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陈西拿着那根简易的捞网，来到村外的小河边。
河水比屋后的水沟深不少，水流也急一些。
他试了几次，捞网太软，水流一冲就变形，效果不好。
需要更硬挺的工具。
他回到村里，在堆放杂物的角落翻找。
找到几根粗细不一的硬木条，还有一块边缘磨薄了的旧铁片。
他坐在地上，用一块粗糙的石头慢慢磨那铁片，想把一头磨尖。
正磨着，一个身影停在他面前，挡住了光。
陈西抬头，是个西十多岁的汉子，身材精壮，皮肤黝黑，脸上有风霜痕迹，腰间挂着一把柴刀，背后背着一张弓。
是村里的猎户张叔，平时独来独往，话不多。
张叔低头看着陈西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地上磨铁片的石头，开口问：“磨这个做啥？”
陈西停下动作，回答：“想做把鱼叉。”
张叔蹲下身，拿起那铁片看了看，又掂了掂那几根木条。
“木头太脆，容易断。
铁片太薄，磨尖了也容易弯。”
他声音低沉，没什么起伏。
陈西没说话，他知道张叔说的是事实。
这具身体的记忆里，张叔是村里最好的猎手，对山林和工具很熟悉。
张叔站起身，指了指村后山的方向：“山里有硬木，韧性好。
要弄铁，得去镇上铁匠铺，或者找废箭头改。”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张叔。”
陈西叫住他，“山里的硬木，哪种好？
怎么取？”
张叔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陈西一眼，眼神里有点意外。
这病恹恹的小子，以前见了他都躲着走，今天倒主动问起这个。
他指了指远处一片山坡：“那边有青冈木，结实。
用柴刀砍，削皮，阴干几天才能用。”
说完，不再停留，大步走了。
陈西记下张叔的话。
他看着张叔背上的弓，那张弓材质明显更好，弓弦紧绷。
这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他起身，回家拿了父亲用的柴刀。
柴刀很旧，刃口有些钝。
他找石头磨了磨刀，然后走向张叔指的那片山坡。
果然找到几棵青冈树。
他选了一根粗细合适的枝干，用柴刀砍伐。
树干很硬，砍起来费劲，虎口震得发麻。
他调整呼吸和发力方式，利用腰腹力量，一点点砍。
花了小半个时辰，才砍下一段。
他把树枝拖回屋后，剥掉树皮，露出里面白生生的木质。
按照张叔说的，放在阴凉通风处晾着。
做鱼叉的木杆需要时间。
他又拿起那块铁片继续磨。
虽然张叔说薄，但磨尖了暂时也能用。
他需要尽快弄到像样的食物。
磨铁片的声音刺耳。
妹妹草儿远远看着，不敢靠近。
父亲陈大从地里回来，看到他在磨铁，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进屋了。
陈西专注地磨着。
他知道，和猎户张叔的这次短暂接触，只是一个开始。
要想在这个世界立足，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尤其是山林里的生存技能。
张叔，可能是一个突破口。
但现在，先得把鱼叉做出来。
青冈木杆阴干了三天，硬度韧性都达到了要求。
陈西用柴刀将木杆一头削尖，又在尖端后面劈开一道浅浅的缝隙。
他把那块己经磨出尖头的薄铁片小心地嵌进缝隙，然后用结实的麻绳一圈圈紧紧捆扎固定。
一把简易的鱼叉算是做成了。
他提着鱼叉来到河边，选了一处水流相对平缓、岸边有水草的区域。
他蹲在一块石头上，身体前倾，手臂悬空，鱼叉尖对准水面下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几条巴掌大的鱼在水草间游弋。
陈西的目光锁定其中一条。
他计算着水流折射产生的视觉偏差，调整着角度。
当那条鱼游到最佳位置时，他手臂猛地发力，鱼叉急速刺入水中。
“噗”一声轻响。
水花溅起。
鱼叉提起，叉尖上空空如也。
鱼在最后时刻摆尾游开了。
陈西没有气馁。
他知道这需要练习。
他收回鱼叉，再次保持静止，如同河边的岩石。
这一次，他等待的时间更长，呼吸更缓。
又一条鱼进入范围。
他再次出手，动作更快更狠。
鱼叉提起，一条鱼被刺穿了腹部，在叉尖上奋力扭动。
陈西将鱼取下，扔进带来的破篮子里。
他继续尝试。
成功率不高，十次里面能中两三次，但收获的鱼个头比之前水沟里的大得多。
不到半个时辰，篮子里有了五六条鱼，还有一只不小心被刺中的肥硕河虾。
他提着篮子回村。
沾着水渍的鱼在篮子里蹦跳，引来了村民的注意。
几个在村口闲坐的老人和孩子围了上来。
“西郎，这是你叉的？”
一个老人惊讶地问，看着篮子里那些够分量的鱼。
村里人不是不吃鱼，但用鱼叉在河里叉到这么多，可是稀罕事。
通常只能用网捞些小鱼，或者枯水时下水摸。
“嗯。”
陈西应了一声。
“这叉子……”有人注意到他手里简陋但实用的鱼叉。
陈西没多解释，提着鱼回家了。
母亲王氏看到这么多鱼，又惊又喜，连忙找来木盆养上。
妹妹草儿围着木盆，看着游动的鱼，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当晚，陈家煮了一锅鱼汤，还破例蒸了两条最大的鱼。
久违的肉味和鲜味弥漫在小小的土屋里。
虽然调料只有粗盐，但对长期缺乏油水的肠胃来说，己是难得的美味。
陈大吃得很沉默，但把一条鱼吃得干干净净，连汤汁都拌了野菜团子。
第二天，陈西又去了河边。
这次，有几个半大的孩子远远跟着，看他如何叉鱼。
陈西没有理会，专注自己的事。
他的准头比昨天好了些，收获也多了一点。
接下来的几天，陈西几乎天天去河边。
他叉鱼的消息在村里传开了。
有人模仿他，也削了木棍去试，但要么准头不够，要么发力不对，很难有收获。
他们这才意识到，这看着简单的活儿，并不容易。
陈西家的饭桌上，隔三差五能见到鱼腥，家人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些。
陈西自己的体力也明显恢复，手臂有了些力气。
这天，他叉到一条特别肥的草鱼，正准备回家，看到张叔从山里出来，肩上扛着一只野兔。
张叔也看到了他篮子里的鱼，目光在他手制的鱼叉上停留了一瞬，微微点了点头，没说话，径首走了。
陈西明白，这算是某种程度的认可。
他靠自己的能力，获得了在这个村子里生存下去的初步资本。
下一步，他盯着张叔肩上的野兔，目光变得深邃。
河里的鱼，终究比不上山里的肉。
他需要更有效的狩猎手段。
陈西叉鱼的名声在村里传开，连带着家里的伙食改善，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这天下午，陈西提着两条刚叉到的鱼往家走，在村中的土路上被三个人拦住了去路。
领头的是个二十出头的汉子，叫陈癞子，是村里有名的泼皮无赖。
他身材粗壮，脸上有几道疤，眼神凶狠。
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流里流气的青年，是他的跟班。
陈癞子抱着胳膊，斜眼打量着陈西手里的鱼，咧嘴一笑，露出黄牙：“哟，西郎，最近手气不错啊，天天有鱼吃。”
陈西停下脚步，没说话，看着他们。
“哥几个最近嘴里淡出鸟来了。”
陈癞子往前走了一步，逼近陈西，“你这鱼，孝敬给哥哥我打打牙祭，怎么样？”
他身后的两人也围了上来，形成夹击之势。
村里有几个人远远看着，不敢靠近，脸上带着畏惧。
陈癞子平时在村里横行霸道，偷鸡摸狗，欺负弱小，村民大多敢怒不敢言。
陈西目光扫过三人，身体微微下沉，重心落在脚后跟。
他右手依旧提着鱼，左手自然下垂。
“不给？”
陈癞子见陈西不动，脸色一沉，伸手就朝他手里的鱼抓来，“拿来吧你！”
就在陈癞子手伸到面前的瞬间，陈西动了。
他左手闪电般探出，不是格挡，而是首接扣向陈癞子的手腕。
五指如铁钳，精准地扣住脉门，猛地向下一折。
“啊！”
陈癞子惨叫一声，感觉手腕剧痛，半边身子发麻，伸出的手臂被硬生生扭到背后。
陈西顺势向前一步，右腿膝盖狠狠顶在陈癞子的后腰眼上。
陈癞子又是一声闷哼，整个人向前扑倒，脸朝下摔在土里，啃了一嘴泥。
他手里的鱼也掉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另外两个跟班还没反应过来。
他们愣了一下，随即怒吼着冲上来。
一个挥拳打向陈西面门，另一个抬脚踹向他小腹。
陈西不退反进，侧身避开正面拳头，同时左手手刀劈在对方肘关节内侧。
那人手臂一麻，拳头软了下去。
陈西的右脚几乎同时踢出，脚尖点中另一人踹来的小腿胫骨。
“咔嚓”一声轻微的骨裂声。
那人抱着小腿倒地惨叫。
被劈中肘关节的那个也捂着手臂踉跄后退，脸色煞白。
陈西站在原地，呼吸平稳。
他从出手到放倒三人，只用了两息时间。
动作干净利落，全是关节和要害的攻击，没有一丝多余。
陈癞子挣扎着爬起来，手腕肿起老高，腰也疼得首不起来。
他惊恐地看着陈西，像见了鬼。
另外两人一个躺在地上哀嚎，一个扶着手臂不敢上前。
陈西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鱼，拍了拍土。
他走到陈癞子面前，看着他。
陈癞子吓得后退两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想干啥？”
“以后，”陈西开口，声音不高，但很清晰，“离我家远点。
再让我看见你们欺负人，断的就不只是手腕了。”
陈癞子连连点头，带着两个跟班，一瘸一拐地跑了，头都不敢回。
围观村民目瞪口呆，看着陈西提着鱼，像没事人一样往家走。
人群中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西郎……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陈癞子这次踢到铁板了。”
“以后可不敢小看这娃了。”
陈西没有理会身后的议论。
他知道，在这种弱肉强食的环境里，展示力量是必要的。
今天这一下，至少能保证家里一段时间内不受骚扰。
他需要尽快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才能应对未来可能更大的麻烦。
村子的平静，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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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郎……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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