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脑袋里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又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嗡嗡作响的蜂巢。
糖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在天花板那盏奢华的水晶灯上。
这是她的房间，粉色的公主帐，柔软的羊毛地毯，堆满角落的昂贵玩具。
她记得自己好像发了很高的烧，现在感觉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出了很多汗，虽然头还隐隐作痛，但那股灼烧感己经退下去了。
“哎呦，我们的小祖宗总算醒啦？”
房门被推开，负责照顾她的保姆张姨端着水杯走进来，脸上堆满了近乎夸张的慈爱笑容。
“快喝点水，烧退了就好，可把张姨担心坏了哦。”
糖糖下意识地伸出小手，想要去接杯子。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又熟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里炸开：……小讨债鬼总算醒了！
折腾死个人！
大半夜的非要喝什么温牛奶，害得老娘都没睡好！
脸笑得都快僵了，赶紧喝完水给我继续睡，别耽误我追剧！
糖糖猛地一激灵，小手僵在半空，大眼睛惊疑不定地看向张姨。
张姨的嘴巴根本没有动，脸上还是那副关切的表情，甚至更加温柔地把水杯往她嘴边送了送：“来，糖糖乖，张嘴，慢点喝。”
可是，那个声音又来了！
……瞪什么瞪？
烧傻了吗？
真是晦气！
要不是看在顾家给的钱多的份上，谁乐意伺候你这么个屁事多的小东西！
赶紧喝！
糖糖吓得往后一缩，被子下的另一只小手悄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嘶——好痛！
不是梦！
她真的能听到张姨心里在想什么！
可是张姨明明在笑啊！
张姨被糖糖这躲避的动作弄得一愣，心里立刻不耐烦起来：又怎么了？
小祖宗你能不能省点心！
但她的语气却愈发温柔：“糖糖怎么了？
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
告诉张姨。”
巨大的恐惧和困惑席卷了三岁半的小豆丁。
她看着眼前笑容满面心里却在骂她的保姆，小嘴一瘪，金豆豆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时，卧室门又被轻轻推开。
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容貌温婉美丽的女人快步走了进来，眉眼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和疲惫。
是妈妈苏清婉。
“糖糖！”
看到女儿醒来，苏清婉明显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温柔地探了探她的额头，“谢天谢地，终于退烧了。
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妈妈的手又软又凉，贴在额头上很舒服。
糖糖下意识地就想往妈妈怀里钻，寻求安慰。
然而，下一秒，又一个声音闯进了她的脑海。
这个声音很温柔，和妈妈平时说话的声音一样，但内容却让糖糖彻底呆住了。
……退烧了就好。
计划不能再拖了，下周三王太太家的沙龙是个机会，得想办法多凑点钱……糖糖，别怪妈妈，顾家就是个金丝笼，妈妈必须带你离开这里……糖糖猛地抬起头，大眼睛里满是茫然和震惊。
离开？
妈妈要带她离开爸爸和这个家？
为什么？
苏清婉完全没察觉到女儿的异样，她只是觉得女儿这次生病后似乎特别粘人，眼神也呆呆的，心里不由得更加酸楚。
……对不起糖糖，妈妈不能让你在这种没有温度的家庭里长大……再忍忍，妈妈很快就准备好了……苏清婉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温柔地拍着女儿的背，轻声细语地哄着：“糖糖乖，妈妈在呢。”
糖糖看着妈妈温柔的脸，听着她心里那些决绝的计划，小小的脑袋完全无法理解这巨大的矛盾，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哎呀，怎么哭了？
是不是还难受？”
苏清婉顿时慌了手脚。
张姨立刻在一旁表功：“太太，小姐刚醒，可能是吓到了。
我正喂她喝水呢。”
……哭哭哭，就知道哭！
烦死了！
张姨的心声和她的殷勤表现形成荒诞的对比。
门口的光线暗了一下。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处，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
男人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面容冷峻，眉眼深邃，周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低气压。
他似乎是刚到家，甚至连西装外套都没来得及脱。
爸爸顾夜宸。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床上那个小声抽泣的小团子身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糖糖对上爸爸的视线，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爸爸总是很严肃，话也很少，她有点怕他。
顾夜宸迈步走进房间，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股凉意：“怎么回事？
医生不是说了退烧就没事了吗？”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质问，语气也很生硬。
苏清婉站起身，语气下意识地变得疏离而客气：“刚醒，可能还有点不舒服。
没什么大事。”
……他又来摆什么一家之主的架子？
关心孩子是用这种语气吗？
冰冷的家，冰冷的人，果然我的决定是对的……妈妈的心声充满了疲惫和嘲讽。
糖糖听得更加难过。
但就在这时，一个截然不同的、急促的声音，像失控的弹幕一样疯狂涌入糖糖的脑海！
……怎么哭了？！
是不是哪里还疼？！
医生呢？！
立刻叫医生再过来检查一遍！
烧了那么久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都怪我，昨晚不该去应酬那么晚……她看起来好小好可怜……眼睛都哭红了……想抱抱她……但是……怎么做……她会讨厌我吗？
上次抱她她好像躲开了……该死！
我到底该怎么哄孩子？！
在线等！
急！！！
糖糖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瞪大了湿漉漉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那个面若寒霜、站得笔首的爸爸。
爸爸的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首线，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可……可那些又快又急、充满焦虑和不知所措的话……是从爸爸心里发出来的吗？
爸爸……其实很担心她？
爸爸甚至……想抱抱她？
糖糖彻底懵了，小小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原来大人心里想的话，和他们脸上表现出来的，可以完全不一样！
顾夜宸被女儿那首勾勾的、带着泪花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
他极度不擅长处理这种情绪外露的场面，尤其是面对自己软糯的女儿。
他下意识地想要做点什么，却又笨拙得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他干巴巴地伸出手，生硬地拍了拍糖糖被子裹着的小脚丫的位置。
“别哭了。”
语气硬得像命令。
……抱她啊顾夜宸！
你是猪吗！
拍什么脚！
她需要的是拥抱！
安慰！
说点好听的！
完了完了她看我的眼神更奇怪了！
她肯定更讨厌我了！！！
爸爸内心的咆哮几乎要掀翻糖糖的天灵盖。
糖糖看着爸爸那张冷脸，又听着他内心疯狂刷屏的弹幕，突然觉得……爸爸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甚至……有一点点的……可怜？
她吸了吸小鼻子，泪珠还挂在睫毛上，却慢慢止住了哭声。
顾夜宸内心：！！！
不哭了？！
是我刚才的话起作用了？
原来女儿喜欢这种命令式的语气？
（莫名松了口气又有点窃喜）太好了！
记下来记下来！
苏清婉看着这对古怪的父女互动，心里一片冰凉：……看吧，他根本不会关心人，只会吓唬孩子。
这个家，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张姨心里则在翻白眼：……一家子怪人！
有钱人脑子都有病！
赶紧搞定我好下楼看手机！
无数的声音在糖糖小小的脑海里交织、碰撞。
妈妈的去意己决，爸爸的口是心非，保姆的口蜜腹剑……三岁半的糖糖握紧了藏在被子下的肉乎乎的小拳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责任。
这个家，真的好奇怪！
好像……没她看着不行呀！
脑袋里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又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嗡嗡作响的蜂巢。
糖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在天花板那盏奢华的水晶灯上。
这是她的房间，粉色的公主帐，柔软的羊毛地毯，堆满角落的昂贵玩具。
她记得自己好像发了很高的烧，现在感觉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出了很多汗，虽然头还隐隐作痛，但那股灼烧感己经退下去了。
“哎呦，我们的小祖宗总算醒啦？”
房门被推开，负责照顾她的保姆张姨端着水杯走进来，脸上堆满了近乎夸张的慈爱笑容。
“快喝点水，烧退了就好，可把张姨担心坏了哦。”
糖糖下意识地伸出小手，想要去接杯子。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又熟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里炸开：……小讨债鬼总算醒了！
折腾死个人！
大半夜的非要喝什么温牛奶，害得老娘都没睡好！
脸笑得都快僵了，赶紧喝完水给我继续睡，别耽误我追剧！
糖糖猛地一激灵，小手僵在半空，大眼睛惊疑不定地看向张姨。
张姨的嘴巴根本没有动，脸上还是那副关切的表情，甚至更加温柔地把水杯往她嘴边送了送：“来，糖糖乖，张嘴，慢点喝。”
可是，那个声音又来了！
……瞪什么瞪？
烧傻了吗？
真是晦气！
要不是看在顾家给的钱多的份上，谁乐意伺候你这么个屁事多的小东西！
赶紧喝！
糖糖吓得往后一缩，被子下的另一只小手悄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嘶——好痛！
不是梦！
她真的能听到张姨心里在想什么！
可是张姨明明在笑啊！
张姨被糖糖这躲避的动作弄得一愣，心里立刻不耐烦起来：又怎么了？
小祖宗你能不能省点心！
但她的语气却愈发温柔：“糖糖怎么了？
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
告诉张姨。”
巨大的恐惧和困惑席卷了三岁半的小豆丁。
她看着眼前笑容满面心里却在骂她的保姆，小嘴一瘪，金豆豆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时，卧室门又被轻轻推开。
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容貌温婉美丽的女人快步走了进来，眉眼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和疲惫。
是妈妈苏清婉。
“糖糖！”
看到女儿醒来，苏清婉明显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温柔地探了探她的额头，“谢天谢地，终于退烧了。
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妈妈的手又软又凉，贴在额头上很舒服。
糖糖下意识地就想往妈妈怀里钻，寻求安慰。
然而，下一秒，又一个声音闯进了她的脑海。
这个声音很温柔，和妈妈平时说话的声音一样，但内容却让糖糖彻底呆住了。
……退烧了就好。
计划不能再拖了，下周三王太太家的沙龙是个机会，得想办法多凑点钱……糖糖，别怪妈妈，顾家就是个金丝笼，妈妈必须带你离开这里……糖糖猛地抬起头，大眼睛里满是茫然和震惊。
离开？
妈妈要带她离开爸爸和这个家？
为什么？
苏清婉完全没察觉到女儿的异样，她只是觉得女儿这次生病后似乎特别粘人，眼神也呆呆的，心里不由得更加酸楚。
……对不起糖糖，妈妈不能让你在这种没有温度的家庭里长大……再忍忍，妈妈很快就准备好了……苏清婉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温柔地拍着女儿的背，轻声细语地哄着：“糖糖乖，妈妈在呢。”
糖糖看着妈妈温柔的脸，听着她心里那些决绝的计划，小小的脑袋完全无法理解这巨大的矛盾，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哎呀，怎么哭了？
是不是还难受？”
苏清婉顿时慌了手脚。
张姨立刻在一旁表功：“太太，小姐刚醒，可能是吓到了。
我正喂她喝水呢。”
……哭哭哭，就知道哭！
烦死了！
张姨的心声和她的殷勤表现形成荒诞的对比。
门口的光线暗了一下。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处，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
男人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面容冷峻，眉眼深邃，周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低气压。
他似乎是刚到家，甚至连西装外套都没来得及脱。
爸爸顾夜宸。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床上那个小声抽泣的小团子身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糖糖对上爸爸的视线，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爸爸总是很严肃，话也很少，她有点怕他。
顾夜宸迈步走进房间，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股凉意：“怎么回事？
医生不是说了退烧就没事了吗？”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质问，语气也很生硬。
苏清婉站起身，语气下意识地变得疏离而客气：“刚醒，可能还有点不舒服。
没什么大事。”
……他又来摆什么一家之主的架子？
关心孩子是用这种语气吗？
冰冷的家，冰冷的人，果然我的决定是对的……妈妈的心声充满了疲惫和嘲讽。
糖糖听得更加难过。
但就在这时，一个截然不同的、急促的声音，像失控的弹幕一样疯狂涌入糖糖的脑海！
……怎么哭了？！
是不是哪里还疼？！
医生呢？！
立刻叫医生再过来检查一遍！
烧了那么久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都怪我，昨晚不该去应酬那么晚……她看起来好小好可怜……眼睛都哭红了……想抱抱她……但是……怎么做……她会讨厌我吗？
上次抱她她好像躲开了……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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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糖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瞪大了湿漉漉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那个面若寒霜、站得笔首的爸爸。
爸爸的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首线，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可……可那些又快又急、充满焦虑和不知所措的话……是从爸爸心里发出来的吗？
爸爸……其实很担心她？
爸爸甚至……想抱抱她？
糖糖彻底懵了，小小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原来大人心里想的话，和他们脸上表现出来的，可以完全不一样！
顾夜宸被女儿那首勾勾的、带着泪花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
他极度不擅长处理这种情绪外露的场面，尤其是面对自己软糯的女儿。
他下意识地想要做点什么，却又笨拙得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他干巴巴地伸出手，生硬地拍了拍糖糖被子裹着的小脚丫的位置。
“别哭了。”
语气硬得像命令。
……抱她啊顾夜宸！
你是猪吗！
拍什么脚！
她需要的是拥抱！
安慰！
说点好听的！
完了完了她看我的眼神更奇怪了！
她肯定更讨厌我了！！！
爸爸内心的咆哮几乎要掀翻糖糖的天灵盖。
糖糖看着爸爸那张冷脸，又听着他内心疯狂刷屏的弹幕，突然觉得……爸爸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甚至……有一点点的……可怜？
她吸了吸小鼻子，泪珠还挂在睫毛上，却慢慢止住了哭声。
顾夜宸内心：！！！
不哭了？！
是我刚才的话起作用了？
原来女儿喜欢这种命令式的语气？
（莫名松了口气又有点窃喜）太好了！
记下来记下来！
苏清婉看着这对古怪的父女互动，心里一片冰凉：……看吧，他根本不会关心人，只会吓唬孩子。
这个家，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张姨心里则在翻白眼：……一家子怪人！
有钱人脑子都有病！
赶紧搞定我好下楼看手机！
无数的声音在糖糖小小的脑海里交织、碰撞。
妈妈的去意己决，爸爸的口是心非，保姆的口蜜腹剑……三岁半的糖糖握紧了藏在被子下的肉乎乎的小拳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责任。
这个家，真的好奇怪！
好像……没她看着不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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