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将城市的角落捂得密不透风。
苏晓桃蜷缩在废弃仓库的角落，这里是她最近找到的“容身之处”，至少能挡风避雨。
她没走多远。
得知自己别无选择地卷入了那场名为“天罡演武”的死亡游戏后，茫然和一种说不清的疲惫感压得她迈不开脚步。
嗜血的声音偶尔会在她脑海中响起，提醒她注意周围的动静，她却只是沉默地靠着冰冷的墙壁，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
“向死而生……”她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像是在咀嚼什么苦涩的药片。
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从被遗弃的那一刻起，她的存在似乎就是一个错误。
被欺凌，被驱赶，连最后的容身之所都找不到……或许，魂飞魄散，也并非那么可怕。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嚣张的笑骂声，像一把钝刀，划破了沉寂。
苏晓桃的身体瞬间绷紧，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警惕。
这个声音……她认得。
仓库的破门被一脚踹开，昏黄的路灯透进来，照亮了门口那几张狰狞的脸。
为首的正是那个被她用“嗜血”吓退的坏大叔，此刻他脸上带着报复性的狞笑，身后跟着五六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手里都握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扳手、螺丝刀、剪刀……甚至还有一块沉甸甸的砖块。
而在坏大叔身侧，站着一个异常高大的男人。
他穿着粗布麻衣，皮肤黝黑，西肢粗壮得像树干，手里拖着一把巨大的斩首大刀，刀身锈迹斑斑，却透着一股森然的戾气。
那是赤级武具的标志——暗红色的魂气在刀身隐隐流动。
“小丫头片子，跑啊？”
坏大叔啐了一口，眼神阴鸷，“以为有把破镰刀就了不起了？
老子告诉你，在这一片，还轮不到你撒野！”
他显然是回去后不甘心，又找到了其他的元武者做帮手。
那些小混混手里的武器也散发着微弱的黄色魂气，都是最低等的黄级武具。
苏晓桃慢慢站起身，身体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厌恶。
这些人，就像附骨之蛆，总是在她试图蜷缩起来独自舔舐伤口时，不依不饶地扑上来撕咬。
“把她抓起来！”
坏大叔狞笑着下令，“让她知道，得罪老子的下场！”
“等等。”
那个手持斩首大刀的刽子手开口了，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元武者之间的争斗，该由武具解决。”
他看向仓库深处，暗红色的魂气骤然暴涨，“你的武具呢？
叫出来受死！”
苏晓桃紧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她能感觉到体内那股熟悉的力量在躁动，嗜血的意识清晰地传递过来：主人，下令。
“下令？”
坏大叔嗤笑一声，“就算叫出来又怎么样？
不过是个刚觉醒的天级废物！
李哥的斩首大刀可是赤级，收拾你绰绰有余！”
他显然对武具等级有着基本的了解，知道赤级高于玄级，却笃定刚觉醒的天级武具发挥不出真正的力量。
苏晓桃的指尖冰凉。
赤级……比之前那把玄级的狼牙棒更强。
她想起嗜血说过，他对这具身体的力量还不熟悉。
“主人。”
嗜血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相信我。”
就在这时，那刽子手己经不耐烦了，猛地将斩首大刀向前一劈！
暗红色的刀气呼啸着斩向苏晓桃，带着一股斩断一切的蛮横力量！
“嗜血！”
苏晓桃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
金红色的魂气瞬间从她体内爆发！
嗜血的身影凭空出现，依旧是那身鲜红的铠甲，手中握着死神镰刀，长柄顿地，稳稳地挡在苏晓桃身前。
“铛！”
镰刀的刃身精准地磕在刀气之上，金红与暗红的光芒碰撞，爆发出刺眼的火花。
嗜血只觉得一股蛮横的力量顺着刀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
果然……赤级武具的力量，比玄级强太多了。
而且这个刽子手显然战斗经验丰富，力量运用得极为纯熟。
“有点意思。”
刽子手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再次挥刀砍来。
巨大的斩首大刀在他手中轻若无物，每一刀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量，刀风扫过，仓库的墙壁上瞬间多出一道道深深的裂痕。
嗜血不敢大意，挥舞着镰刀不断格挡、闪避。
金红色的身影在暗红色的刀影中穿梭，看似狼狈，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攻击。
他在试探，在适应，在飞速熟悉着这具身体的力量。
“哼，只会躲吗？”
刽子手狞笑一声，刀势陡然加快，刀影重重叠叠，将嗜血完全笼罩。
另一边，坏大叔见武具缠斗起来，立刻朝身后的小混混使了个眼色：“别管他们，先把这小丫头拿下！”
几个小混混立刻狞笑着围了上来，手中的黄级武具闪烁着微弱的黄光。
他们的目标是苏晓桃——一个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的元武者。
苏晓桃下意识地后退，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看着那些逼近的、充满恶意的脸，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被欺凌的画面：被抢走仅有的食物，被推倒在泥水里，被辱骂，被殴打……孤儿院的驱逐，街头的冷眼，还有刚才那个男人的狞笑……绝望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放弃吧，小丫头。”
坏大叔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满是残忍的笑意，“现在跪下来求我，或许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不然……”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淫秽的光芒，“这些兄弟们可不会客气。”
小混混们发出一阵哄笑，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苏晓桃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
死吗？
就这样死在这里？
像一条被随意碾死的虫子？
不……她猛地睁开眼睛，蓝色的眼眸里迸发出从未有过的光亮，那是混杂着恐惧、愤怒、不甘，以及一丝决绝的光！
她想起了嗜血的话——“只要你不想输，我就不会让你输。”
她想起了上元武库管理者的声音——“给你力量，让你复仇，成为别人恐惧的存在。”
她想起了自己流浪街头的日日夜夜，想起了那些冰冷的白眼和拳脚，想起了自己一次次在放弃边缘挣扎着活下来的本能。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像垃圾一样被对待？
凭什么她的生死要由这些人决定？
就算活着很痛苦，就算前方是名为“天罡演武”的炼狱，就算最终的结局可能是魂飞魄散……她也不想就这样，像个懦夫一样死去！
“主人！”
嗜血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他被刽子手缠住，一时难以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小混混的武器即将落在苏晓桃身上。
他能感觉到主人内心那股剧烈的情绪波动，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就在一个小混混的扳手即将砸到苏晓桃脸上的瞬间，她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前方嘶吼出声：“我……要……向死而生！！！”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昏暗的仓库里炸开！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股强大的、纯粹的意志顺着她与嗜血的联系，疯狂涌入嗜血体内！
嗜血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枷锁被打破了！
之前对力量的滞涩感瞬间消失，金红色的魂气暴涨数倍，几乎凝成了实质！
“这是……”刽子手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他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从对面传来。
嗜血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银黑相间的发丝无风自动，鬓角的红挑染如同燃烧的火焰。
他手中的死神镰刀发出一声嗡鸣，金红色的光芒大盛，一道远超之前的巨大镰影凭空出现，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朝着刽子手横扫而去！
“不可能！”
刽子手大惊失色，急忙举刀去挡。
“咔嚓——！”
这一次，没有势均力敌的碰撞。
赤级的斩首大刀，竟然被这一记镰影首接劈成了两半！
暗红色的魂气瞬间溃散！
刽子手闷哼一声，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连连后退，嘴角溢出鲜血，看向嗜血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而那些围向苏晓桃的小混混，被这股爆发的气势吓得呆立当场，手中的黄级武具瑟瑟发抖，甚至有两把首接因为主人的恐惧而解除了灵化，掉落在地。
苏晓桃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那些小混混，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让人心悸的火焰。
嗜血缓缓转过身，金红色的魂气围绕着他，如同战神降临。
他看向苏晓桃，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主人，下令。”
苏晓桃看着那些吓得魂不附体的小混混和那个脸色惨白的坏大叔，缓缓抬起手，指向仓库门口。
一个字，清晰地从她唇间吐出：“滚。”
这一次，没有人敢有丝毫犹豫。
坏大叔和小混混们连滚带爬地向外逃窜，连被劈碎的武具都不敢回头捡。
那个刽子手也捂着胸口，用惊恐的眼神看了苏晓桃和嗜血一眼，仓皇离去。
仓库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苏晓桃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嗜血身上金红色魂气缓缓收敛的微光。
苏晓桃慢慢放下手，身体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嗜血瞬间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她抬起头，看向嗜血，蓝色的眼眸里还残留着刚才的决绝，却多了一丝茫然和……疲惫。
“向死而生……”她低声重复着，像是在确认什么。
“是的，主人。”
嗜血的声音柔和了一些，“从现在起，我们一起。”
苏晓桃没有说话，只是靠着嗜血的手臂，缓缓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她仿佛看到了一条布满荆棘的路，路的尽头是未知的深渊，或是……从未奢望过的光。
但她知道，自己己经做出了选择。
不是选择生，也不是选择死。
而是选择，在这条通往终点的路上，不再像尘埃一样任人践踏。
她要活下去，哪怕是以向死而生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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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头，看向嗜血，蓝色的眼眸里还残留着刚才的决绝，却多了一丝茫然和……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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