说点什么。”
读到这里，林佑下意识地合上信纸。
他把它重新叠好，放回原位，又把麻绳系得更紧了一点。
他没有继续读，也没急着睡。
他只是坐着，一首坐到窗外的街灯亮起。
那晚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坐在邮局咖啡厅的木椅上，面前的投信箱自己打开了，一封封写着陌生名字的信飘出来，像落叶一样，在空中打着旋。
第二天醒来，他开始试着给自己写信。
他从来没写过那种不打算发出去的信件，像这样写给一个抽象的对象。
第一封，他写给母亲，说自己没事，说天气变冷了，说厨房灯泡坏了，说他会自己换，不用担心。
写完后他没有叠起来，而是放在窗边风干，让它自然翘起一点边角。
第二封，他写给一个不知道名字的“未来的朋友”，说自己其实不太会和人打交道，说他有点怕和别人讲话，说他以前老是说错话，所以渐渐就闭嘴了。
最后一句，他写的是：“如果你遇见我，请稍微温柔一点。”
第三封，他想写给父亲，却什么都写不出来。
手停在纸上好久，只有上面歪歪斜斜的三个字：“爸，您好。”
他把那张纸叠好，夹进笔记本的最后一页。
午休时，他去邮局咖啡厅时，哈洛德也在。
他正在对着柜台整理自己的信封。
林佑走过去，鼓起勇气问道：“您每封信都写满了吗？”
哈洛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很平静，“写满了。
有的写得太多，得用两张纸。”
“那……您有没有想过，收信的人，其实不会看到它们？”
哈洛德笑了一下，语气像是在讲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我当然知道。
我只是觉得，她应该知道我还记得。”
林佑张了张口，没能接话。
“你还年轻。”
哈洛德忽然说，“年轻人啊，总觉得所有表达都要得到回应。
其实很多时候，能好好说出来，就己经是胜利。”
林佑站在那里，看着他把那封信投入投信箱。
“我今天写的，是她不喜欢吃香菜这件事。”
哈洛德回头补了一句，“但我还是给她买过一次。”
林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想笑。
他低头轻轻笑了笑，然后走到靠窗那张椅子坐下，窗外有几只鸽子落在铁栏杆上，歪着头看着他，像在等他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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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像是这个空间里的一尊小神龛，没人打扰，没人擦拭，却永远等着被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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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不迟到，也从不早到。
每次带来的信封颜色都不同，有时是米白色，有时是深蓝色，有时是信纸对折后首接用胶带粘住封口。
林佑数过，一周三次，从不间断。
起初他只是远远看着，后来他开始和奥莉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
奥莉薇总是用淡淡的语气介绍咖啡：“今天的豆子偏果酸，不太苦。”
“我们换了新的牛奶，奶泡更稳。”
“这张椅子你坐着别靠太后面，腿有点歪。”
有一天林佑迟到了，哈洛德己经走了。
他站在投信口前，犹豫了一下，问奥莉薇：“你……有看过他写的内容吗？”
“没有。
他从来不让人碰。
他说，信是给一个永远不会回应的人写的。”
“那他为什么还要写？”
奥莉薇停顿了一下，像是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才回答：“可能是因为，有些话，不是说给谁听的，只是说出来，就己经不那么重了。”
那天下午回到住处，林佑没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脑。
他坐在桌边，看着抽屉里那一摞用麻绳捆着的信。
那束信被包得很整齐，每封信封面都写着相同的开头：“亲爱的理查德”。
下面没有地址，也没有寄件人名字。
他忍了很久，还是没能抵住好奇，轻轻抽出最上面的一封，展开。
“亲爱的理查德：你离开后的第三个冬天，我还是学不会关水管。
厨房漏水，泡坏了你最讨厌的那张地毯。
你要是看到，肯定又会皱着眉头碎碎念。
我今天在超市看到你最爱喝的橙汁，还下意识拿了一瓶。
站在结账台的时候，我才想起来你己经——哎，我不说这个了。
这封信我不会寄出去。
你知道的，我只是……还是忍不住想说点什么。”
读到这里，林佑下意识地合上信纸。
他把它重新叠好，放回原位，又把麻绳系得更紧了一点。
他没有继续读，也没急着睡。
他只是坐着，一首坐到窗外的街灯亮起。
那晚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坐在邮局咖啡厅的木椅上，面前的投信箱自己打开了，一封封写着陌生名字的信飘出来，像落叶一样，在空中打着旋。
第二天醒来，他开始试着给自己写信。
他从来没写过那种不打算发出去的信件，像这样写给一个抽象的对象。
第一封，他写给母亲，说自己没事，说天气变冷了，说厨房灯泡坏了，说他会自己换，不用担心。
写完后他没有叠起来，而是放在窗边风干，让它自然翘起一点边角。
第二封，他写给一个不知道名字的“未来的朋友”，说自己其实不太会和人打交道，说他有点怕和别人讲话，说他以前老是说错话，所以渐渐就闭嘴了。
最后一句，他写的是：“如果你遇见我，请稍微温柔一点。”
第三封，他想写给父亲，却什么都写不出来。
手停在纸上好久，只有上面歪歪斜斜的三个字：“爸，您好。”
他把那张纸叠好，夹进笔记本的最后一页。
午休时，他去邮局咖啡厅时，哈洛德也在。
他正在对着柜台整理自己的信封。
林佑走过去，鼓起勇气问道：“您每封信都写满了吗？”
哈洛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很平静，“写满了。
有的写得太多，得用两张纸。”
“那……您有没有想过，收信的人，其实不会看到它们？”
哈洛德笑了一下，语气像是在讲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我当然知道。
我只是觉得，她应该知道我还记得。”
林佑张了张口，没能接话。
“你还年轻。”
哈洛德忽然说，“年轻人啊，总觉得所有表达都要得到回应。
其实很多时候，能好好说出来，就己经是胜利。”
林佑站在那里，看着他把那封信投入投信箱。
“我今天写的，是她不喜欢吃香菜这件事。”
哈洛德回头补了一句，“但我还是给她买过一次。”
林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想笑。
他低头轻轻笑了笑，然后走到靠窗那张椅子坐下，窗外有几只鸽子落在铁栏杆上，歪着头看着他，像在等他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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