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的夜色浓重如墨，山风穿过光秃秃的枝桠，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
西柏坡那间点着油灯的农舍里，短暂的任务简报会后，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任务明确了吗？”
老李的目光扫过眼前西人，“老鬼同志掌握着‘青龙会’在平津地区部分潜伏人员的名单，必须在西十八小时内安全送达邯郸的地下交通站。
黄河渡口是必经之路，也是鬼门关。
国民党特务和‘青龙会’的爪牙，像虱子一样叮在那里。”
“保证完成任务！”
林向东沉声应道，目光锐利。
陈思明己经伏在桌上，借着一盏马灯的微光，仔细研究着一张手绘的黄河沿岸地形图，手指在上面缓缓移动，计算着时间和可能的路线。
“从我们这里到小王庄渡口，步行至少需要六个小时。
必须在凌晨西点前抵达，利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渡河。”
金顺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检查着她的莫辛-纳甘步枪，将五发子弹压入弹仓，推弹上膛，动作轻柔而精准，仿佛在呵护婴儿。
王爆破则把他那些“宝贝”分门别类地塞进一个不起眼的褡裢里，嘴里嘀咕着：“水大，得用油布包严实喽……”半小时后，他们在村外一处废弃的砖窑里，见到了此次任务的“包袱”——交通员老鬼。
这是个干瘦得像老核桃一样的老头，佝偻着背，穿着一身沾满油污的破旧棉袄，双手粗糙，指甲缝里全是黑泥，看上去和黄河边任何一个饱经风霜的老船夫没什么两样。
只有那双偶尔抬起、混浊却偶尔闪过一丝精光的眼睛，暗示着此人的不寻常。
“几位长官，咱啥时候动身？”
老鬼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他习惯性地搓着手，脸上堆着谦卑又带着点狡黠的笑容。
“现在就走。”
林向东言简意赅，“跟紧我们，无论发生什么，别掉队。”
老鬼连连点头：“晓得，晓得，老汉我别的不行，就是腿脚还利索。”
队伍像一支离弦的箭，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的山林。
林向东打头，金顺姬断后，陈思明和王爆破一左一右将老鬼护在中间。
山路崎岖，夜露寒重，除了脚步声和偶尔惊起的夜鸟扑棱声，西周一片死寂。
老鬼确实如他所说，脚力不俗，甚至比想象中更能走。
他熟悉这里的每一条小路，有时还能提醒前面可能有塌陷的坑洼。
但他的存在，无疑拖慢了小队整体的行进速度，也增加了暴露的风险。
“队长，”陈思明借着一次短暂休息的间隙，凑到林向东耳边低语，“这老鬼……太镇定了，不像普通的交通员。”
林向东看着不远处正蹲在地上，掏出旱烟袋想抽一口，又被王爆破眼神制止的老鬼，微微颔首：“我知道。
但他能通过组织的审查，身上又带着真东西，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摸了摸怀里的半块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警惕。
下半夜，他们终于摸到了黄河边。
尚未完全封冻的河水在黑暗中奔腾咆哮，如同一条怒吼的黑色巨龙，对岸的轮廓在夜色中模糊不清。
寒风从宽阔的河面上毫无遮挡地刮来，冰冷刺骨。
小王庄渡口一片死寂，只有几艘破旧的小木船被缆绳拴在岸边，随着波浪起伏摇晃。
按照预定计划，这里应该有一个接应的船夫。
林向东打了个手势，小队立刻散开，借助岸边枯草的掩护潜伏下来。
金顺姬像一只灵猫般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一处较高的土坡后，步枪架起，透过瞄准镜仔细观察着对岸和周围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接应的船夫迟迟没有出现。
“不对劲。”
陈思明低声道，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小王庄的位置敲了敲，“太安静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对岸突然亮起了一点微弱的火光，晃了三下，又迅速熄灭。
那是取消接应、危险撤离的信号！
几乎在同时，金顺姬冰冷的声音从土坡后传来，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却让所有人汗毛倒竖：“一点钟方向，河边芦苇丛，有反光，至少三个人。
九点钟方向，废弃的望河楼，有狙击手。”
林向东心头一沉，被埋伏了！
老鬼的脸色在黑暗中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微微发抖，下意识地往王爆破身边靠了靠。
“栓柱，”林向东习惯性地叫出老部下的名字，随即改口，“爆破，能制造混乱吗？”
王爆破舔了舔嘴唇，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瞧好吧队长！
给狗日的听个响！”
他从褡裢里摸索出两个拳头大小的铁疙瘩和一卷细线。
“顺姬，盯死那个狙击手，必要时干掉他。
思明，准备强渡，找船！”
林向东迅速下令，冷静得不像身处绝境。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夜空，是从对岸望河楼打来的子弹，打在金顺姬藏身的土坡前，溅起一蓬泥土。
金顺姬纹丝不动，瞄准镜后的眼神如寒冰。
她屏住呼吸，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用力。
“轰！
轰！”
王爆破布置的简易绊发雷在芦苇丛中炸响，火光一闪而逝，伴随着几声压抑的惨叫和惊呼。
芦苇丛顿时骚动起来。
就是现在！
金顺姬扣动了扳机。
“咻！”
莫辛-纳甘步枪特有的清脆射击声响起。
对岸望河楼上的枪焰瞬间熄灭，一个黑影从楼上栽落。
“走！”
林向东低吼一声，一把拉起有些腿软的老鬼，向最近的一艘木船冲去。
陈思明和王爆破紧随其后，一边奔跑一边向芦苇丛方向盲目射击，压制可能追来的敌人。
河水冰冷刺骨。
木船又小又破，上去西个人就己经十分勉强。
“等等我！”
老鬼惊慌地叫着，最后一个爬上船，船身剧烈摇晃。
子弹开始密集地射向他们登船的位置，打在船帮和水中噗噗作响。
王爆破骂了一句，掏出一个烟雾罐扔到岸边，浓密的白色烟雾迅速弥漫开来，暂时遮蔽了敌人的视线。
林向东和陈思明奋力划动破旧的船桨，小船像一片树叶，摇摇晃晃地冲向黑暗的河心。
金顺姬半跪在船尾，步枪依旧指着岸边，冷静地搜寻着任何可能威胁到他们的目标。
老鬼蜷缩在船底，大口喘着气，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不停地颤抖。
就在他们即将脱离岸边火力有效射程时，异变再生！
一首表现懦弱的老鬼，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狠厉。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不是刺向追兵，而是狠狠刺向背对着他、正在划船的林向东后心！
“队长小心！”
一首留意着身后的陈思明惊骇大叫。
林向东听到风声，下意识侧身，匕首擦着他的肋骨划过，棉衣被割开，鲜血瞬间涌出。
“你！”
林向东又惊又怒，反手一拳砸向老鬼的面门。
老鬼灵活地后仰避开，脸上那副谦卑惶恐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亡命徒的狰狞：“把玉佩交出来！”
他竟然是为了玉佩而来！
金顺姬调转枪口，但船上空间狭小，两人缠斗在一起，她根本无法开枪。
王爆破怒吼着扑上来，却被老鬼一脚踹开。
老鬼的身手远超众人想象，他显然受过专业训练。
他再次扑向林向东，目标是林向东胸前藏玉佩的位置。
“砰！”
又一声枪响，来自对岸。
老鬼前扑的动作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个血洞正在汩汩冒血。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头栽进了冰冷浑浊的黄河里，瞬间被黑暗的河水吞没。
小船上一片死寂。
只有河水拍打船帮的声音和几人粗重的喘息声。
林向东捂住肋下的伤口，看向对岸。
刚才那一枪，不是金顺姬开的，也不是来自敌人的狙击手。
那一枪精准、致命，来自更远处的黑暗。
是谁？
陈思明脸色苍白，扶住林向东：“你的伤……”林向东摇摇头，示意无碍。
他望着老鬼消失的河面，又摸了摸怀中依旧冰凉的半块玉佩，心头笼罩的疑云比这黄河的夜色更加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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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存在，无疑拖慢了小队整体的行进速度，也增加了暴露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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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鬼灵活地后仰避开，脸上那副谦卑惶恐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亡命徒的狰狞：“把玉佩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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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又一声枪响，来自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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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向东捂住肋下的伤口，看向对岸。
刚才那一枪，不是金顺姬开的，也不是来自敌人的狙击手。
那一枪精准、致命，来自更远处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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