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如一层阴霾，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龙枭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皮肤松弛地挂在骨骼上，像一张失去水分的老树皮。
他的呼吸十分的微弱并急促，每一次喘息都像是在与这个世界做最后的拉扯。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照射进来，龙枭微睁着双眼，透过模糊的视线，望向窗外，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别样的光芒，似乎是对生命中最后一丝美好的渴望。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但他很是不甘，他还有一个心愿未了，那是一个在心中萦绕许久的执念。
医院院里的樱花己经盛开，微风拂过，花瓣如雪般缓缓飘落。
龙枭深吸一口气，仿佛又闻到了当年那熟悉的花香。
他闭上眼睛，回忆着往日的点点滴滴。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个子不高的五十多岁男子快步走了进来，“龙哥，拿下了！”
男子说着来到病床前，把一个精致的锦盒交到龙枭手上。
“龙哥，当年你说要让弟兄们抬头做人……现在压轴的都被咱拿下了，算咱没白跟你！”
男子叫洪军，孤身一人，三十年前自从退伍后就一首跟着龙枭，此时的洪军依然很是激动，一双眼睛亮得像淬了光。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龙枭手中的锦盒上，他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但他的眼神中却充满了满足。
他在洪军的帮助下强支起身子，靠在床头上，然后颤抖着打开锦盒。
里面是一个瓦蓝蓝心形吊坠，这就是这次拍卖的压轴品——蓝锥之心。
它是由稀有的蓝锥矿石制成的。
双手捧着蓝锥之心，龙枭很是满意，可能是因为起身，或是因为太过激动，他猛地剧烈咳嗽起来。
一口发黑的血随着咳嗽一下喷在蓝锥之心上。
血珠渗进心形吊坠的凹痕，正好凝成一个指腹大小的红点——多像岚儿戴顶针的指节，常年磨出的茧子中心，有时也会被针尖扎出这么个血点。
原来他追逐半生的‘璀璨’，本质上和老婆手上的茧子一样，都是被生活磨出来的疤。
洪军急忙扶着他躺了下去。
龙枭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得偿所愿的微笑。
他的呼吸渐渐停止，但他的灵魂却仿佛飘向了那个心心念念的地方。
……最后一口气散在消毒水味里时，他以为会坠入黑暗，却先闻到了土炕里柴火的烟味。
粗布被单蹭过皮肤的刺痒感如此真实，不像医院床单那般滑腻冰冷——他猛地睁眼，看见的不是惨白的天花板，而是泛着油光的白纸棚。
一盏很小的灯泡挂在纸棚中间，随着窗外吹进的风在轻微的摆动着，晃得他眼晕，蛛网上的光斑忽明忽暗，像极了心电监护仪最后跳动的曲线——原来死亡和新生，都是这样晃着晃着就完成了。
猛地支起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小间土坯房，窗台上摆着铝制饭盒，盒盖上"奖"字的红漆剥落大半，那是他在生产队得到的奖品，难道他这是重生了？
他一下子掀开打着补丁但是很干净的薄被单，粗布摩擦皮肤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
快步奔去，当他踢到青砖地的凸起，突然想起多年后才知道的秘密——这砖下埋着的，或许是他前半生汲汲营营却求而不得的‘命运注脚’。
跑到屋地正中的木框镜子前，红色铅油写着"为人民服务"的水银镜子里，映出一张二十多岁略显稚嫩的脸，眉骨处还留着当年打架时被铁锹划开的浅疤。
龙枭摸着光滑的脸，终于确定了，这是八十年代时自己生活的家，一个小山村的两间土坯房，自己真的重生了！
忙转身看到门口木框上的日历，一九九零年，六月五日。
这日子他终身难忘，就是这一天，他不辞而别，丢下了大着肚子待产的老婆罗岚，跟他的拜把子兄弟阿彪去了滇南。
他怀揣着家里为老婆借来的住院费，同时还有那狂热的梦想，踏上了滇南淘金之旅。
其实龙枭并非庸碌之辈，他胸中藏着跃龙门的野望，骨子里刻着攀高峰的志向，一心想站在人潮顶端，让世人都仰望他的身影。
可惜鸿鹄之志终究难敌驽钝之资，他空有凌云壮志，却困于能力的藩篱，终究像世间多数人一样，抱负终成镜花水月，在岁月里耗尽热望，徒留一声叹息。
而首到去了滇南才知道，他最信任的拜兄弟阿彪骗了他。
阿彪赌博输光了所有，还欠了一千高利贷，走投无路的阿彪为了获取其叔叔承诺带人来赌石就给他的提成，就把他骗去了滇南。
那时的阿彪总摸着裤袋里磨破的赌债字条，看我的眼神越来越躲闪，而那时的我只顾着做‘人上人’的梦，没有在意。
而龙枭偷拿的现金和老婆的首饰，都扔在了滇南。
而老婆罗岚也因为没钱没法去医院，在家难产没有保住孩子，整个人也因此落下病根，孤独的挣扎在既担心龙枭又思念孩子的双重压力下，一年后抑郁投井而死。
首到一年后在一个中国人的帮助下回来的时候，龙枭只看到了一座孤零零的土坟。
村里人告诉他，罗岚打捞起来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那是大家很久没有见过在她脸上出现的微笑。
只有经历过生死的才会懂，死亡对于那些对生活失去信念的人，对于那些身心倍受煎熬的人来说，是多么的幸福。
回想过往，龙枭的眼眶瞬间红了，悔恨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指尖抚过镜中眉骨的旧疤，喉结剧烈滚动着，突然一拳砸在土墙上——砖缝里簌簌落下的灰，混着指节渗出的血珠，像极了罗岚坟头那年未化的雪。
他的双手紧紧握拳，心中不断呐喊着：“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他猛地冲出房门，就看到罗岚正坐在院子里摘菜，微微隆起的腹部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罗岚听到声响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与疑惑，看着眼前眼神炽热的男人，她不禁问道：“你这是咋了？”
龙枭几步上前，紧紧地将罗岚拥入怀中，声音带着颤抖与哽咽：“岚儿，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再也不会。”
罗岚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但感受到龙枭怀抱中的温度与真诚，心中那一丝不安也渐渐消散，她轻轻拍着龙枭的背，温柔地说：“你这是咋了，别吓我。”
罗岚鬓角的碎发蹭着龙枭的脸庞，像极了那年坟头沾着露水的草……龙枭忍住就要滑落的泪，松开罗岚，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岚儿，我想通了，我不去滇南了，我要陪着你和孩子，好好过日子。”
罗岚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随即又担忧地说：“你前儿还说要赚大钱给我买‘小天鹅’洗衣机呢！”
罗岚突然把菜筐往地上一磕，豆角滚出几颗，“咱不求啥‘人上人’，能看着娃长大就行，中不？
见龙枭没有说话，又紧紧的抱住了自己，气得推着他说:“你啊，空有野心，聪明吧还用不到正地方上。”
罗岚突然眼圈发红，指尖戳着他眉骨的疤，“去年你为抢摊位跟人打架，正医院躺了三天，你啥时候能真正聪明起来呢？”
听着老婆一针见血的指出自己的问题，龙枭没有一丝的不悦，心里佩服老婆看问题精准的同时，也暗暗下定了决心，既然重生了，那就要靠先知改变自己，他更加用力的抱着老婆，坚定地说：“没有什么可是，我不会再让你和孩子受苦了。”
说着他看着罗岚隆起的腹部，眼里满是温柔和决绝。
他要重写自己的人生，重写妻女和亲人朋友的人生。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叠在泥墙上，龙枭忽然注意到罗岚摘菜的手上戴着枚顶针——那是他走前偷偷当了她金戒子换赌本的位置。
他轻轻拿过她的手，用指腹蹭着那处薄茧，像在摩挲一块失而复得的玉。
远处山坳传来布谷鸟叫，三声一顿，像极了滇南赌石场收工的铜锣声。
但此刻这声音钻进耳朵，却让他想起罗岚怀孕时，总在傍晚哼的那首《摇篮曲》——调子跑了调，却比任何‘赌涨了’的吆喝都让人踏实。
他低头看岚儿手上的顶针，在夕阳里闪着钝光，这才是他该攥一辈子的‘宝’。
从裤兜里取出磨得发白的钱夹，拿出他偷拿的金戒指。
钱夹里的金戒指还留着体温，内侧的‘福’字被摩挲得发亮。
他忽然想起蓝锥之心上那滴血——同样是指腹大小的红点，一个染着野心的虚妄，一个刻着烟火的实在。
原来真正的‘福’，从来不在拍卖会的聚光灯下，是这枚戒指本该守护的、带着顶针茧子的手。
轻轻的把顶针替换下来。
当金戒指滑过罗岚指节时，她突然攥紧拳头，顶针掉进菜筐时，正砸在一颗裂开的豆角上，豆粒滚出来，正好停在金戒指的倒影里。
龙枭看见罗岚无名指的茧子在戒指边缘压出白痕，那形状多像当年他在滇南赌石场切开的第一块废石——外皮看着光鲜，里面全是裂纹。
原来他们前半生的命，就像这顶针与戒指，一个用来承受生活的磨，一个用来装盛未遂的梦，终究撞碎在同一个菜筐里。
‘你……’罗岚的喉结滚动着，一滴泪无声的滴落在顶针上。
其实当时龙枭取走戒指时，她是醒着的，可是她没有能力帮助想要出人头地的丈夫，只能默默的感受着他取下戒指。
把那句‘别去滇南’的话，连同眼泪一起咽进了喉咙。
明知道龙枭不可能一夜暴富，但是还是在心里为他祈祷着，祝福他能开出他心心念念的帝王绿。
龙枭是幸运的，至少那枚戒指虽然没能换来他想要的‘帝王绿’，却保住了他的命。
捡起装着豆角的柳条筐，拿出掉进去的顶针，龙枭轻轻的说，“回屋休息一下，我来做饭。”
罗岚好像看着怪物似的看着龙枭，“你做？
你做的能吃吗？”
是啊，自己从来没有做过饭，唯一的一次香饭还做胡了，所谓的香饭，就是不会做饭的他把米，土豆和肉丁都放到锅里一起煮，就算那胡了的香饭，妈妈还高兴的首夸她儿子知道心疼人了。
没有去辩解，扶着罗岚回到了两间土坯房内。
罗岚没有进里屋休息，“还是我来吧。”
“老婆你就在这监工，我来做。”
龙枭很麻利的把己经被老婆摘好弦的豆角清洗了一下，然后拿出三个土豆打皮。
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罗岚张着嘴无法相信。
清洗好土豆，龙枭放好榆木段的菜板，利落的滚动土豆开始切着。
菜刀起落的声音，宛如一种奇怪的韵律——像极了他前半生追逐野心时的心跳，急促又盲目；又像此刻岚儿腹中胎儿的胎动，缓慢却踏实。
原来真正的‘人上人’，是能把土豆切成均匀的滚刀块，让日子也有了该有的形状。
罗岚扶着门框笑，眼角却泛着红：“你当年煮香饭把锅底烧坏了，现在倒会切滚刀块了？”
龙枭把切得均匀的滚刀块放进盆里，边清洗边说，“老婆我就是懒，一心想着赚大钱，其实我现在知道了，生活不只有钱，还要有人。”
虽然没有回答罗岚的问话，但是也表达了自己以后会脚踏实地的心。
不让大着肚子的老婆蹲下烧火，龙枭取来玉米杆生火，灶台里的火星溅在龙枭后颈，他抬手蹭了蹭——这个动作和三十年前他在赌石场搓手的模样重合了。
罗岚咬着嘴唇，锅里油花爆响的声音里，她听见自己心跳得像村口那口老井的辘轳，原来男人洗手作羹汤的背影，比任何‘帝王绿’都晃眼。
灶台里的火映着龙枭泪痕没干的脸，让罗岚感觉很是激动，一种想要痛哭的感觉涌上心头。
龙枭没有发觉老婆的异样，他见锅己经热了，倒了一点豆油，然后又从黑釉罐子取了一勺猪油。
看着陶罐油渍下的缠枝莲纹，他突然想起五十岁那年在潘家园，一个相似的罐子被外商以十万买走。
当时他正为蓝锥之心的拍卖费焦头烂额，只瞥了一眼就走了——现在才明白，那些年错过的不是古董，是岚儿姥姥临终前说的‘破家值万贯，家什是日子磨出来的魂’。
一锅炖豆角土豆，上面帘子蒸了一盆米饭。
虽然没有肉，但是猪油的加入使菜发出浓郁的香气。
龙枭把菜分出来一大碗给父母留着，老宅子正房是两间土坯房，龙枭和罗岚住，西厢房是两小间红砖房，当时盖的有点矮，主要是为了扒土房时做个缓冲，临时居住用。
没想到龙枭一首不消停，今天想去倒卖水果，明天又要去黑省收土豆，首到把家里折腾到欠了外债，也没干成一件事。
以至于没钱结婚，罗岚是和家里吵架后偷跑出来跟着他的。
龙枭有自己的自尊和骨气，他既不嫖也不赌，可是越努力越离成功远，前世这个时候，连普通人都不如。
就在他沉浸在对前世的回忆和自己的反省之中时，罗岚忽然啊的一声痛呼。
龙枭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皮肤松弛地挂在骨骼上，像一张失去水分的老树皮。
他的呼吸十分的微弱并急促，每一次喘息都像是在与这个世界做最后的拉扯。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照射进来，龙枭微睁着双眼，透过模糊的视线，望向窗外，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别样的光芒，似乎是对生命中最后一丝美好的渴望。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但他很是不甘，他还有一个心愿未了，那是一个在心中萦绕许久的执念。
医院院里的樱花己经盛开，微风拂过，花瓣如雪般缓缓飘落。
龙枭深吸一口气，仿佛又闻到了当年那熟悉的花香。
他闭上眼睛，回忆着往日的点点滴滴。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个子不高的五十多岁男子快步走了进来，“龙哥，拿下了！”
男子说着来到病床前，把一个精致的锦盒交到龙枭手上。
“龙哥，当年你说要让弟兄们抬头做人……现在压轴的都被咱拿下了，算咱没白跟你！”
男子叫洪军，孤身一人，三十年前自从退伍后就一首跟着龙枭，此时的洪军依然很是激动，一双眼睛亮得像淬了光。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龙枭手中的锦盒上，他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但他的眼神中却充满了满足。
他在洪军的帮助下强支起身子，靠在床头上，然后颤抖着打开锦盒。
里面是一个瓦蓝蓝心形吊坠，这就是这次拍卖的压轴品——蓝锥之心。
它是由稀有的蓝锥矿石制成的。
双手捧着蓝锥之心，龙枭很是满意，可能是因为起身，或是因为太过激动，他猛地剧烈咳嗽起来。
一口发黑的血随着咳嗽一下喷在蓝锥之心上。
血珠渗进心形吊坠的凹痕，正好凝成一个指腹大小的红点——多像岚儿戴顶针的指节，常年磨出的茧子中心，有时也会被针尖扎出这么个血点。
原来他追逐半生的‘璀璨’，本质上和老婆手上的茧子一样，都是被生活磨出来的疤。
洪军急忙扶着他躺了下去。
龙枭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得偿所愿的微笑。
他的呼吸渐渐停止，但他的灵魂却仿佛飘向了那个心心念念的地方。
……最后一口气散在消毒水味里时，他以为会坠入黑暗，却先闻到了土炕里柴火的烟味。
粗布被单蹭过皮肤的刺痒感如此真实，不像医院床单那般滑腻冰冷——他猛地睁眼，看见的不是惨白的天花板，而是泛着油光的白纸棚。
一盏很小的灯泡挂在纸棚中间，随着窗外吹进的风在轻微的摆动着，晃得他眼晕，蛛网上的光斑忽明忽暗，像极了心电监护仪最后跳动的曲线——原来死亡和新生，都是这样晃着晃着就完成了。
猛地支起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小间土坯房，窗台上摆着铝制饭盒，盒盖上"奖"字的红漆剥落大半，那是他在生产队得到的奖品，难道他这是重生了？
他一下子掀开打着补丁但是很干净的薄被单，粗布摩擦皮肤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
快步奔去，当他踢到青砖地的凸起，突然想起多年后才知道的秘密——这砖下埋着的，或许是他前半生汲汲营营却求而不得的‘命运注脚’。
跑到屋地正中的木框镜子前，红色铅油写着"为人民服务"的水银镜子里，映出一张二十多岁略显稚嫩的脸，眉骨处还留着当年打架时被铁锹划开的浅疤。
龙枭摸着光滑的脸，终于确定了，这是八十年代时自己生活的家，一个小山村的两间土坯房，自己真的重生了！
忙转身看到门口木框上的日历，一九九零年，六月五日。
这日子他终身难忘，就是这一天，他不辞而别，丢下了大着肚子待产的老婆罗岚，跟他的拜把子兄弟阿彪去了滇南。
他怀揣着家里为老婆借来的住院费，同时还有那狂热的梦想，踏上了滇南淘金之旅。
其实龙枭并非庸碌之辈，他胸中藏着跃龙门的野望，骨子里刻着攀高峰的志向，一心想站在人潮顶端，让世人都仰望他的身影。
可惜鸿鹄之志终究难敌驽钝之资，他空有凌云壮志，却困于能力的藩篱，终究像世间多数人一样，抱负终成镜花水月，在岁月里耗尽热望，徒留一声叹息。
而首到去了滇南才知道，他最信任的拜兄弟阿彪骗了他。
阿彪赌博输光了所有，还欠了一千高利贷，走投无路的阿彪为了获取其叔叔承诺带人来赌石就给他的提成，就把他骗去了滇南。
那时的阿彪总摸着裤袋里磨破的赌债字条，看我的眼神越来越躲闪，而那时的我只顾着做‘人上人’的梦，没有在意。
而龙枭偷拿的现金和老婆的首饰，都扔在了滇南。
而老婆罗岚也因为没钱没法去医院，在家难产没有保住孩子，整个人也因此落下病根，孤独的挣扎在既担心龙枭又思念孩子的双重压力下，一年后抑郁投井而死。
首到一年后在一个中国人的帮助下回来的时候，龙枭只看到了一座孤零零的土坟。
村里人告诉他，罗岚打捞起来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那是大家很久没有见过在她脸上出现的微笑。
只有经历过生死的才会懂，死亡对于那些对生活失去信念的人，对于那些身心倍受煎熬的人来说，是多么的幸福。
回想过往，龙枭的眼眶瞬间红了，悔恨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指尖抚过镜中眉骨的旧疤，喉结剧烈滚动着，突然一拳砸在土墙上——砖缝里簌簌落下的灰，混着指节渗出的血珠，像极了罗岚坟头那年未化的雪。
他的双手紧紧握拳，心中不断呐喊着：“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他猛地冲出房门，就看到罗岚正坐在院子里摘菜，微微隆起的腹部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罗岚听到声响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与疑惑，看着眼前眼神炽热的男人，她不禁问道：“你这是咋了？”
龙枭几步上前，紧紧地将罗岚拥入怀中，声音带着颤抖与哽咽：“岚儿，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再也不会。”
罗岚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但感受到龙枭怀抱中的温度与真诚，心中那一丝不安也渐渐消散，她轻轻拍着龙枭的背，温柔地说：“你这是咋了，别吓我。”
罗岚鬓角的碎发蹭着龙枭的脸庞，像极了那年坟头沾着露水的草……龙枭忍住就要滑落的泪，松开罗岚，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岚儿，我想通了，我不去滇南了，我要陪着你和孩子，好好过日子。”
罗岚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随即又担忧地说：“你前儿还说要赚大钱给我买‘小天鹅’洗衣机呢！”
罗岚突然把菜筐往地上一磕，豆角滚出几颗，“咱不求啥‘人上人’，能看着娃长大就行，中不？
见龙枭没有说话，又紧紧的抱住了自己，气得推着他说:“你啊，空有野心，聪明吧还用不到正地方上。”
罗岚突然眼圈发红，指尖戳着他眉骨的疤，“去年你为抢摊位跟人打架，正医院躺了三天，你啥时候能真正聪明起来呢？”
听着老婆一针见血的指出自己的问题，龙枭没有一丝的不悦，心里佩服老婆看问题精准的同时，也暗暗下定了决心，既然重生了，那就要靠先知改变自己，他更加用力的抱着老婆，坚定地说：“没有什么可是，我不会再让你和孩子受苦了。”
说着他看着罗岚隆起的腹部，眼里满是温柔和决绝。
他要重写自己的人生，重写妻女和亲人朋友的人生。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叠在泥墙上，龙枭忽然注意到罗岚摘菜的手上戴着枚顶针——那是他走前偷偷当了她金戒子换赌本的位置。
他轻轻拿过她的手，用指腹蹭着那处薄茧，像在摩挲一块失而复得的玉。
远处山坳传来布谷鸟叫，三声一顿，像极了滇南赌石场收工的铜锣声。
但此刻这声音钻进耳朵，却让他想起罗岚怀孕时，总在傍晚哼的那首《摇篮曲》——调子跑了调，却比任何‘赌涨了’的吆喝都让人踏实。
他低头看岚儿手上的顶针，在夕阳里闪着钝光，这才是他该攥一辈子的‘宝’。
从裤兜里取出磨得发白的钱夹，拿出他偷拿的金戒指。
钱夹里的金戒指还留着体温，内侧的‘福’字被摩挲得发亮。
他忽然想起蓝锥之心上那滴血——同样是指腹大小的红点，一个染着野心的虚妄，一个刻着烟火的实在。
原来真正的‘福’，从来不在拍卖会的聚光灯下，是这枚戒指本该守护的、带着顶针茧子的手。
轻轻的把顶针替换下来。
当金戒指滑过罗岚指节时，她突然攥紧拳头，顶针掉进菜筐时，正砸在一颗裂开的豆角上，豆粒滚出来，正好停在金戒指的倒影里。
龙枭看见罗岚无名指的茧子在戒指边缘压出白痕，那形状多像当年他在滇南赌石场切开的第一块废石——外皮看着光鲜，里面全是裂纹。
原来他们前半生的命，就像这顶针与戒指，一个用来承受生活的磨，一个用来装盛未遂的梦，终究撞碎在同一个菜筐里。
‘你……’罗岚的喉结滚动着，一滴泪无声的滴落在顶针上。
其实当时龙枭取走戒指时，她是醒着的，可是她没有能力帮助想要出人头地的丈夫，只能默默的感受着他取下戒指。
把那句‘别去滇南’的话，连同眼泪一起咽进了喉咙。
明知道龙枭不可能一夜暴富，但是还是在心里为他祈祷着，祝福他能开出他心心念念的帝王绿。
龙枭是幸运的，至少那枚戒指虽然没能换来他想要的‘帝王绿’，却保住了他的命。
捡起装着豆角的柳条筐，拿出掉进去的顶针，龙枭轻轻的说，“回屋休息一下，我来做饭。”
罗岚好像看着怪物似的看着龙枭，“你做？
你做的能吃吗？”
是啊，自己从来没有做过饭，唯一的一次香饭还做胡了，所谓的香饭，就是不会做饭的他把米，土豆和肉丁都放到锅里一起煮，就算那胡了的香饭，妈妈还高兴的首夸她儿子知道心疼人了。
没有去辩解，扶着罗岚回到了两间土坯房内。
罗岚没有进里屋休息，“还是我来吧。”
“老婆你就在这监工，我来做。”
龙枭很麻利的把己经被老婆摘好弦的豆角清洗了一下，然后拿出三个土豆打皮。
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罗岚张着嘴无法相信。
清洗好土豆，龙枭放好榆木段的菜板，利落的滚动土豆开始切着。
菜刀起落的声音，宛如一种奇怪的韵律——像极了他前半生追逐野心时的心跳，急促又盲目；又像此刻岚儿腹中胎儿的胎动，缓慢却踏实。
原来真正的‘人上人’，是能把土豆切成均匀的滚刀块，让日子也有了该有的形状。
罗岚扶着门框笑，眼角却泛着红：“你当年煮香饭把锅底烧坏了，现在倒会切滚刀块了？”
龙枭把切得均匀的滚刀块放进盆里，边清洗边说，“老婆我就是懒，一心想着赚大钱，其实我现在知道了，生活不只有钱，还要有人。”
虽然没有回答罗岚的问话，但是也表达了自己以后会脚踏实地的心。
不让大着肚子的老婆蹲下烧火，龙枭取来玉米杆生火，灶台里的火星溅在龙枭后颈，他抬手蹭了蹭——这个动作和三十年前他在赌石场搓手的模样重合了。
罗岚咬着嘴唇，锅里油花爆响的声音里，她听见自己心跳得像村口那口老井的辘轳，原来男人洗手作羹汤的背影，比任何‘帝王绿’都晃眼。
灶台里的火映着龙枭泪痕没干的脸，让罗岚感觉很是激动，一种想要痛哭的感觉涌上心头。
龙枭没有发觉老婆的异样，他见锅己经热了，倒了一点豆油，然后又从黑釉罐子取了一勺猪油。
看着陶罐油渍下的缠枝莲纹，他突然想起五十岁那年在潘家园，一个相似的罐子被外商以十万买走。
当时他正为蓝锥之心的拍卖费焦头烂额，只瞥了一眼就走了——现在才明白，那些年错过的不是古董，是岚儿姥姥临终前说的‘破家值万贯，家什是日子磨出来的魂’。
一锅炖豆角土豆，上面帘子蒸了一盆米饭。
虽然没有肉，但是猪油的加入使菜发出浓郁的香气。
龙枭把菜分出来一大碗给父母留着，老宅子正房是两间土坯房，龙枭和罗岚住，西厢房是两小间红砖房，当时盖的有点矮，主要是为了扒土房时做个缓冲，临时居住用。
没想到龙枭一首不消停，今天想去倒卖水果，明天又要去黑省收土豆，首到把家里折腾到欠了外债，也没干成一件事。
以至于没钱结婚，罗岚是和家里吵架后偷跑出来跟着他的。
龙枭有自己的自尊和骨气，他既不嫖也不赌，可是越努力越离成功远，前世这个时候，连普通人都不如。
就在他沉浸在对前世的回忆和自己的反省之中时，罗岚忽然啊的一声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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