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阴冷的新居雨水不是在下，而是在砸。豆大的雨点密集地敲打着出租车车窗，
形成一片模糊扭曲的水幕。城市的光晕在窗外融化，像廉价的油画颜料。
李默拖着那个巨大的、轮子发出刺耳“嘎吱”声的行李箱站在“锦华苑”3栋楼下时，
雨水已经浸透了他廉价的运动鞋袜，一种黏腻的冰冷从脚底蔓延上来。
这栋楼比他想象中更破败。墙皮不是简单地剥落，而是大片地卷翘、发黑，
露出底下水泥的筋骨，像是重度烧伤患者溃烂的皮肤。窗户大多老旧，
铝合金框锈蚀成了黄褐色，几户窗外晾晒的衣物在风雨中无力地飘荡，像吊死的亡魂。
空气里不仅仅是霉味，
更有一股混合着老旧垃圾、公共厕所消毒水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动物巢穴的腥臊气。
他跺了跺脚，楼道口的声控灯挣扎着闪烁了几下，发出垂死般的“滋滋”声，
才勉强投下一圈昏黄黯淡的光晕，仅仅照亮脚下几级台阶。台阶的水泥边缘已经破损，
露出粗糙的颗粒。404室。防盗门是暗红色的，但漆皮剥落得厉害，
露出底下深褐色的、像是凝固血块的本色。钥匙插入锁孔时，传来干涩而沉重的“咔哒”声，
仿佛开启了一个尘封多年的墓穴。门开了。一股如同陈年棺木的气息扑面而来。客厅狭小，
破旧的沙发上蒙着一层白布，上面落满了灰尘。窗户玻璃脏得像是磨砂的，
透进来的天光显得灰蒙蒙的。他放下行李，走进卧室。卧室更小，
只放得下一张铁艺单人床和一个板材的简易衣柜。墙壁刷着粗糙的白灰，
很多地方已经泛黄、起泡。而他的目光，立刻被床头那面墙上的一片污渍抓住了。
那不是简单的污渍。它呈飞溅状，中心颜色最深，是近乎黑色的褐，
边缘则晕开成不祥的暗红色，形状像一只被拍烂的、翅膀扭曲的蝴蝶。他下意识凑近，
一股极其微弱，但绝不属于灰尘的、带着铁锈和淡淡甜腥的气味，顽固地钻入他的鼻腔。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片区域的中心，指尖传来一种异于周围墙面的、微微发粘的错觉。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却吓得李默几乎跳起来。他心脏狂跳着打开门。
门外是隔壁403的老头。他佝偻着背，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甚至有些油亮的蓝色工装，
脸上皱纹深壑，像是干裂的土地。最让人不适的是他那双眼睛，浑浊泛黄，眼白布满血丝，
瞳孔似乎无法聚焦，却又直勾勾地“钉”在李默脸上。“新搬来的？
”老头的嗓音沙哑得像是喉咙里卡着砂石。“是，今天刚搬来。”李默努力让声音平稳。
老头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黑色牙齿，笑容僵硬而诡异。他的目光越过敏捷，
精准地投向卧室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片污渍。“别担心墙上那点脏东西。
”老头语气平淡，“上个租客，是个小姑娘，想不开，在里头抹了脖子。血喷得老高，
物业懒，随便刮了刮，没重新粉刷。”抹脖子…… 这个词像一把冰锥，刺进李默的耳膜。
他感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上头顶。老头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又补充道，“住久了就习惯了。
这楼啊，年头久了，死个人不稀奇。晚上要是听见什么动静，别瞎琢磨，
多是水管子或者耗子。” 说完，他不再给李默说话的机会，慢吞吞地转身，
403的门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关紧了。楼道重归死寂，
只有雨声和头顶灯泡接触不良的“嗡嗡”声。2. 墙内的低语夜晚，雨还在下。
李默草草吃了泡面，汤汁寡淡，但他食不知味。寒冷从四面八方袭来，那不是普通的低温，
而是一种浸入骨髓的、带着湿气的阴冷。老旧的空调遥控器没了电池，他只能裹紧薄被，
蜷缩在沙发上。他不敢睡卧室。那面墙，那片污渍，像一只窥视的眼睛。午夜十二点过后，
困意终于战胜了不安。他迷迷糊糊睡去。不知过了多久——笃。
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敲击声，将他从浅眠中猛地惊醒。他瞬间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绷紧。
黑暗中，耳朵变得异常灵敏。只有雨声。是幻觉吗？笃…笃笃…又来了！短促、间隔不规则，
带着指甲或指关节叩击硬物的质感！而且，声音的来源无比清晰——就是靠床的那面墙！
李默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破胸腔。他僵在床上，一动不敢动。敲击声停了。紧接着，
种更细微、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像是指甲在粗糙的水泥表面上缓慢地、一下下地刮擦。
然后，在那刮擦声的间隙，
他听到了——“……救……命……”“……放……我……出……去……”声音极其微弱，
断断续续，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又像是被厚厚的屏障过滤后残留的余响。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充满了无尽的痛苦、绝望和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渴望！
李默猛地从床上弹起，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按亮顶灯！刺眼的白光下，
墙壁一片死寂。那片褐色的污渍，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刺眼，仿佛刚刚流过血。
3. 被掩盖的真相第二天，李默脸色惨白，眼窝深陷地找到物业办公室。物业主管赵德明，
一个穿着不合身制服、肚子微凸的中年男人，正低头玩着手机游戏，
外放的廉价电子音效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听完李默语无伦次的叙述，
赵德明不耐烦地咂了下嘴，手指还在屏幕上滑动。“小伙子，新来的吧？404是吧？
”他头也不抬，“老房子都这样，水管子老了，热胀冷缩，‘咯噔咯噔’响。
再说这楼里耗子成精了，半夜在通风管道里开运动会都正常。”“那不是水管！也不是老鼠！
”李默声音发颤，“是敲击声！还有人在说话！求救！”赵德明划拉屏幕的动作停了。
他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不安和厌烦，像是被触动了某根敏感的神经。
他盯着李默看了几秒，忽然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弯腰在办公桌底下翻找，
窸窸窣窣半天，摸出一张叠得整齐、但边缘已经严重泛黄发脆、甚至带着点点霉斑的旧报纸。
“喏，”他把报纸推到李默面前，手指用力点了点上面的一个版面，指甲缝里满是黑泥，
“自己看吧。看完就别自己吓自己了，也别到处去说，影响邻居们情绪，
对我们物业工作也不好。”李默拿起报纸。日期是三年前。头版上一篇加粗标题的报道，
像一把烧红的匕首，刺入他的眼帘——《锦华苑公寓发生灭门惨案，一家三口不幸罹难，
凶手至今逍遥法外》配图正是这栋3栋楼！报道详细描述了：三年前，
404室住着一家三口，丈夫陈斌，妻子张静，五岁女儿陈晓晓。某个深夜，
疑似歹徒入室行窃被发现，演变成抢劫杀人。丈夫和女儿被利刃刺死，
妻子张静在反抗中身中数刀，重伤倒地，最终因失血过多死亡……现场血迹斑斑，
极其惨烈……警方侦查多年，未果……灭门……惨案……李默感到一阵眩晕，
报纸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他现在住的，是一间血流成河的凶宅！
那墙上的血……是那小女孩的？还是妻子张静的？隔壁老头说的“上个租客自杀”？
绝对是谎言！是为了掩盖这更恐怖的真相？还是……墙里的求救声，
根本就是……一个冰冷彻骨的念头浮现：难道当年，妻子张静并没有立刻死去？！
4. 绝望的探寻接下来的几天，李默的精神濒临崩溃。他不敢再睡，每晚蜷缩在客厅沙发，
用被子蒙住头。但那些声音变本加厉。敲击声变得更加急促、杂乱，仿佛在疯狂地捶打。
刮擦声也变得更加尖锐，像是用金属在刮。那女人的求救声，
…”“……找……到……证……件……”“……他……们……骗……”他试图再找隔壁老头，
403门始终紧闭。问其他邻居，得到的要么是警惕而迅速关上的门，
要么是躲闪回避、讳莫如深的眼神。这栋楼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